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山总督府。
虽然短短时日内,云山府三易其主,但是整座城池却并没有遭受到任何的破坏,冯破虏为了强征钱粮,固然在城内暴杀了不少人,但是城中百姓整体而言却并没有遭受到多大伤害,如此重镇,在三易其主的情况下能够安然无恙,也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
楚欢对总督府并不陌生,当年他走上仕途的开端,就是从这座府邸开始。
府邸还是那座府邸,但是楚欢却已经不是当初的楚欢。
西北军入城之后,城中的百姓却也都还是紧闭门户,不敢出门,楚欢一如在通州所为,张贴榜文,约法三章。
总督府正厅,袁崇尚此时正面带笑容向楚欢辞行:“楚王,如今云山已经在您手中,袁某该做的已经做了,安邑尚有诸多的事务,还要早日回去处理。”
“袁总督这么快就要回去?”楚欢笑道:“此番袁总督立下大功,本王还没有谢过袁总督。”
袁崇尚摆手笑道:“楚王说笑了。袁某既然跟随楚王揭竿而起,那是存了为天下黎民找寻太平生活之心,倒并无他念。”
楚欢想了一下,才道:“袁总督,依你之见,接下来应该怎么做?控制西山之后,再往东北而进,便可进入河西走廊,通过河西走廊,便可直进河西.....!”
“楚王是准备进兵河西?”袁崇尚立刻问道。
楚欢笑道:“本王原以为就算击败冯破虏的骑兵,要想拿下云山府,那也绝非十天半个月就能做到,但是在袁总督的帮助下,眨眼之间,已经取下了云山,如此速度,恐怕河西那边也是无法想到的。”
袁崇尚明白过来,“楚王的意思是,趁河西猝不及防,以迅雷不及眼耳之时攻入河西?”
“却不知袁总督以为如何?”
袁崇尚微一沉吟,才点头道:“河西的主力都集中在燕山,与辽东人苦战,这时候倒也确实是趁虚而入的大好时机。”
楚欢哈哈一笑,才道:“这是袁总督的心里话?”
袁崇尚一怔,楚欢却是收起笑容,身体前倾,肃然道:“袁总督,本王与你曾经共经生死,也算是故交,如今天下纷乱,本王是诚心要与你共图大业。”
袁崇尚犹豫一下,见楚欢神色真挚,叹了口气,道:“楚王,袁某也确实希望能够跟随楚王,诛灭暴秦,可是.....哎,楚王似乎对袁某并不信任。”
“哦?”
袁崇尚苦笑道:“如果楚王当真信任袁某,又何必对袁某下毒?”
“袁总督此言从何说起?”
袁崇尚皱眉道:“楚王在城门之时,不是给了袁某一颗药丸,还盼楚王能够赐以解药。”
楚欢盯着袁崇尚看了小片刻,忽然之间,大笑起来,袁崇尚见楚欢笑得古怪,丈二和尚摸不找头脑,却见楚欢抬手指了指袁崇尚,笑道:“袁总督,你可真是多心,你还真以为那是毒药?”
袁崇尚一怔,楚欢笑道:“实不相瞒,那虽然不是什么灵丹妙药,却也不是什么毒药,它唯一的作用,便是能够止血止疼,如果受伤流血,服下此药,不但可以让伤口尽快愈合,而且能够消减身体的疼痛,除此之外,对身体并无任何伤害。”
袁崇尚见楚欢神情,知道楚欢所言不假,顿时大为尴尬,一拍脑袋,道:“糊涂,实在糊涂,这....哎,原来是楚王和我开玩笑。”
楚欢叹道:“袁总督,你我是故交,而且拿下云山府城,你居功至伟,本王又怎会对你下毒?实不相瞒,当时进城,本王确实有所戒备,毕竟本王无法确定你手下那些人是否真的全都对你忠心耿耿,万一有人趁机与本王为难,本王后援未到,若是动起手来,总是不好。”
袁崇尚见楚欢将话说开,倒是一阵轻松,笑道:“楚王,你既然坦诚相告,袁某也不瞒你。在此之前,袁某手下确实有人向我进言,趁你入城,先将你擒住,如此一来,西北军就不敢轻举妄动,云山的局面,很可能因此而改变。”
“那袁总督当时怎么想?”
袁崇尚道:“袁某是个识时务的人,实话实说,如果先帝尚在,袁某不必他们提醒,也会按照此计划行动。”
“袁总督对先帝尽忠,本王心中也是清楚。”楚欢点头道:“你当年跟随先帝起兵,南征北战,有今日之地位,固然是你自己一刀一枪拼下来,却也是先帝的厚爱。”
袁崇尚肃然道:“楚王能够体谅就好。不过当今定武,我本就与他并无纠葛,说句实在话,我就算真的为他出生入死,到最后也未必会有什么好结果。袁某知道楚王是个重情重义之人,而且定是能成大事之人,于公于私,既然已经决心跟随楚王,袁某就不会有其他心思。”起身来,躬身拱手道:“自今而后,袁某甘愿为楚王驱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楚欢却也是站起来,扶住袁崇尚,笑道:“袁总督,本王今日便与你约一个君子协定,一旦大业得成,本王绝不会负你。”
两人四目对视,随即都哈哈笑起来,重新落座后,袁崇尚开门见山道:“楚王,您当真准备即刻出兵河西?”
“正在考虑。”楚欢道。
袁崇尚摇头道:“楚王,恕我直言,攻打河西的最佳时机,其实尚未到来。”
“哦?”
“据我所知,虽然河西军有数万主力调往燕山,抵御辽东的进攻,但是在武平府,却还有上万兵马。”袁崇尚正色道:“通往河西的河西走廊,地势险要,楚王想必已经见识过,如果不出意外,河西走廊也必然有秦军防守,以楚王如今的实力,想要穿过河西走廊,虽然并不困难,但必然还会有不小的损失。”
楚欢却是面带微笑,点了点头。
“楚王前番去过河西,自然也见识过武平府。”袁崇尚道:“武平府之坚固,绝不在云山府城之下,而且冯元破当初为了谋反,储存了大量的钱粮装备,这些如今都落入定武手中,一旦西北军打到河西,武平府闭城死守,以楚王现在兵力,最终胜败,其实还是难以预料。”
楚欢笑道:“袁总督这才是肺腑之言。你说武平府城有上万驻军,这话并不准确,据我所知,为了修建天宫,冯元破征召了十数万青壮,一旦河西危急,定武定然会将这些青壮拉进城中守备,到那时候,武平府城钱粮充足,兵力庞大,可就是固若金汤了。”
“楚王看来已经心有成竹。”袁崇尚笑道:“看来楚王也并不准备在这时候出兵河西。”
“鹤蚌相争,渔翁得利。”楚欢含笑道:“本王现在只盼辽东人能够全力攻打河西,只要他们能够打过燕山,定武就无暇西顾,只能将手头上的力量都用来抵挡辽东人,无论谁胜谁败,双方最终一定是元气大伤......!”
袁崇尚点头道:“楚王所言极是,到了那时候,楚王再以迅雷不及眼耳之势出兵河西,那时候想要攻占河西,也就容易得多。”拱手道:“如果楚王当真要出兵河西,袁某愿率军当作先锋。”
楚欢含笑道:“到时候自然要袁总督鼎力相助了。不过现下我们大可以趁这个时机,扩充兵力,囤积钱粮装备。”神情随即变的凝重起来,叹道:“要打河西,必须要一战功成,绝不能陷入僵持,否则双方只能拼起消耗,最后就算取胜,咱们也是元气大伤。河西固然是大敌,但是咱们还有一个敌人,却不能疏忽。”
袁崇尚一愣,微一沉吟,明白过来,“楚王说的是.....天门道?”
“不错。”楚欢点头道:“天门道拥兵百万之众,虽然是乌合之众,却绝不能小觑,一旦北方陷入对峙,长期互相消耗,只能便宜了占据南方半壁的天门道。天门道目下还颇为混乱,但这并不表明他们会一直乱下去,如果一直放任他们不管,终有一天,还会酿成巨祸。”
袁崇尚的神情也变得凝重起来,微微颔首。
楚欢很清楚,如今南方到处都是天门道众,虽然知晓天门道众内部分裂,山头云集,内斗不息,可是这种境况却也未必会一直持续下去。
天门道之中毕竟还有不少厉害角色,以日将军为首的天门将领,也绝不可能一直看着天门内乱坐视不理,一旦被他们找寻到解决方法,天门道众重新形成战斗力,便将是一个极其可怕的对手。
北方大敌兵锋正盛,汾水以北,除了残存的秦国,还有辽东、河北青天王以及西北军几大势力,这几大集团水火不容,如果长期对峙,互相消耗,无力过问天门道,那么在无外忧的情况下,天门高层自然会有足够的精力来重整天门道。
楚欢不知道大心宗那群人是否还会继续过问天门道的事务,特别是那位神出鬼没的增长天王,以其为首竟然培养出了天门道如此恐怖的庞然大物,这人的能耐当然是恐怖至极,还有那位化身为日将军的鲁国太子,亦是拥有名将之才,这帮人如果真要重振旗鼓,整个天下,便将岌岌可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