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欢神情凝重,“是否是除夕,我也不能确知。如果夕破之中的‘夕’字是指除夕,那么‘破’字自然没什么好意思。”他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难道天门道众准备在除夕之夜作乱?”
厉王孙神情也凝重起来,“大人,如果真如你所料,那么距离除夕,可只有五天了,在这之前,咱们必须揪出木将军。咱们虽然知道他们有阴谋,可是对他们的详细计划一无所知,如果不能提前将木将军拿住,后果必将不堪设想。”
楚欢犹豫许久,终于道:“指挥使,不瞒你说,今夜见你之前,我其实已经怀疑袁崇尚就是那位木将军,可是此事事关重大,虽然有七成把握,但却并不敢完全确定,但是今夜与你一番话说下来,这木将军,必定是袁崇尚了。”
厉王孙一怔,奇道:“楚大人为何会这样说?莫非大人也早就怀疑袁总都的身份?”
楚欢点头道:“指挥使或许有所不知,京中通天殿事件发生之前,圣上已经派了一队神衣卫前来安邑,目的是为了双管齐下,捉拿黄天易!”
厉王孙又是一怔,但很快就叹道:“圣上英明。京中以雷霆手段解决了安国公一党,却是双管齐下……!”但是很快意识到什么,奇道:“可是安邑这边并无任何动静,黄天易并未被抓起来,反倒是袭击总督府不成,退往了玉锁湖。”
楚欢冷笑道:“那只因为神衣卫的行踪被暴漏。”
“这怎么可能?”厉王孙大是不解,“据下官所知,神衣卫行事素来隐秘,前来安邑捉拿黄天易,必然更是经过周密的布置,怎么可能……泄露行踪?”满脸狐疑,显然并不相信。
楚欢道:“确实是让人难以置信,但是……却偏偏是事实。神衣卫两名百户,带领十名校尉前来太原,非但没有抓住黄天易,反而是全军覆没。”
“全军覆没?”饶是厉王孙沉稳,此时却也是大吃一惊。
楚欢握起拳头,“据我所知,神衣卫在遭受袭击之前,只有一人知道他们的行踪。”
“谁?”
“袁崇尚。”楚欢冷笑道:“神衣卫为了求得行动万无一失,所以事先秘密找上了袁崇尚,其后立刻就被一伙人袭击。”
厉王孙狐疑问道:“神衣卫全军覆没,大人有从何处得知他们事先见到了袁总督?”他眼眸子深处,竟是显出戒备之色。
楚欢淡淡笑道:“因为神衣卫虽然被袭击,可是他们却还是留下了线索,神衣卫本就是以情报工作为第一,他们就算全军覆没,却也还是会留下诸多情报。”
厉王孙想了一想,才道:“如果真是如此,那么袁总督……!”顿了顿,却并没有说下去。
神衣卫行踪隐秘非常,事先只有袁崇尚知道,随即便遭受袭击,便是不用脑子想,神衣卫的袭击也必然与袁崇尚有干系。
“距离除夕只有五天。”楚欢道:“指挥使,你年岁比我长,依你之见,接下来咱们该当如何?”
厉王孙神情凝重道:“大人,如果袁崇尚真的就是木将军,那么……事情倒是十分的棘手。”
“此话怎讲?”
“袁崇尚当年是圣上身边的贴身护卫队长,如今虽然年岁大了,但是功夫还没有搁下,他自身有一身了不得的武功,那是在下官之上。”厉王孙凝视着楚欢的眼睛,“除此之外,这太原城中,还有两千禁卫军,那可是直接受他统领,虽然前番在玉锁湖折损了不少兵力,但是这剩下的两千禁卫军,依然不可小觑。”
“厉指挥使的意思是说,这两千禁卫军,会跟随袁崇尚造反?”楚欢皱眉道。
厉王孙摇头道:“那倒不会。禁卫军的军饷不低,而且是朝廷官兵,衣食无忧,他们自然不会背弃朝廷跟随袁崇尚造反。但是袁崇尚就算是木将军,禁卫军的官兵可不知道……!”
楚欢忍不住道:“难道我们不能揭穿他的身份?”
厉王孙苦笑道:“大人,咱们所知的这些,禁卫军并不知道,而且你我从一些蛛丝马迹判断袁崇尚是木将军,禁卫军却不会听我们娓娓道来,除非拥有绝对的证据,否则他们绝对不会轻信,而你我……!”苦笑摇头道:“手中的证据并不能算是铁证。我们可以说他是木将军,袁崇尚也长了嘴,自然会否认,比起咱们,禁卫军自然是相信袁大总督的话,闹个不好,咱们还要身陷更危险的处境。”
楚欢眼角跳动。
“除了禁卫军,袁崇尚既然是木将军,暗地里自然还有天门道众,实力不容小觑。”厉王孙缓缓道:“当初黄家在时,袁崇尚是个傀儡,可是如今他可确确实实是一道总督,位高权重,玉锁湖那边,还有几千兵马随时可以调动,咱们若是正面与之冲突,绝不是敌手。”
楚欢苦笑道:“指挥使只有五百卫所军,本官身边也只有两百近卫军,确实不是他们的对手。”
厉王孙一手指轻轻敲着椅把,若有所思,楚欢沉默一阵,才问道:“指挥使,即使如此,咱们也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
厉王孙见到楚欢已经有几分焦急,只能道:“楚大人,如果真要对袁崇尚动手,绝不能正面冲突,只能突然袭击。”
“指挥使的意思是,夜袭总督府?”楚欢双眉一展。
厉王孙苦笑道:“如果袁崇尚真的是木将军,岂能没有戒备?咱们两人自然是不成,但是若调兵突袭总督府,前脚刚刚调动人马,袁崇尚后脚便会知道了。”
楚欢皱眉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厉王孙想了想,眼睛忽然一亮,道:“楚大人,你可知道,腊月二十八,在除夕前两日,陆冰月的儿子陆世勋要迎亲?”
楚欢颔首道:“上次在陆府赴宴,酒桌之上倒也听陆冰月提起过!”
“下官以为,那便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厉王孙身体前倾,压低声音道:“黄家陨落后,这陆家隐然是安邑第一豪商,他的儿子要娶亲,下了帖子到达众官员的府邸,据说更是邀请了袁崇尚为主婚人……袁崇尚这个面子应该不会不给……!”
楚欢锁起的双眉微微展开,低声道:“指挥使的意思是,咱们到时候在陆世勋的婚宴之上动手?”
厉王孙点头道:“擒贼先擒王,如果咱们赴宴,你我必然是在袁崇尚身边,到时候下官与楚大人奋力一搏,联手出击,应该有九成把握能够拿下袁崇尚!”
楚欢双拳握起,双目锐利,“拿下袁崇尚之后……!”
“有袁崇尚在手中,就算禁卫军闻讯赶到,那也是绝对不敢轻举妄动。”厉王孙缓缓道:“到时候,咱们便有时间向禁卫军官兵揭露袁崇尚的真实身份,拿下了袁崇尚,天门道的密谋便会完全崩盘,除夕时候,他们也就兴不起风浪来。”
楚欢沉默一阵,终于问道:“指挥使身体不好,恐怕……!”
厉王孙苦笑道:“下官五脏六腑都已经中毒不浅,余毒根本没有清除,就算活的过明天,后天还能不能活着,已然是未知之数。楚大人放心,下官虽然身手不如中毒之前,但是与楚大人突然联手出击,必然是全力一击。”
楚欢想了一想,眼中显出坚毅之色,微微点头:“如此,楚某就与指挥使放手一搏!”
……
……
太原城这阵子让人们茶余饭后谈论最多的,当然就是太原城陆家大少爷的婚事,这桩婚事此前并无多少人知道,但是年关将近之际,却已经是满城皆知。
黄家在太原称霸二十年,但是太原陆家在太原的年头比之黄家还要久,如今太原陆家东山再起,又加上陆少爷大婚,可谓是双喜临门。
连日来,陆家都是十分的热闹,从各地前来的亲朋好友络绎不绝,特别是安邑各州,商人的消息总是灵通的,黄家衰败,袁大总督将太原商会会长的名头交给了陆家,实际上在商人们的眼中,太原商会会长也就等若是整个安邑商会的总会长,各州商会会长自然没有谁敢与太原商会会长相抗,东山再起的陆家,日后自然是要掌控安邑的商路,当初依附在黄家之下的大小商家,如今自然是少不得来与太原陆家搞好关系。
陆家少爷大婚,自然是大小商家与陆家搞好关系的绝佳机会,所以自打陆少爷大婚的消息传出去之后,门庭若市,陆家每天收下来的贺礼,当以车算。
太原城各大酒楼的主厨,都已经被陆家花重金聘过去,要在婚宴上大显身手,据说陆家家主陆冷月已经放下话来,各大主厨放开手脚,婚宴之上,谁做出来的菜肴最受客人欢迎,等到婚宴结束,商银三百两,对于普通人来说,这当然是一笔大大的横财,所以各大酒楼被聘过去的厨子都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一个个都想着在婚宴之上一鸣惊人。
陆家张灯结彩仔细筹备等着大婚之日,这样的喜庆气氛,自然不是玉锁湖的官兵能够感受到的。
自从上次兵败,损兵折将,围困玉锁湖的官兵士气实际上已经是十分的低落。
船只虽然没有停止建造,但是许多官兵心中甚至都在怀疑,即使造出了战船,当真就是黄家船队的敌手?当日那一幕,不少人可是亲眼瞧见,数千官兵,数十条船只,被黄家轻而易举地击败,黄家一船未失,甚至缴获了数艘官船。
此情此景,历历在目,官兵上下,不知道何时会进行下一战,更不知道下一战是否还要遭受那样的惨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