颜苒不敢当面问徐夫子,就只能暗戳戳的去问温容安了。
温容安看着颜苒,眼神复杂,有新奇,有迷惑,有探究。
昨日刚刚发生了那么大的事,她却像没事人似的,毫不在意,还关心起来别人的事来,她的心里到底都在想些什么?
颜苒见温容安不说话,只眸色深沉的看着她,不禁用手拂了拂脸颊,疑问道:“我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温容安回过神来,移开了视线,淡淡的回道:“我也不清楚他们之间发生过何事,只知道他们是旧识。”
颜苒点了点头,正在脑补一出恩怨情仇的大戏,又听温容安问道:“你订购了大量的药材,是做何用?”
颜苒得了温容安送给她的买东西不用花钱的玉牌,自然要物尽其用,当即便找了家铺子,订了大批药材。
因颜苒需求的量很大,铺子一时凑不齐那么多。
颜苒倒也不急,只道要他们慢慢筹措,能凑多少就凑多少,先存在库中,待她需用之时,自会来取。
对于颜苒古怪的举动,温容安觉得好奇,这才有此一问。
颜苒却俏皮的眨了眨眼睛,笑而不答:“等以后你就知道啦!”
温容安虽然好奇,却也没打算刨根问底。
他知道颜苒精通药理,说不定她是想采买药材做研究之用,也或者是为以后打算,想开个药铺赚钱之类的,便没有细究。
温容安转而道:“还有一事,你身边只有轻萱一个得用的丫鬟,又时常要你护着她,终归是不妥。我让梵墨寻了个稳妥的丫鬟,唤作纤萝,比你大两岁,话不多,但人很可靠。你以后有事找我,不必再通过甄蘅和穆长风,她知道如何联络我,这样可以省去不少的麻烦。散学后,她会在学馆门外等你,你找个理由,将她带回去就是。”
颜苒怔怔的看着温容安,没有说话。
温容安见颜苒没有表态,以为她不愿意,柔声劝哄道:“她会些拳脚功夫,可以保护你,如此我也能放心些。我也想给你寻个几个护卫,只是人多显眼,却是不好过温氏那一关,待日后……”
温容安正说着,颜苒突然往他嘴里塞了一勺汤羹,堵住了他的喋喋不休:“唔……”
颜苒笑眯眯的说:“我知道啦!表哥对我最好了,谢谢表哥!”
颜苒总是有办法,一句话就能打乱温容安的思绪和节奏。
温容安看着颜苒明媚又温柔的笑脸,心间滚烫,耳尖泛红。
“看来,兄长与苒表妹关系甚笃。”
颜苒正唠叨着让温容安多吃点,忽然听见温承衍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颜苒抬眸看过去,只见温承衍正站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阴晴不定的面色隐在倒逆的光影里,显得阴森森的。
甄蘅自上次被人引开,变得格外警惕,瞪大了眼睛全神贯注的放哨。
只可惜,她盯错了方向。
甄蘅和穆长风听见声音,急匆匆的跑过来。
甄蘅上前挽住了颜苒,故意大声说:“颜姐姐,我的事情办完了,我们回去吧!”
俨然一副是她和穆长风有什么的模样,而颜苒和温容安只是作陪。
不过,她的话实在没有什么信服力。
因为颜苒和温容安正在一起吃饭,熟稔的模样怎么看都不像是偶遇吧?
颜苒并不在意温承衍如何想,但温承衍显然不打算就这么离开。
颜苒多看他一眼都觉得恶心,还怎么吃的下去饭,只好先与甄蘅一同离开了。
颜苒离开后,温承衍立时毫不掩饰阴沉的面色,带着怒气道:“温容安,不要忘记你的身份,不是什么人你都能肖想的!”
温容安微微挑眉。
他的身份?
他是定国将军正儿八经的嫡长子,定国公府的第一顺位继承人。
温承衍鸠占鹊巢,还敢跟他叫嚣身份二字?
可笑至极!
温容安淡淡的看了温承衍一眼,没理会他的气急败坏,也收拾了食盒离开了。
温承衍被温容安无视,愤愤不甘,但看着颜苒逐渐远去的背影,只得暂且压下心中的愤恼,追了上去。
温承衍追上了颜苒:“苒表妹请留步!”
颜苒下意识的蹙起眉头,眸中闪过一丝不耐:“衍表哥有事?”
温承衍看了看甄蘅,略显为难道:“可否借一步说话?”
颜苒紧紧的抓住甄蘅,防备的看着温承衍,声音也多了几分冰冷:“我与表哥并无不可对人言之事,表哥只管说便是。”
温承衍被颜苒充满防备的眼神和动作刺的心口一窒。
她愿意与温容安独处,却连一句话都不愿意与他多说。
她就那么喜欢温容安吗?他有什么好?!
温承衍自是放不下面子在别人面前对颜苒说什么,便只道:“表妹年纪虽小,却也该注意男女大防,否则被旁人看到,免不了又要闲话一番。”
颜苒闻言,禁不住嗤笑一声,眼中却冰霜一片,毫不客气的说:“既然如此,表哥就不该追过来。”
他既觉得颜苒不该与男子独处,又是追过来,又是要与她单独叙话,又算什么?
温承衍被颜苒怼的哑口无言,讷讷的说不出话来。
颜苒不再理他,赶紧拉着甄蘅快步离开。
留下温承衍站在原地,心间涌起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情绪,同时还有对温容安燃起的熊熊怒火。
散学后,颜苒走出学馆,正四处张望着寻找纤萝,却不期然见到了另外两张熟悉的面孔。
“玄青,玄月,你们怎么在这里?”
颜苒大喜过望,直接唤出了二人的名字。
那二人互相对视一眼,双双露出不解之色。
玄青上前,拱手行礼:“姑娘认得我们?”
玄青和玄月是一对兄妹,前世颜苒嫁给温承衍之后,重新与舅舅取得联系,舅舅便将这二人送到了她的身边,帮她做事。
玄青能文能武,稳妥可靠;玄月是个活泼开朗的胖姑娘,极爱美食,也擅厨艺。
这兄妹二人帮了她不少忙,但后来她被假死送进宫中,他们便回到了北宁城,此后便没再见过了。
没想到,今生他们竟然提前见面了。
颜苒顾不得回答,急急的问道:“可是舅舅让你们来的?”
玄青回道:“是,将军收到姑娘托丹公主捎来的信件,激动欢欣不已,以至落泪,特命我们兄妹二人来给姑娘送信,并求姑娘赐予一席落脚之地。如若姑娘不嫌弃,我们兄妹二人愿为姑娘效犬马之劳!”
那边,轻萱也将纤萝带了过来。
颜苒正想着该如何说明纤萝的身份,这便有了现成的托辞。
她对三人道:“届时,对外便称你们三人同是北宁城来的,记住了吗?”
三人都是玲珑心肝,没有任何疑问,只顺从道:“是,奴婢/小的记下了。”
颜苒坐在马车上,迫不及待的拆开了舅舅的信,足足有十来页,满含拳拳关爱之心。
颜苒不禁悲喜交加,又勾起前世种种回忆,落下泪来。
轻萱和玄月见她哭泣,也忍不住陪着她一起哭起来。
纤萝将车窗关上,以防坚硬的春风吹伤了颜苒被泪水浸过的面颊,又用温水润了帕子为她敷面,轻声劝道:“姑娘,莫要悲喜过度,以免伤身。”
纤萝为人沉静,一路上并不多话,但却颇为体贴周到。
不愧是温容安选出来的人,颜苒对她十分满意。
回到府中,颜苒便直奔颜老爷的书房,向他禀明此事。
琼华院的下人本就不多,颜苒想要添置,颜老爷自是无可无不可。
只是听颜苒提起舅舅张将军,颜老爷没什么好脸色的冷哼道:“哼,难为他还记得有你这么个外甥女。”
张将军一家远在北宁城,与安阳城相去甚远,两家往来也只能依靠书信。
可自张氏去世后,颜老爷便没再见过来自北宁的书信,他自诩长辈,自然也不会主动去信,两家就这么断了联系。
所以,颜老爷对这个小舅子很不满意。
颜苒却不能让舅舅背这种黑锅,况且,先前舅舅托人给她带了很多礼物,却都被温氏暗中扣下了,她总该讨回来。
颜苒让玄青将带来的几个箱子抬进来,一一打开给颜老爷看,边道:“爹,这是舅舅带给您和祖母的礼物,还有咱们这里难得一见的珍贵皮毛呢!我听舅舅在信中说,这么多年以来,他每年都要给颜府写信并捎带礼物,可却始终没有得到回信,犹如石沉大海,所以他这次才派了人来专程送信。爹,女儿实在想不通,舅舅的书信和礼物明明都送到了颜府,为何我们从未见过,都到哪里去了呢?莫不是,有下人欺上瞒下,中饱私囊?”
颜老爷闻言,脸色立时变得很难看。
钱财是小事,颜面却是大事。
张将军送了礼,他却从未回礼,不免会让人觉得他不知礼数,又小气寒酸。
而这一切,竟然是因为有人胆敢在他的眼皮底下贪墨礼品!
颜老爷眸色暗涌,怒道:“来人,将府中所有人都叫来,我要亲自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