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欢看上去似乎有些犹豫,冯元破目光闪动,媚娘却已经将那瓷瓶子握在手中,冷声道:“这是我的东西,为何要给你看?”
冯元破正要说话,楚欢却已经伸手过去,道:“拿来!”
媚娘瞪了楚欢一眼,但终究还是将瓷瓶子递还给楚欢,楚欢拿在手中,含笑道:“冯督,咱们出去说话!”
冯元破跟着楚欢走出门,楚欢这才将瓷瓶子递给了冯元破,冯元破笑道:“楚督,这……是否方便?”
“若是换做别人,还真是不方便。”楚欢神情看上去有些古怪,“但是我与冯督无话不谈,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冯督先看一看。”
冯元破这才接过,打开一看,却见到瓷瓶子里有一只碧色的小虫子,待在瓶底一动不动,宛若死了一般。
冯元破大是疑惑,奇道:“楚督,这又是什么稀罕物?”说话间,已经将瓷瓶子递还给楚欢。
楚欢接过,左右看了看,才露出古怪笑容:“冯督,实不相瞒,这东西叫做‘春鸣’!”
“春鸣?”冯元破一怔,“这名字倒是古怪,以前并未听说过。”
楚欢低声道:“冯督有所不知,当年我奉旨前往安邑抄家,和鬼方人有些渊源,对他们有些恩惠,这是从鬼方得到的东西。”
“哦?”冯元破笑道:“这春鸣有何作用?”
“顾名思义,春鸣春鸣,可以让人精神抖擞,焕发-春天般的谨慎。”楚欢看上去颇有些神秘,“其实这东西……哎,冯督不要笑话,这是闺房之物……!”
冯元破一怔,随即显出古怪笑容:“楚督的意思是?”
“冯督若是感兴趣,这春鸣就送给冯督。”楚欢十分慷慨将瓷瓶子递到冯元破面前:“个中妙处,回头我再仔细告知冯督,这东西我已经用了几年,但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对手,直到遇见了屋里那位红颜知己……!”说到这里,楚欢看上去有几分尴尬,并没有继续说下去。
冯元破已然抚须笑道:“人不风流枉少年,原来如此,哈哈哈,楚督风流倜傥,实在让人羡慕……!”将瓷瓶子推还回去,“我已经老了,用不上这种东西,既然是楚督之物,我又岂能夺人所爱?”压低声音道:“河西倒也不乏美人,楚督若是有意,我这边可以给楚督安排几名色艺双全的佳人相伴。”
楚欢摆手笑道:“现在大事未成,等到除掉奸佞,我们再一醉方休。”
回到屋内,楚欢将瓷瓶子给了媚娘,在媚娘耳边说了两句,冯元破微眯着眼睛,却见到媚娘脸颊绯红,似嗔似怪瞪了楚欢一眼,自是以为楚欢风流性子,是在调笑媚娘。
“五天之后,便是祭天诞礼。”楚欢离开之时,向媚娘道:“等到祭天诞礼结束,我再来接你们离开,返回西北。”
媚娘也不多言,只是微点螓首。
出了院子,冯元破才低声道:“楚督的身份,依然可以保密,知道楚督身在河西的人并不多,如此一来,冯某在明,楚督在暗,到时候必能一举铲除奸佞。”
“现如今最要紧的却是赤炼电。”楚欢肃然道:“只盼他真的有胆子来到河西,若是抗旨不从,就算我们除掉了轩辕绍,赤炼电却已然是个大-麻烦……!”
冯元破叹了口气,仰视苍穹,喃喃道:“但愿上天保佑!”
楚欢并不是从正门离去,而是从进来的后门离开,等楚欢离开之后,冯天笑立刻到了冯元破的身边,心有余恨道:“父亲,楚欢既然来了,此番定然不能让他离开,若是被他回到西北,必成大患。”
冯元破抚须淡淡道:“这个道理莫非我还不明白?”
冯天笑握着拳头道:“父帅,楚欢此来河西,神不知鬼不觉,并无多少人知道,今日便算将他斩杀在这里,也不会有别人知晓……孩儿不明白,如此大好机会,父亲为何要放过楚欢?”
“你不明白为父的意思?”冯元破盯着冯天笑的眼睛,“要杀人,很简单,可是杀人之后能够得到什么,对我们更为重要。杀人要讲火候,太早不成,太晚不成,要恰到好处,这才能得到最大的好处,现在即使能够斩杀楚欢,可是火候还不到……!”
“父亲的意思是?”
“此事我自有计较。”冯元破淡淡道:“先盯紧楚欢,可别让他生出别的乱子来……!”
“父亲不是说,只要那两个人质在手,楚欢便不敢轻举妄动。”冯天笑低声道:“只要我们牢牢将这两个人质掌控在手,便能够让楚欢俯首听命。”
冯元破神情严峻,道:“话虽如此,但是人心隔肚皮,今日的楚欢,是否还是几年前的楚欢,实在不好揣测。他在西北九死一生,如今威服西北,这样的人物,是否真的还能被两个人质所挟持,那也是难以预料的事情。”
“既然如此,父亲为何要将祭天诞礼之事告知楚欢?”冯天笑皱起眉头:“他如今已经知道我们要对轩辕绍他们动手,会不会……会不会暗中向轩辕绍通风报讯?父亲可莫忘记,轩辕绍的堂弟轩辕胜才如今就跟着楚欢,楚欢和轩辕世家的关系,恐怕不简单。”
冯元破笑道:“你错了,且不说楚欢在祭天诞礼之前根本没有机会见到轩辕绍,就算见到轩辕绍,他也绝不会和轩辕绍走在一起。”
“哦?”冯天笑奇道:“父亲为何如此肯定?”
冯元破抚须冷笑道:“我今日和他说,与赤炼电串通一气的是轩辕绍,轩辕绍乃是内奸,你觉得楚欢心里真的相信?”
“他不相信?”
冯元破诡异一笑,“他当然不会相信,就算他相信赤炼电有谋反之心,却也绝不会因为我的几句话,便相信轩辕绍和赤炼电串通一气。”
“既是如此,父亲为何还要和他多费唇舌?”
“你要明白,以后无论你做什么,都要有个理由。”冯元破盯着冯天笑眼睛:“师出无名,自己的气势便弱了三分,只要有了名义,哪怕明知是假,却也有了底气。”
冯天笑似懂非懂,冯元破淡淡道:“你觉得楚欢心中会怎样想?”
“此人心机深沉,孩儿难以猜测。”
“楚欢知道轩辕绍谋反不一定是真,但是他却愿意相信这是真的。”冯元破淡淡道:“楚欢能够答应和我们一起行动,绝不仅仅是为了那两名人质,最为紧要的是,在他看来,这次行动对他也有着极大的利益……!”
“对他有利?”
“你自己没有瞧见楚欢在西北所为?”冯元破冷笑道:“此人在西关的时候,开盐路,建新军,固然是形势所逼,但是却也表明此人并非一个安于现状之人。他镇北山,定天山,势力笼罩整个西北,而且盐路大开,关内已经随处可见他西北运输过来的新盐……据我所知,他已经下令,聚集西北所有的战马,组建西北骑兵军团,开矿炼铁,而且在雁门关外还建立了贸易场……如此连番动作,若说此人没有心怀异志,谁又能相信?”
冯天笑冷冷道:“难不成他还想凭借西北贫瘠三道,准备图谋天下?”
“那又有什么不可能?”冯元破淡淡道:“西北虽然贫瘠,地广人稀,但是你莫忘记,现如今他的新盐每天都像洪水一样流入关内各个角落,而大批的钱粮也如同洪水一样涌向西北,还有雁门关外的贸易场,虽说设立不久,一时半会还胜不过我北疆贸易场,可是用不了多久,我北疆贸易场必然不敌雁门贸易场。”
“这……这是为何?”
“北疆贸易场的贸易对象是夷蛮人。”冯元破眯起眼睛:“而雁门贸易场的贸易对象,那可是西梁人,论起货源和商贸,夷蛮人可远远比不上西梁人。你读书的时候,先生莫非没有讲过,当年西北就是因为和西梁人进行贸易,才让西北繁盛一时,西北商绅一度比肩关内豪商,后来闭关,才让西北商绅失去了锐气……如今楚欢重开贸易场,与西梁人通商,短时间还看不出什么,可是时间一长,西北便再也不能称为贫瘠之地了。”
冯天笑明白过来,握拳道:“父亲这样一说,看来楚欢还真有图谋天下的野心。是了,他这次托病不来,却又秘密赶过来,便已经显出他心怀不轨……!”
“西北野望……!”冯元破淡淡笑道:“只要楚欢有野望之心,这一次他就必然会配合我们的行动,赤炼电不单是我们的威胁,对野心勃勃的楚欢来说,那也是一大威胁,如果有机会除掉赤炼电这一大威胁,你觉得楚欢会放过?”
冯天笑露出笑容:“楚欢既然也想除掉赤炼电,自然可以被我们所用。到时候大功告成,楚欢卷入其中,那时候天下人都知道他是秘密潜入河西,如此一来,他此行的目的便会大受怀疑,我们只要将一切都推到他的身上……!”他眼中显出兴奋之色:“到时候他便是一个最合适的替罪羊!”
父子二人正在低语,却见一人匆匆过来,拱手禀道:“国公,刚刚得到消息,太子已经来到河西,距离武平府不过一日路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