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欢皱起眉头,微显惊讶道:“轩辕将军,你是说,风将军身边最信任的亲卫队之中,名动西北的十三太保之中,竟然出现了内鬼?”
轩辕绍点头道:“正是因为风将军的信任,十三太保才有可能事先从风将军的口中知道了出关探查的线路,也正因如此,西梁人才可能事先知道风将军的行动路线,事先做好安排。如果不是风将军信任的人,外人又如何能知道风将军的行动路线?”顿了顿,才继续道:“十三太保既然是风将军的亲卫队,据说每次风将军行动,十三太保都会紧跟在身旁,绝不会离开。常天谷一战,必然是激烈非常,十三太保也必定是与风将军生死与共,风将军都已战死,十三太保又怎会求活?按照常理,十三太保绝不可能有一人抛弃风将军,他们活着的时候,护卫在风将军的身边,死后也必定与风将军的尸首在一起。但是血狼的尸首却不见踪迹,如果活着,也不见他返回西北军,那就只能证明,他是出卖风将军和十三太保的内鬼,如果不出意料,血狼如今已经身在西梁!”
楚欢若有所思,终是微微点头道:“轩辕将军所言,倒也不无道理,如此看来,血狼还真有可能是内鬼。”
轩辕绍盯着楚欢的脸,凝视许久,终于道:“据说风将军对十三太保视若自己的子嗣,恩同再造,血狼为了一己私利,却出卖了风将军和他朝夕相处的十二位兄弟,楚大人,你说这样的人是不是该当千刀万剐?”
楚欢抬头望着月亮,平静道:“也许如此!”
“他朝血狼如果也死去,却不知他有何面目去见九泉之下的风将军和另外十二位太保。”轩辕绍也是抬头望着月亮,问道:“楚大人,如果有朝一日你机缘巧合,能碰上血狼,你会如何做?”
楚欢微一沉吟,才反问道:“轩辕将军会如何做?”
轩辕绍淡定道:“能够谋害风将军,如此大奸大恶之辈,正是我箭矢所向,本将如果能遇见他,定会一箭射杀他!”
楚欢淡淡笑道:“将军神勇,只盼血狼有生之年,不要碰上将军。”
轩辕绍似笑非笑,问道:“楚大人莫非不想杀了血狼?”
“当然想。”楚欢正色道:“如果真的是血狼出卖了风将军,楚某责无旁贷,必然会手刃血狼!”
轩辕绍笑了一笑,才道:“楚大人此番出使西梁,不如留心一下,看看血狼是否真的在西梁。”
“楚某自然会暗中查一查。”楚欢颔首道:“只是如果他真的出卖了风将军,必定不会轻易示人,即使在西梁,也会隐而不出,想要查到他的下落,只怕是十分困难。”
轩辕绍打量楚欢几眼,展颜一笑,只是抬头望月,并不说话。
忽听得光明殿内传来太监的叫声:“群臣入殿就席!”
在光明殿外等候的臣子们立时整理衣裳,鱼贯而入,国宴自有座次,诸人都清楚自己该做在什么地方,楚欢在执礼太监的引领下,也在殿内一张席前盘膝而坐。
若论官职,这殿内自然没有他的位置,但他既是副使,又是子爵,却也能够居中席而坐,在他前面,则正是薛怀安。
轩辕绍负责宫中守卫,并不入席。
殿内设了近百席,左右都是三排,左边上首第一位正是汉王瀛平,其下便是瀛仁,太子依然不曾参加国宴,在瀛仁之下,便是权倾朝野的安国公黄矩。
朝中重臣,除了很特别的几位,例如义国公轩辕平章,例如镇国大将军雷孤衡,其他人几乎都是悉数到场。
楚欢却是坐在右边的席间,恰好与瀛平那边正面相对,今次却是终于见到了汉王瀛平,见到瀛平剑眉星目,皮肤白皙,轮廓极美,心中却也是有些惊讶,想不到大秦三皇子竟然是如此俊美的男人,甚至连女人也难以比及他的俊美。
右首上手的位置自然还是空着,等着西梁使臣的到来。
好在西梁人倒也没有让众臣久等,片刻之后,西梁正使摩诃藏和西梁副使古萨黑云便已经在执礼太监的带领下,来到了光明殿落座。
国宴虽然有过“国”字在其中,但是却从来不谈国事,主要是吃喝,另外便是献上节目,为外使助兴。
西梁正副使落座之后,皇帝陛下很快也就出来,群臣起身,等到皇帝陛下落座,这才纷纷落座,而近卫军指挥使轩辕绍则是在此刻出现,就站在皇帝陛下身后不远出,如同一尊冰封千年的雕像一样。
鸿胪寺卿赵宣好不容易找到露面的机会,自然是殷勤备至,等到皇帝落座,已经挥手吩咐舞姬上来献舞。
舞姬们一个个身姿婀娜,犹若彩云,清一色都是罩着冥罗,让人看不清楚容颜,但是她们的衣衫却是颇为艳丽,舞动之间,柳腰扭动,偶尔露出一抹雪色肌肤,殿内的鼓乐声也已经配合着舞姬们的舞姿响了起来。
云袖如水,舞姬们舞动云袖,彩带漂浮,大殿之上一时间却是春色撩人,气氛热闹,宫中的舞姬,并非人人都可见到,这些舞姬无一不是精挑细选出来的绝色美女,舞技更是经过多年的训练,舞姿中的每一个动作,都是柔美至极,让人心神荡漾。
有着妖娆多姿的柔媚身段,面上却以冥罗遮掩,自然给人一种雾里看花水中望月的朦胧感,虽说在场的都是帝国的达官显贵,每个人的府中都少不了美婢丽妾,但是这瞧着这些妩媚动人却不能一睹真面目的性感娇躯,不少大臣还是心生瘙痒,心猿意马。
不少大臣面带微笑,看的兴高采烈,反倒是摩诃藏却似乎对这些艳美的舞姬没有任何兴趣,神情淡然。
这是为西梁使臣设下的国宴,自然少不得向摩诃藏和古萨黑云敬酒,太子不在,汉王为长,他首先举杯向摩诃藏敬酒,摩诃藏却也是举杯相迎,等到汉王敬酒之后,臣子们也都一一敬酒,这倒还真不是对摩诃藏有什么敬意,实际上秦国的大臣们对摩诃藏都没有好感,轮番敬酒,心中却都是存了一个心思,只盼在这光明殿将摩诃藏灌醉,若是摩诃藏真的在光明殿醉酒,显出一些丑态来,那无疑是大大地损了西梁国的颜面。
本来群臣还担心古萨黑云会在旁边劝说,古萨黑云年过半百,看上去十分的稳重,谁知道群臣轮番敬酒,古萨黑云却并不相劝摩诃藏,而摩诃藏更是来者不拒,臣子们轮番上阵,谁也算不清摩诃藏饮了多少酒,但是摩诃藏毫无半分醉意,神态自若,偶尔间眼眸子里还流露出不屑之色,直到此时,群臣终于明白,这摩诃藏酒量当真是大的不得了,未必真是千杯不倒,但是百杯不醉那却是绝对有这个能耐的。
皇帝终于含笑问道:“摩诃王子,我大秦的舞姬舞姿如何?”
摩诃藏笑道:“可堪一看!”
“哦?”皇帝笑问道:“看来摩诃王子的眼界很高啊。这些舞姬,都是我大秦绝色,舞姿更是我中原最美的舞蹈,难道这也不能令摩诃王子满意?”
摩诃藏摇头笑道:“并非眼界高,也不是秦国的舞姬和舞蹈不好。只是你们秦国有句话说的好,叫做情人眼里出西施,在你们眼中,你们的东西是最好的,但是在我西梁人的眼中,我西梁的东西才是最好的。”
楚欢其实距离摩诃藏还真不算太远,摩诃藏的声音中气十足,声音响亮,虽然鼓乐声声,楚欢对他这句话倒是听得十分清楚,不由莞尔一笑,他记得清楚,这番话可是第一次在酒楼见到摩诃藏的时候,自己教训他的话。
皇帝闻言,淡淡一笑,鸿胪寺卿已经凑近过去,恭敬道:“圣上,微臣还准备了一支杂艺班子,或能对得上摩诃王子的口味!”
皇帝抬手道:“让他们上来吧!”
赵宣急忙屏退舞姬,拍了拍手,早有鸿胪寺官员传来杂艺班子,很快,就见一名身着粗布衣裳的男子率先进了殿内,到得殿中跪伏在地,高声道:“草民拜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实际上如果是秦国内部官宴,不可能让这类杂艺班子进入宫廷献技,此番为西梁人设宴,鸿胪寺卿赵宣为表现一番,自然是绞尽脑汁想法子,让宴会办的成功一些,自思这杂艺班子或能为宴会带来另一番热闹,这才筹划了杂艺班子献艺。
皇帝只是抬手,让此人起来,声音低沉而威严:“今日西梁使臣在座,你们就将自己的看家本领献上来,只要朕满意,定会重重有赏!”
那杂艺班主谢恩过后,起身来,向外面挥挥手,示意自己的杂艺班子入殿献艺。
楚欢在席间打量班主两眼,不由有些诧异,这杂艺班主竟然是熟人,正是此前在汇缘客栈遇见过的邻居常易。
楚欢记得,自己初入京城的时候,曾在汇缘客栈暂住,隔壁住的就是这常易,记忆中与常易在一起的还有另一名粗壮的黑汉子,只是一面之缘,此后便不曾见过那黑汉子的踪迹,倒是常易几次主动过来接触,显得十分殷勤。
楚欢记得常易似乎自称是外地来到京中做生意的生意人,只是想不到他做的生意,竟然是一个卖艺的杂艺班子。
又记起与轩辕胜才在酒楼聚会之时,瞧见常易和一名肥胖的官员有过接触,此时忍不住瞥了鸿胪寺卿赵宣一眼,这一下子终于想起来,当日在酒楼遇见的肥胖官员,竟然正是这位赵宣赵大人。
怪不得他在御书房初见赵宣的背影之时,就感觉有些眼熟,只是当时却一直想不起到底是在哪里见过,此时常易陡然出现在光明殿,让楚欢响起当日所见的那位官员竟是赵宣。
现在想来,当日常易在酒楼与赵宣在一起,自然是拉拢与赵宣的关系,目的自然也是为了今日能够入宫献技。
看来这常易倒不是普通的脑子,别的杂艺班子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进宫中献艺,可是这常易却早早地疏通了赵宣,揽下了这样一个机会,如果他的杂艺班子在今日的宴会上果真让皇帝满意,那么得到的赏赐,自然是一笔大大的财富。
心有多大,路就有多宽,看来常易此人的消息倒是灵通,一得知西梁使团来京,就知道皇帝要在宫中设宴,立刻动用手腕疏通鸿胪寺卿赵宣,此人的目光,倒是远大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