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血园内,齐王正向皇帝进言:“父皇,楚欢既然已经官封户部主事,是否也该给他安排住处?我大秦堂堂户部主事,总不能连一座住处也没有。”
皇帝含笑道:“瀛仁,你觉得该如何安顿楚欢?”
“儿臣以为,该当赐给楚欢一座府邸。”齐王忙道:“父皇,楚欢救过儿臣的性命,而且父皇也说过,楚欢立了大功,封了官,也该赐府。”
皇帝道:“你是想让朕派人给楚欢修造一座府邸?”
吏部尚书林元芳已经上前道:“圣上,臣以为并不需要重造府邸。”
“哦?”
“洛安城中,却有多处府邸空出来。”林元芳恭敬道:“可择一处让楚欢安顿下来。”
齐王忙道:“要择府邸自然可以,但是楚欢进入户部之后,恐怕事务繁多,选择府邸,以静为好,不要再人多眼杂之处,以免打扰楚欢歇息。”
皇帝笑道:“瀛仁,你倒是比楚欢自己还上心。”
齐王瀛仁脸上微红,却不敢说话。
楚欢在旁却也是感觉奇怪,安排居所这等事情,想不到瀛仁也会上心,这齐王是个吃穿住行不需犯愁之人,却对自己的住处如此用心,楚欢总觉得有些古怪。
“林爱卿,齐王既然关爱臣子,你就想一想,何处适合楚欢?”皇帝问道。
林元芳想了想,恭敬道:“若只是府邸,倒有五六处合适之选,但是要说远离人群,这却不多。”忽地想到什么,道:“臣想起来了,皇城西门之外,琅环街上还真有一处府邸,那是前任国子监主薄严布道的宅子,如今空无人住,街道人迹稀少,倒是一处合适人选,只是……!”说到这里,便即顿住,没有继续说下去。
楚欢一怔,林元芳所说的地方,不正是自己杀死天蜀国太子刘耀的严宅吗?难不成竟是要将自己安顿到那里去?
皇帝道:“那是楚欢的府邸,楚欢在那里立下过大功。”看向楚欢,问道:“楚欢,朕将严宅赏赐给你,你可搬进那里去住!”
楚欢恭敬道:“微臣谢圣上隆恩!”心里只觉得有些别扭,据说严宅前任主人严布道一家是被满门抄斩,自己入住进去,是否有些晦气?
不过皇帝既然开口,自然只能遵旨。
齐王见三言两语间已经安排好楚欢的住宅,显出兴奋之色,竟似乎比楚欢还要高兴。
便在此时,听得一个尖利声音响起:“河西道总督冯元破求见圣上!”
皇帝眉头舒展开来,抬手道:“快宣!”
他扭过头去,脸上倒是显出几分喜意,楚欢看在眼里,心中奇怪,先前有人禀报冯元破到来,皇帝就显出几分喜色,此刻冯元破被召来,皇帝却更是喜形于色,倒似乎对冯元破十分的欣赏器重,他以前还真不知道帝国会有这样一个人物受皇帝的喜爱。
很快,一名人高马大的官员飞快而来,距离皇帝尚有一段距离,立刻跪倒,高声道:“河西道总督冯元破参加圣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参见齐王殿下,见过诸位大人!”
此人声音洪亮,中气十足。
他身为一道总督,封疆大吏,但是却极其谦恭,以膝为足,向这边迅速挪动过来。
楚欢看了看此人,只见此人不过四十出头,脸大眼亮,最显眼的是那大鼻梁,比之寻常人要高出不少,高高挺起,这鼻子若是长在别人的脸上,自然是大不协调,但是长在这张大饼脸上,却还是十分般配,皮肤微黑,一身官服,但是官服却占满了灰尘,而且此人看上去一副风尘仆仆之色,脸上虽然恭敬无比,但却还是带着掩饰不住的疲倦之色。
这人宽脸高鼻,如果换身衣裳,倒像一个朴实的农夫,这一身官服在身,虽然身份变了,不过却还是带着朴实之气,最为奇怪的是,此人的背上还背着一只包裹,里面放有长形之物,也不知道究竟是何东西。
楚欢本以为一方总督,即使不是威风八面,也该气势不凡,就好比西山道总督乔明堂,面如冠玉,风度优雅,却想不到这位河西道总督却是如此一副貌不惊人的模样。
距离皇帝几步之遥,冯元破便即将头埋在地上,屁股高高撅起,他人高马大,这般撅着,背后的包裹竖在背上,颇有些滑稽,显得极尽谦恭。
皇帝含笑问道:“大鼻子,你这一身灰尘,为何不收拾一番再来见朕?”
冯元破立刻道:“臣已经一年多不曾见到圣上,进京之后,便直接入宫,期盼能够早早见到圣上,一时间忘记收拾,如此模样,有失礼数,还请圣上责罚!”
皇帝抬手道:“起来说话吧!”
冯元破谢恩起身,抬头看着皇帝,恭敬道:“圣上的气色,比之一年前要好上许多,臣虽然远在北方,但是无日不在思念圣上,只愿圣上龙体康健,臣死也安心。今日见圣上气色甚好,臣的心这才安心下来。”他脸上带着笑憨厚的笑容,语气极其诚挚,便是楚欢听见看到,亦是觉得冯元破这番话出自真心。
皇帝笑道:“前番你呈上的奏折,北边夷蛮骚动,如今是否安定?”
“托圣上洪福,大秦国威,北边夷蛮的骚动已经平定。”冯元破恭敬道:“夷蛮古塔烈、席虎尔、安托鲁等部去年冬天遭受雪灾,粮食匮乏,所以犯边骚扰,微臣调军设下埋伏,诱敌深入,一举击溃来犯之敌,斩敌八千,三部夷蛮乞降,献上了宝物,敬献圣上,臣此番已经带来京中,献给圣上!”
皇帝笑道:“朕当年攻灭河西国,将你们父子留守河西镇守,这么多年来,你们父子没有让朕失望。你的父亲虽然已经去了,但是你冯元破却依然是朕的一把利剑,镇守北边,夷蛮难越一步,你没有丢你父亲的脸,更没有丢朕的脸!”
冯元破眼圈一红,道:“圣上对我们冯家的恩惠,我们冯家永生也报答不完。家父临终之前,再三嘱咐微臣,我们冯家是为圣上把住北边国门的猎犬,对圣上忠心耿耿,对来犯之敌却要凶狠无比,无论是谁,想要侵犯圣上的土地,我们冯家便要用牙齿去咬,用爪子去撕扯,便是自己粉身碎骨,也不能让夷蛮踏入圣上的土地一步。家父之言,微臣谨记在心,一字不忘,每日里临睡之前,都要在心中默念,圣上对我冯家的恩惠,我冯家只能竭尽全力去报答,世世代代,冯家子弟永为圣上之猎犬!”
皇帝开怀大笑,四周为数不多的官员却是神色各异,楚欢却是觉着这冯元破说话实在有些露骨。
这些话如果是由别人来说,定然会让别人的身上起鸡皮疙瘩,但是从冯元破的口中说出来,却显得真挚诚恳。
“你们看看,什么叫做忠臣,这才是忠臣。”皇帝笑道:“我大秦十六道,河西道每年的赋税上缴最为及时,而且有大鼻子镇守河西,夷蛮已经多少年没有对我大秦造成威胁,如此良臣,如此能臣,如此忠臣,才是我大秦需要的臣子。”
“明君治下出良臣!”林元芳不失时机地道:“冯总督忠心耿耿,才能出众,这也是圣上慧眼识人,也只有圣上的伯乐眼,才能识得风将军这匹千里马!”
“林大人过誉了。”冯元破忙道:“微臣只是将圣上的布署付诸实现而已,有圣上之英明,有大秦之强盛,无论谁坐镇河西,夷蛮都不敢轻举妄动。君强则国强,国强则外敌不敢扰,河西之稳,全仗圣上天威,微臣实在是尺墨寸功而已!”
皇帝抚须笑道:“不骄不躁,居功不傲,朕没有看错人。”又问道:“大鼻子,你这背上背的是何物?该不会是夷蛮人敬献给朕的礼物吧?”
冯元破上前一步,恭敬道:“圣上,臣此番进京,一来是想拜见圣上,得瞻龙颜,二来也是向圣上奏明一件大事,恳请圣上允许!”
“哦?”皇帝身体微微前倾:“你既说有大事,便真是有大事,到底何事,快快道来!”
冯元破从背上取下包裹,缓缓解开,里面竟豁然包着一卷长长的卷轴,冯元破握在手中,恰好身边就是楚欢,含笑道:“请这位大人帮个小忙!”
楚欢奇怪,还是上前来,冯元破将卷轴递给楚欢,谦和道:“有劳这位大人握好,这是一幅画,需要两个人才能打开!”
楚欢点点头,接过画卷,这画卷的轴已经很长,冯元破一点点打开,皇帝和皇后固然十分奇怪,旁边的大臣们也都是弄不明白冯元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都往旁边簇拥着看,那画卷缓缓打开,很快就响起一阵惊呼声来。
楚欢在旁侧看,一时间还真看不清全貌,但是却依稀能够感觉到这幅画大气磅礴,似乎是某种建筑。
皇后一直稳重端庄,此时看到这幅画,俏脸上却也是显出吃惊之色,红唇微动,而皇帝却已经站起来,睁大了眼睛,两边的官员惊叹声却是此起彼伏,不少人更是揉着眼睛,似乎有些不相信眼前这一幕。
“圣上,这便是微臣要奏明圣上的大事。”冯元破恭敬道:“就在几个月前,河西忽然出现异象,一天晚上,天空忽然金碧辉煌,浮现出一座天宫,微臣当时正在巡视边防要塞,看到这一幕,惊讶万分,更令臣惊讶的是,那天宫之中,有一对神仙出现,此异象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微臣当即便令画师将那一幕画了下来!”指了指画卷,道:“这便是当日出现的异像之景!”
皇帝一步步走过来,站在画卷前方,许久才指着图画道:“那云桥之上,怎地倒像是朕的身影?”
“不错,那是圣上。”林元芳已经凑近过来道:“圣上身姿,臣一下子便能辨识出来,那必定是圣上无疑。圣上旁边的,便是皇后娘娘!”
“正是,是圣上和皇后娘娘。”有人惊呼道。
这是一幅美轮美奂到极致的图画,一幅完整的天宫笼罩在祥云之间,琼楼玉宇,氤氲如雾,雕栏玉砌,如梦似幻,雕梁画栋,九阙横斜,大秦皇宫已可算是人间最华丽堂皇到极致的建筑,但是与这画上的天宫相比,却是逊色不少,这天宫的许多建造,当真是妙到巅峰,鬼斧神工,几乎不是人脑可以想象。
“圣上,当日出现异象,微臣就以为是圣上与娘娘腾云去了河西,跪地参拜。”冯元破显得十分激动:“圣上与娘娘,都是天上神仙!”
皇帝却也显得有些激动,问道:“冯爱卿,这……这是真的?”
“微臣不敢欺瞒圣上。”冯元破道:“当时并非臣一人所见,臣在河西北部嘉陵要塞瞧见,当时瞧见此景的,不下数百人。”
皇帝赞道:“果然是异象,这是一幅好画!”笑道:“冯爱卿,你这份礼物,朕很喜欢,这幅画,朕收下了!”
冯元破摇头道:“圣上,这并非微臣献给圣上的礼物!”
皇帝皱起眉头,瞥了冯元破一眼,问道:“这是何意?”
冯元破朝旁边示意,一名太监知道意思,急忙过来代替冯元破拿住了画卷另一边,冯元破跪倒在地,恭敬道:“这只是一幅图,微臣要献给圣上的,是一座天宫,一座真正出现在凡间的天宫!”
皇帝一时间倒是没有反应过来,问道:“你说什么?”
冯元破正色道:“臣恳请圣上准许臣为圣上在河西修建一处行宫,这处行宫,便依照这幅图来兴建,臣要将这幅图上的天宫从画上取下来,建成出现在人间大地上的真正天宫,以此祝愿吾皇万寿无疆!”
众臣闻言,都已经惊住,楚欢亦是大大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