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和 回忆 白晓 翻译
1961到1963年的3年时间里。我又到了荒无人烟的瀚海戈壁边境地区参加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和蒙古人民共和国单方边境实地调查和双方划界工作。
1961年春,内蒙古自治区人民政府,遵照国务院的统一部署。组织全区各有关边境盟、旗成立了中、蒙边界单方调查工作组。巴彦淖尔盟阿拉善左旗和阿拉善右旗两个边境旗组编为一个调查工作组。阿拉善左旗指派副旗长哈斯阿古拉同志参加,阿拉善右旗指派我参加。这个中、蒙边界调查工作组的组长由我担任,副组长由哈斯阿古拉担任,全组包括带路的牧民帕拉格岱在内共计6人。共同到边境地区参加中、蒙边境调查工作。邻空、邻海、邻土是祖国的摇篮,是国家的尊严。祖国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都是全国各族人民的骄傲。中、蒙边界调查工作是国家的需要,是为将来两国签订边界条约作依据的一项重要工作。组织上选派我们做这项工作是对我们的极大信任。
1961年的调查是我国单方面踏查中、蒙边界历史线、习惯线和解放后我边防部队巡逻的控制线以及蒙方巡逻的控制线。到实地调查的工作始于1961年5月。刚开始,巴盟行署通知我们先集中到巴彦浩特。我从阿拉善右旗出发,路经甘肃的兰州、宁夏的银川到达巴彦浩特。立即组织全组人员一起查看了中、蒙边界走向的历史档案和有关资料、了解了中、蒙边界的历史走向,初步明确了阿拉善左、右两旗中、蒙边界段主要位于瀚海大戈壁之中。再具体一点说,中、蒙边界线由西向东。中、蒙边界实地踏查工作由巴盟行署统一安排,阿拉善左、右两旗边界踏查组和杭锦后旗,乌拉特中后联合旗踏查组集中到边境地区的阿林公(边界线以内的一口水井)做具体安排部署。我们按照行署的具体安排,从6月中旬开始组织骆驼队,驮上帐篷、水桶、炊具、口粮等日常用品和工作用具。由牧民帕拉格岱同志带路一行6人,直奔中、蒙边界阿拉善左、右两旗最东头的边界点株曾古尔班敖包(株苏为斜坡、古尔班为3个,敖包为石堆。即在历史上外蒙古的巴拉登札萨克旗,内蒙古乌盟乌拉特前旗和阿拉善和硕特旗等三旗交界点,所以在一处堆有3个敖包)。
我们阿拉善左、右旗中、蒙边界调查工作组全组人员骑上骆驼离开巴彦浩特的第三天,到了阿拉善左旗豪斯布尔都公社那林苏海图大队部,当晚巴盟盟委副书记郭全德同志带着几个全副武装的公安干警也来到了那林苏海图大队部。他一下汽车就召集在队上的干部和我们开了紧急会议。会上说德王、李守信匪部起义人员藻德巴和巴音达赖二犯持枪在逃。现在盟、旗公安干警和基层干部民兵在追捕,昨天的追击战中,豪斯布日都公社书记韩德宝同志被他们击中牺牲。为了及时捉拿逃犯严防他们逃往蒙古人民共和国,急需立即派人连夜火速通知银根、图克木两个公社,迅速动员起来,积极组织干部民兵投入到捉拿、堵截藻德巴、巴音达赖二犯的斗争中。
遵照盟委郭书记布置,在那林苏海图的干部分工,有的到就近大队和巴音淖尔公公社、通报警戒,有的留在那林苏海图大队部,组织警戒待命出动。我们中、蒙边界调查工作组的副组长哈斯阿古拉同志替代郭全德同志乘坐他的小吉普,立即开赴银根、图克木两个公社,他原在图克木工作过,熟悉路线,也熟悉干部牧民,他亲临通报情况,紧急组织动员。我们和那林苏海图的干部们一起,搞了一夜警戒,并保护郭书记的安全。第二天天亮的时候,开赴银根、图克木公社的哈斯阿古拉同志,来回行使300多公里路程回到那林苏海图大队部。哈斯阿古拉同志回来后换乘骆驼,就和我们一起往边境地区出发。一路经过图克木、银根,天天赶路,甚至走出图克木后的3天时间没见上蒙古包和畜群,一共走了11天路,才到达了指定点阿林公水井上。
阿林公,除了带路的牧民帕拉格岱同志1人外,大家都没来过。阿林公北靠山,东南三四里外也有不大不小的一座山,在这里唯有一口水井,水井周围的山沟里长有柠条、沙蒿等。草场还算不错。零零星星能看见野驴、黄羊来回走动的踪迹。距离边境线的株曾古尔班敖包点只有10公里,在我侧75公里到100公里内没有人烟。我们是按原定计划准时来到阿林公(阿林为北,公为深井),搭起帐篷住下。可是盟行署副盟长布和同志和另两旗的工作组尚未赶到。而我们每天上阿林公东南边的山顶上远望他们,就是不见来人。这样,在这茫茫的瀚海戈壁山沟和孤独的一个帐篷里等他们等了十多天时间。在瀚海戈壁生活,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断水、生急病。我们在等待他们的这段时间里,恰好给我们带路的牧民,中共党员、生产队队长帕拉格岱同志在放骆驼,回到帐篷里,在他那渴的劲头上不加小心喝了凉茶,又喝了凉水,这一下就患了急病。先是拉肚子,就吃了合霉素片,吃进合霉素片就便干,上下不通气、肚胀,胀得鼓鼓的,把我们吓坏了!距离阿林公在我侧100公里以内没有人烟。估计杭后方向也许稍近一些,可是带路的人病了,就成了瞎子走路,谁能领路去请大夫或者把病人驮上去求医呢?被茫茫的大戈壁所包围。我们请医不知路,求医没能力。知道有大夫的地方最近的就是图克木公社,得走5天的路程。逼迫之下,唯一的办法就是大家轮流给他揉肚、放暖水袋、服果导片之类药。再就是采取土办法,叫他喝黄油。一天、两天、三天都过去了,到了第四天头上才开始通气!这一通气,使我们高兴极了,个个欢喜,直喊:“得救了!”“得救了!”病人已经好了几天,盟行署副盟长布和同志和另两个旗的同志们才一同到来。静静的戈壁一下欢腾起来了。又搭起了两顶帐房,欢声笑语多了起来。但是,在我们路上驮来的一只羊,因为天气热,放不住,早就吃光了。盟里领导和友邻旗的同志们已经来到了我们住地,因为没有肉,就得白水下面条了。你看我,我看你,都开始为难起来。这时,帕拉格岱同志拉了我一下,在我耳边悄悄说:“你想办法给我找一发子弹,我拿出去打只黄羊来给客人吃。”我当时正没办法在心急,听到他这样一说,我也感动起来,顺便叫哈副旗长给他拿了一排五发子弹递给了他,可是他只要一发,剩下四发子弹退还给了哈副旗长,并说:“留用防藻德巴之类。”他临走的时候说:“行啦,有这一发子弹就是一只黄羊,你们点火做着饭,我一阵就来。”说罢他背上枪,牵上骆驼就走了。看样子,他前些天在放骆驼中间,把黄羊栖息的地方都已经摸透了,他走了没1个小时功夫,确实驮着1只大公黄羊来了,解决了我们待客没肉的困难。真是个好枪手,多给子弹他不收,只拿1发子弹,就打来1只黄羊,而且打了1只大公黄羊。哈斯阿古拉同志好奇地问:“你咋打的这么快?”帕拉格岱回答说:“我前些天就把我们的骆驼和黄羊放在一起,黄羊和骆驼都惯熟了,一起走,一起吃草,黄羊见我们骆驼就不惊啦。”大家高兴的煮着黄羊肉,到吃饭的时候,在那荒无人烟的大戈壁滩上,待客摆了整黄羊的手抓肉。我们全组只拿四瓶酒,剩下两瓶全拿出来了。客人又拿出两瓶酒来,我敬你酒,你敬我酒,大家高兴的真有点醉意。
这种戈壁欢腾的生活仅仅才是3天。工作布置结束了。一个组开始向东工作,一个组开始向西工作。开始了各自的调查工作。我们阿拉善左、右旗组,是从阿林公往西进行,逐点踏查工作。每到一个边境的点上,只知我方巡逻的控制线,却不知对方巡逻的控制线。因此,为防万一,只好沿对方巡逻部队的警戒线进行踏看,记录点上周围地形地貌、相互距离等。时刻注意越界失礼违章等情况。草原畜牧业要逐水草而游牧。我们边境线的调查工作也是逐水草向前移动。我们阿拉善左、右旗中蒙边界段向东有厚和毛日图、沙尔套力盖、都诺、阿门布尔嘎斯、温沁古尔班敖包、厚仁保苏格、敖日布格嘎休、珠曾古尔班敖包等8个主要点。这8个点附近只有7个水井,各点相距40公里~60公里,也就是说我们踏看一个点就住在一个水井上开展工作,工作面就有40公里~60公里的路程。我们这个小集体,党无论派到哪里也是放心的队伍。日夜奋战在茫茫大戈壁上,白天奔跑在国境线上,黑夜睡在孤独的帐房中。如同在瀚海戈壁上长的红砂灌木草一样,强劲的风吹不走它,酷热的干旱超干旱枯不死它!我们每人背着一个水壶,一包干粮,要是工作面大、路程远,就得驮上行李、水和干粮,准备野餐露宿。一天走出去15公里的路程,来回就是30公里的路程,在中午免不了野餐一顿。要是走出25公里~30公里的路程,就回不到帐房,就在野外露宿、野外就餐。甚至两三天才能返回帐房中。
我们这个边境调查工作小集体,日夜工作、生活在野外,实际是日日夜夜在野外。上看是蓝蓝的天空,下看是阳光普照的戈壁大地、开拓着向前延伸的脚印。我们的工作点在边境线上,工作地方在瀚海戈壁,交通工具是骆驼,工作台是驼背,戈壁明珠水井是据点,帐房是卧室、伙房、办公室以及开会的小礼堂。白天在野外奔跑,晚上在帐房里忙着做第二天的干粮——白面饼子。大家以苦为乐,互相关心,互相体贴从来不说苦,从来不说干粮不够吃,你推我让,哪怕只有半壶水,你喝一口我喝一口,大家人人喝一口,湿润嗓子,坚持工作,坚持赶路。我们的哈斯阿古拉同志为人诚恳,在他说话以前,总是先笑一声,他对同志亲切和蔼、热情,团结同志,爱护同志,对工作满腔热忱,认真负责。他不会在别人面前夸夸其谈,自吹自擂。总是以他自己默默的行动赢得同志们的爱戴和尊敬。我们大家如此吃苦耐劳,艰苦奋斗,坚信党的伟大事业前程似锦!国家繁荣,人民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