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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奇耻大辱

桃花庵里点了盏罩子灯,光线比较暗,索耀才坐在圈椅里正和一个风骚女人调情哩。这个女人外号迷魂汤,是桃花村出了名的破鞋,她是索耀才的情妇。今晚上奉命给索耀才送来了两瓶简装西凤酒,陪他一起等候桃耀堂的消息。索耀才自言自语道:“去了这么大工夫也该回来了,怎么?难道——”边想着心中不禁有点儿烦躁,便把怀里的女人推开,从圈椅里站起来,背着两手不安地踱步。

迷魂汤见状,又浑身一股骚情劲依偎到索耀才跟前。她飞了个媚眼嗲声嗲气地献媚道:“好我的大主任哩,少安毋躁,桃会计办事难道你还不放心?”说着便把身子贴了上来,两条胳膊像蛇一样缠绕在索耀才脖子上,把一张粉脸又凑了上去。

索耀才有点儿烦躁地把迷魂汤推开道:“去去去,烦死了!”

迷魂汤碰了一鼻子灰,心中不解地暗道:这个男人变脸比脱裤子还快!想到这儿她不禁有点儿伤感,不由得愤愤地对索耀才道:“你!这一阵烦我了?我难道是擦尻子的胡基蛋,用了拿来,用完就扔了!有能耐以后就别再来纠缠老娘!”说着便气冲冲地出了桃花庵。

索耀才自言自语地怒道:“这个骚婆娘,妈的×,看不来事情,光知道在男人怀里卖弄风骚。滚就滚吧,离了狗屎还不上地了!”

索耀才正自烦恼,桃耀堂一行进了庵门,来到下殿。索耀才一见好像吸食了鸦片,顿时兴奋得手舞足蹈。命人把幽芳兰拖到西厢房锁起来,然后围着昏迷不醒的全兴走了一圈,冷哼了一声道:“全兴呀!狗日的,你也有今日哪!”他恨恨地踢了全兴两脚怒道:“哼!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老虎口里拔牙!我叫你狗日的告,到阴司阎王那儿告去吧!”说着一挥手命人将全兴锁到东厢房里,然后让那四个恶棍回村。

那伙人走后,索耀才忙招呼桃耀堂道:“今天晚上,你劳苦功高,我买了两瓶酒,你我兄弟好好地喝上几口,表示庆贺。”说着拿起桌子上的酒瓶子,用牙咬开瓶盖,仰起脖子咕嘟嘟灌了几口。桃耀堂也不客气,抓起了另一瓶陪着索耀才往肚子里灌,俩人你一口,我一口,转眼之间半瓶子酒便落肚了。

索耀才道:“对待这些刁民决不能心慈手软,心要狠,手要硬,生整!还就把他整不乖了,我就不信这个邪!”

“说得对,这个尖子要掰哩!必要时把?废了去,永绝后患!”

“你一下说到我的心上了,全兴乃是你我的心腹大患,必欲除之而后快!”

他们两个喝着说着,瞬间,两瓶酒便见底了。两个人都晕乎乎地略带醉意,索耀才把庵门一关,趁酒意对着桃耀堂的耳朵嘀咕了几句。

桃耀堂一听打了个激灵,酒醒了一半,不由得指着索耀才的鼻子道:“他妈的,你小子够坏的了。那是我的媳妇呀,那不成!”

索耀才生气地骂道:“放屁!那是你的媳妇吗?你哪儿来的这个媳妇?结婚证是怎么来的,你小子心里比谁都清楚。给你个麦秸枝你当拐棍拄哩,认成真的了。如果这事烂了,跑不了你,也跑不了我。如今你和我是一根绳上拴着的两个蚂蚱,咱两个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可告诉你,从今晚上开始,这个女人就是你和我两个人的,我啥时候想来就啥时候来,你如果硬要干涉的话,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桃耀堂虽说心里不乐意,可也不敢再说什么了。索耀才见桃耀堂不再言语了,抓起酒瓶把剩余的酒一下子倒进肚子里喊了声“走!”只见他两眼喷火,东倒西歪地向羁押幽芳兰的西厢房走去,桃耀堂便紧紧地跟在屁股后边。一打开门锁,索耀才便扑了进去。当这两个禽兽扑进来时,幽芳兰拼命反抗,大声呼救……

不知过了多久,幽芳兰苏醒过来。她昏昏沉沉地挣扎着爬起来,感觉浑身好像散了架似的,犹如万虫噬心。她头痛欲裂,欲哭无泪,挣扎着站起来,几欲晕倒。无奈之下,她紧咬牙关,草草地整理了一下衣裤,扑出了关押她的厢房,来到大殿上。见索、桃二人东倒西歪地睡着了,她真想杀了他们,只恨手中没有杀人刀。她心里明白现在不是报仇的时候,她要救出她的全兴,和他一同逃走。于是,她又扑向关押全兴的东厢房,东厢房的房门紧锁着。无可奈何,她只好自己一个人先逃走。幸好大门尚未落锁,她拉开了门闩,打开大门,投身到夜幕之中……

午夜过后,索耀才醒来了。他揉了一下惺忪的睡眼去上厕所。一看大门敞开着,他感到十分诧异,急忙到关押全、幽的地方去看。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关押全兴的东厢房还锁得好好的,羁押幽芳兰的西厢房房门却敞开着,人不见了。他心中暗暗叫苦,忽然想起了他们所干之事,脑袋嗡的一下,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尿了一裤裆。一时之间,他方寸大乱,懊悔不已。走上前去把正在酣睡的桃耀堂后领子提拎起来,猛地向前一推,推了个狗吃屎。听得叭的一声,桃耀堂一张口一颗被绊掉的门牙和着血被吐了出来。桃耀堂一下子惊醒了,傻睁着两眼,不知道发生了啥事。索耀才走上前去在桃耀堂的屁股上又狠狠地踹了几脚,然后把他提拎起来,左右开弓扇了几个耳光子,打得桃耀堂满脸血污,晕头转向。索耀才指着桃耀堂的鼻子吼道:“妈的×,你狗日的干完了事,也不知道锁门,这一阵往死的睡哩,幽芳兰不见了!”

桃耀堂一听吓得魂飞魄散,浑身像筛糠一样颤抖起来,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索耀才像丧家犬一样号了起来,他边号边说道:“今儿晚上,你我干的那事是杀头之罪,你明白吗?你狗日的误了大事了,这、这怎么得了?”他活像赌输了的赌徒,有气无力地跌坐在椅子上,出粗气,抹眼泪。

桃耀堂此时也吓得屁滚尿流,面如土色,上下牙嗒嗒嗒地磕着打冷战。此时此刻,任你桃耀堂再有心机,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索耀才苦着脸道:“倘若幽芳兰跑到县上去告状,你我就等死吧,明年此时就是你我的忌日!”

桃耀堂耷拉个脑袋不敢再看索耀才了。他贼眼一翻,暗自沉吟。少时,他灵机一动问道:“如果幽芳兰不上告呢?”

“你是痴心妄想,像她那样的烈性女子岂能善罢甘休!除非她不在这个地球上。”

桃耀堂一听,像溺水者抓住了一根稻草:“这有何难,一不做,二不休。追寻幽芳兰,干脆把她干掉,永绝后患!”

索耀才一听睁大了眼睛,死死地盯住桃耀堂道:“我要的就是你这句话。没有了幽芳兰,今晚上之事,只要你我守口如瓶,那将永远成为不为人知的秘密。全、幽一案也就是你我说了算。”

桃耀堂不住地点头称是。

索耀才接着道:“还不快去追寻幽芳兰!”桃耀堂如梦方醒,唯唯诺诺,拔腿出了桃花庵,回村组织人力追寻幽芳兰。

幽芳兰从桃花庵里逃出来后,昏天黑地不辨东西。她不敢回村,对着村子磕了几个头,含着眼泪道:“爸、妈,女儿无奈,不敢回村,不能当面禀告,我走了,望二老谅解!”说完后,爬起身来,急急逃走。夜晚的山原上,到处都是黑黝黝的,阵阵山风吹得人浑身发冷,再加上猫头鹰的叫声和狼的嚎声,恐怖极了。对于这一切幽芳兰浑然不知。身体横遭摧残,羞耻、悲愤燃烧在胸膛。此时此刻,她连死都不怕,还怕什么?她拼命地往前跑呀,跑呀……她在心里暗道:“我要逃出魔掌,我要上诉,我要报仇雪恨!”赶黎明时分,她逃到了一个山脚下。她又饥又累,实在跑不动了。山脚下有一条小溪,流水清澈透底,她蹲下身子,把脸一洗,用手掬着水喝了几口之后,靠在溪水旁边一块大石上喘粗气。

忽然,她听得有人说话,声音听起来很熟悉。一个男子以命令的口气道:“桃子丹,你们几个往这边寻找,石光旦往那边,其余的人跟上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啊!桃耀堂!”幽芳兰的神色一下子紧张了,“绝不能再落入坏人手中,我要逃走!”她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离开了溪水,凭借着树木和灌木丛的掩蔽,顺着山沟向上爬去。衣服被挂烂了,手被磨破了……她气喘吁吁,汗流浃背,连一点儿力气也没有了。她在心里叫道:“幽芳兰呀,你不能躺在这里,你不能再次落入他们手中,你要活着,活下去报仇雪恨!”就这样,她心悬一念,咬紧牙关,拼命地往上爬。爬到半山腰,发现头顶有一山缝可以藏身。她两手拽住洞口的荆棘钻了进去,刚把身子藏好,就有人追上来了。

“他妈的,刚才我似乎看到有人往这儿爬来着,瞬间咋就不见了?”

“你是看眼花了,一个女人家身单力薄的,咋能爬到这种鬼见愁的半山上来?”

“话可不能这么说,人到着急处就有个出奇处,细细搜,绝不能大意。那上边好像是个山缝,你给咱上去看看!”

“是!”

幽芳兰的心几乎要从口里跳出来。她已经做好了准备,到了关键时刻与来者同归于尽。来人爬到山缝口时与幽芳兰打了个照面,啊!是郝自省。郝自省看到幽芳兰时先是一惊,随后对她摆了摆手,示意她千万不要出声。

此时,只见郝自省连滚带爬地往山下逃去,口里不住地喊道:“我的妈呀!狼、狼、狼窝!还不快跑呀!”其他人一听,战战兢兢、争先恐后地往山下撤退。有个名叫施狗崽的吓得两腿一软,从山上滚了下去,一下子摔成重伤,爬不起来了。同来的人把他抬上走了。

桃耀堂一无所获,无奈之下,便领着那一帮人赶回桃花庵,对索耀才说明了情况。索耀才一听大发雷霆,把桃耀堂臭骂一顿,然后气急败坏地把手一挥道:“现在赶快把全兴押送到派出所报案,就说全兴强奸了幽芳兰,幽芳兰不堪忍受污辱,出走失踪了。报了案回来,再全力追寻幽芳兰,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桃耀堂唯命是从,便带上那一帮子人把全兴押送到派出所报案。派出所有关人员做了笔录,所长走过来问道:“你们是哪个村的?”

“桃花村。”

“怎么回事?”

桃耀堂谎称道:“昨天晚上,全兴污辱了我的未婚妻幽芳兰。幽芳兰不堪受辱逃跑失踪了。所长要为我做主,从严、从快、从重严惩全兴,为我报仇雪恨!”

所长听了,当即准备讯问全兴,见全兴浑身是伤,满脸是血,不禁皱起了眉头问道:“怎么把人打成这个样子了?”

桃耀堂慌忙解释:“这小子太扎手了,不易对付。再说他污辱了我的妻子,我岂能轻饶他!所以手脚重了点儿。”

所长严肃地斥责:“打人同样是犯法的!”

桃耀堂唯唯诺诺地哈腰点头道:“是,是。”

全兴此时大喊冤枉!所长一看獐头鼠目的桃耀堂及其几个同伙不禁皱起了眉头,心里想道:这几个汉子贼头贼脑的,肯定事有蹊跷。便对桃耀堂道:“你们几个先回去!”

桃耀堂见所长并未当他们的面审问全兴,不禁急了:“所长,咋不审全兴呢?”

“这就不是你们管的事了!”

桃耀堂急了道:“借这些证人都在这里哩,也好当面对质!”

桃子丹等道:“我们四个人可以做证!”

所长威严地道:“做伪证同样是犯法的,你们明白吗?”

桃子丹等面面相觑,一个个转过头去看桃耀堂。桃耀堂把他们瞪了一眼,桃子丹等方点头称是。这一幕正好被所长看见了,他更加肯定了此案之中必定有诈。看来情况复杂,要有证据,要调查研究,不能轻信口供,更不能偏听一面之词就草率定案。于是所长便想先稳住桃耀堂一伙,道:“你们先回去,需要的时候,自然会通知你们。”

桃耀堂还心有不甘地道:“我们村主任说对于这种伤风败俗的犯罪行为,要从快从重地严厉打击,决不能心慈手软,姑息养奸!”

所长不仅皱起了眉头,冷哼了一声道:“你们村主任是哪根葱,教训到派出所头上来了!”说着指着桃耀堂的鼻子道:“我们不能光听你们的,你们把人打成了这个样子,眼里还有国家的法律吗?”

桃耀堂本来就心虚,被所长一斥责,便瞠目结舌,无言以对,只好领着桃子丹等人夹着尾巴灰溜溜地走了。

桃耀堂等一走,所长命人端了一把椅子,让全兴坐下。他和全兴做了一次长谈,文书在旁边做了笔录。

全兴向所长把事情的经过和索桃团伙所犯的种种罪行控诉了出来。所长听了心中震惊,不禁暗道:桃花村的黑恶势力如此猖獗,不予打击难保一方平安!他让民警暂时把全兴安置在置留室里,好生对待。恰在这时全兴的母亲和幽芳兰的父母寻到了派出所为儿子、女儿喊冤,以全振民为首的有桃富贵、桃万年、桃朝东等群众也赶到了派出所,向派出所反映情况,为全兴和幽芳兰喊冤。

所长深感问题严重,便安慰大家:“大家要相信政府,凡事要有证据,我们要调查研究,绝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我们当即立案侦查,大家先都回去吧!”

“所长,那我们就拜托了!”

送走了全兴母亲等人后,所长当即召开了派出所全体干警会议。会上做出了两项决议:一、立即将此案上报县公安局;二、成立专案组,立案侦破。由副所长任组长,率领民警赴桃花村调查。

桃花村群众慑于索桃团伙的淫威,害怕扳不倒他们,反受其害,大都沉默不语。索桃团伙一口咬定全兴道德败坏,污辱了幽芳兰,在群众中造成了极坏的影响,要求严惩。再加上副所长有意包庇,调查工作难以进展。尽管此案疑点颇多,由于涉案人幽芳兰在逃,无法取证,所长只好把全兴及其案卷送往县公安局。县公安局将此案暂时挂了起来,通报寻找幽芳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