蹄声阵阵,紧如密鼓,那马蹄声就像锤子一样敲击在众人的胸膛之上,一时间让人透不过气来,本来欢声笑语的大帐之内,一时间死一般的寂静。
帐内虽然静,但帐外却不静。
帐内每一个人都清晰地听到帐外传来的凄厉惨叫声,有些人甚至有一种错觉,那种凄厉的惨叫,像极了部族举行盛会之时,大肆屠杀牲畜所发出的嚎叫。
靠近帐帘的一人终于霍然起身,拔出腰间的佩刀,几步间冲到帐帘处,伸手“哗”的一声,扯开帐帘,一副要冲出去的架势,但是帐内众人却只瞧见,那人拉开帐帘之后,身体却陡然向后踉踉跄跄退了几步,他手中握住的弯刀已经脱手落地。
此人一只手捂着喉咙,众人终于看清,一支利箭已经穿透了此人的脖子,此人踉踉跄跄退后几步,便即往后栽倒在地,一时间尚没有死透,还在地上挣扎。
所有人都是神情剧变,纷纷拔刀,已经有人叫道:“不好,大帐着火了!”这座族长大帐的顶部,却已经燃烧起来。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是惊骇万分,酒意浅的被这一惊,酒意已醒,那些酒意尚没有醒的,却也是竭力站起来,知道出了大事。
完离普也已经抓住弯刀,他只感觉自己大帐四周尽是哭喊声和惨叫声,战马的铁蹄声也是清晰可闻,但是他却实在想不出来,到底会是谁在这个时候袭击完离部族。
他也没有太多时间多想,因为他已经瞧见,从那帐帘处,已经生生冲进来数匹战马,他的大帐不小,几匹战马冲进来,也不显得拥挤,但是却带来了深深的恐惧,数名骑兵冲进来之后,手中握着长枪,根本没有任何的犹豫,长枪那锋利的刀锋已经扎向惊骇的人们。
长枪如电,出手如蛇,瞬间就有几人被长枪刺穿了要害,其他人终于醒悟过来,挥刀迎上去,只不过他们方才饮酒太尽兴,而且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们还无法接受,他们的刀子握的并不稳,但是敌人的长枪却是犀利无情。
完离普知道事情不妙,他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冲上去,他感觉自己的头有些昏,在骑士无情的屠杀时,他已经跑到大帐边上,一刀狠狠地劈在帐幕上,他的刀很锋利,但是作为族长的大帐,他的大帐却又很坚固,他连劈数刀,终于劈开一个口子,听到身后马蹄声响,一名骑兵已经持着长枪往他冲来,完离普整个身体往那裂开的口子冲过去,这口子太小,他一时间没有冲出去,竟是被卡在其中。
他惊骇无比,那其实已经冲过来,长枪枪锋已经照着他刺过来,完离普大吼一声,使出了吃奶的力气,竟是真的破洞而出,狼狈地出了大帐,连滚带爬跑出几步,迎面与一人撞倒。
完离普被撞翻在地,跪在地还是那个,抬起头,此时此刻,便见到了永生难忘的场景,他的完离部族本营,此时此刻已经完全陷入一片火海之中,四面八方,似乎所有的帐篷都已经被烈火所吞噬,火光将整个营地照的亮如白昼。
营地之中,哭声震天,到处都是惊慌失措四处逃窜的人们,就似乎没有方向的苍蝇,在火光之中,却瞧见一群骑兵如同地狱来的恶魔,他们肆无忌惮地杀人放火,只要是朱拉部族的人,无论是男女老幼,只要是活着,便是这些地狱骑兵的目标,他们的长枪刺穿了族长的胸膛,他们的弓箭射穿了族人的咽喉,他们的弯刀无情地砍断族人的脖子。
这一群恶魔般的骑兵,就似乎是被风吹过来,来的那般的奇兀。
完离普怀疑自己是酒喝得太多,所以正在做一场噩梦。
他感觉自己身上的力气在烈火中已经被抽空,艰难地站起来,随即就看到几名骑兵迎面缓缓而来,他握紧了刀,在亮如白昼的火光之中,清晰地看到对方的相貌,五六名骑兵手中的战刀还带着鲜血,簇拥着一名年轻的骑士缓缓而来。
那名骑士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他腰间的弯刀没有拔出来,但是手中却握着长弓,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庞在火光之中看上去异常的冷漠,就如同万年冰山一样,让人瞧着那张脸,不油然就生出寒冷之感。
“你们到底是谁?”完离普抬起刀,刀锋指着对方,“你们到底想要做什么?”
没有人回答,那年轻的骑士稳健的手已经从箭盒中抽出一支箭矢,很平静地弯弓搭箭,拉弓如满月,完离普咬紧牙,握紧弯刀,只见得箭矢如电般射过来,完离普手上用力,箭矢过来,挥刀去砍,却砍了个空,那支利箭已经射穿了他的喉咙。
他双目凸起。
好快的箭!
……
……
黑山之下,摩诃金刚脸色铁青。
天已经亮了,温暖的阳光已经照射大地,但是摩诃金刚的心情却已经冰冷到极点,遥望着黑山,那里血流长河,尸积如山。
他现在已经开始怀疑,自己面对的当真只是一群在草原上放牧的牧民,如果只是那些卑贱的牧民,他们从哪里来的如此力量,竟然爆发出了如此强悍的战斗力。
兵分两路,背后偷袭的计划一度让摩诃金刚充满了兴奋,但是结果却是当头给了摩诃金刚一头冷水。
厮杀了一夜,正面死伤惨重,虽然一度攻到第一道屏障,与古拉沁人展开了肉搏,但是想要翻过石墙却困难无比,对方准备了无数的长枪,就躲在石墙后面使出长枪阵,只要有塔里克武士翻上石墙,必定有古拉沁战士跳上来与之纠缠,即使单兵作战能力比不上,但是那些无谓的古拉沁战士往往都在力不能敌的时候,选择与塔里克武士同归于尽,抱着塔里克武士一同赴死。
昨夜是一场惨烈的厮杀,双方都是死伤惨重。
正面损失了过千人,最让摩诃金刚心寒的是,昨夜虽然正面攻击一度损失惨重,但是为了声东击西,配合努哆吉的后方偷袭,摩诃金刚忍受着本方兵士损失惨重的情况,一直咬牙没有收兵,直到最后伤亡实在太惨,而且看到左右两翅峰都已经点起火把,摩诃金刚终是收兵。
黑夜之中,数千兵力攻打黑山,虽然对古拉沁这帮贱民从骨子里瞧不起,但是摩诃金刚却也不敢太过冒险,如果两翅峰真的左右突袭过来,即使塔里克武士战斗力很强,但是到时候是一个怎样的结果,摩诃金刚自己也没有把握。
知道战事停歇许久之后,摩诃金刚才得知努哆吉带去偷袭的一千五百人,几乎是全军覆没,努哆吉螳螂捕蝉,蝉没有捕到,却反被身后的黄雀偷袭,努哆吉身首异处,手下一千五百战士,逃回来的不足一百人。
仅仅不到两天时间,摩诃金刚的先锋军团,就已经死伤超过三千人,而且都是精锐的塔里克武士。
摩诃金刚心中一片冰凉。
如果死了三千人,却能够抓住摩诃藏,那还可以向摩诃罗交差,但是如今前锋军团的塔里克武士死伤近半,却连黑山三峰的任何一座峰都没有打下来,甚至连鹰首峰的一道屏障也没有突破,这样与战绩不成正比的死伤数目,摩诃金刚心中确实感到无法向摩诃罗交代。
想到临走前,对摩诃罗放言保证,在主力军团抵达之前,就已经抓住摩诃藏,此时那豪言壮语,在现实面前却是显得多么荒诞。
努哆吉的人头此时就在摩诃金刚身旁,在战场找寻努哆吉的时候,并不困难,在尸横遍野的战场上,当时努哆吉的人头被举在一根木棍上,木棍很高,所以到达现场的兵士第一眼就看到了努哆吉鲜血淋淋的人头。
“大王,咱们现在怎么办?”达都在旁很是心焦,盾牌阵,偷袭术,强攻,都已经连番用上,却毫无战果,摩诃罗的主力军团即将抵达,到时候该如何应付。
摩诃金刚冷冷看了达都一眼,并没有说话。
“大王,不如让野利齐尔的人马冲上去。”达都小心翼翼道:“咱们塔里克损失惨重,三千巴白图毫无无损,该是让他们出阵的时候了。”
“放屁!”摩诃金刚冷声道:“已经打到这个地步了,难道要让巴白图捡便宜?就算是等着小王子的主力军团到达,也不能在这个时候便宜他们。”
达都还想说什么,一匹快马飞驰而来,翻身下马:“大王,朱拉部族的人马已经赶到,距离左翅峰不过十里之地,已经在那边停下来了!”
摩诃金刚冷笑道:“传我军令,让朱拉部族的人马立刻进攻左翅峰!”
达都急道:“大王为何急着让朱拉人进攻?”
“我要让他们瞧瞧,他们面对的不是一群乌合之众。”到了这个时候,摩诃金刚也不得不承认攻打黑山实在是极其困难之事,“让他们也尝一尝苦头,才知道什么叫做易守难攻。”
他很清楚,既然连自己精锐的塔里克武士都无法攻下黑山,那么一群乌合之众的朱拉人当然不会比塔里克武士强出多少,只要左翅峰拥有着鹰首峰旗鼓相当的战斗力,朱拉人便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攻下左翅峰。
他担心朱拉人看到现在的战况,会从心里瞧不起自己这个北院大王,只有让朱拉人尝了苦头,才能够让他们不对自己起轻视之心。
最重要的是,他现在正想着如何向摩诃罗交差,如果朱拉人进攻受挫,到时候两路军队都无法取得战果,摩诃金刚自然就好说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