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之内,少爷抬起头,一张脸庞完全显露出来,这人长相倒不难看,不到四十岁年纪,却豁然是当初通州军的千户段荀。
三哥已经咬牙切齿道:“黄天易的人马,本来也是一支兵马,却被这群鬼方人所灭,如果不是鬼方人,怎么也不会落得如此地步。”瞧向赫溪谷父子,“少爷,咱们将这两个鬼方人杀了,祭奠遇害的弟兄们。”
段荀摇摇头,瞥了赫溪谷父子一眼,道:“现在还不是杀他们的时候,留下来自然有用处。”盯着似乎沉睡不醒的赫溪谷,冷笑道:“鬼方人对这老东西看的很重,有这老东西,实在没有其他法子,就用这条老命去逼迫鬼方人反叛。”
三哥皱眉道:“只怕鬼方人不会因为这一个老家伙,轻易动乱吧?”
段荀并不言语,沉默一阵,终于道:“既然已经失手,咱们先不要轻举妄动,等待时机……找寻机会,看看能不能杀死楚欢,姓楚的只要死在大祁蒙山,事情就不会善了,就算不能挑起官府和鬼方的争斗,用楚欢的性命祭奠弟兄们的亡魂,那也是咱们份内之事。”一提到楚欢,段荀的眼中就充满了怨毒之色,竟是情不自禁握起拳头,声音如刀:“楚欢,若不取你性命,我誓不为人!”
便在此时,外面传来声音,“少爷,他们有动静!”
段荀和三哥同时将目光投向外面,段荀已经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留在后面的兄弟已经回来,他们说官兵和鬼方人正在山上开始搜寻,似乎正在找寻我们的踪迹!”门口那人回道。
三哥皱眉道:“少爷,这里是鬼方人的地盘,虽说这山上山洞很多,此处也算隐秘,但是他们真要搜寻,人多势众,未必不会找到,真要是被他们发现……!”
门外那人已经道:“他们好像没有通知寨子,只有几十个人分散搜寻。”
“哦?”段荀眉头一挑,冷笑道:“姓楚的果然奸猾,我明白他的心思。”他随手拉过旁边的一把刀,轻声道:“他是担心人太多,会打草惊蛇,被我们发现,他是担心咱们撤走,便再也找不到这两个鬼方人的下落……!”他若有所思,嘴角渐渐泛出冷笑来。
三哥见段荀神色古怪,忙问道:“少爷,你有什么主意?”
段荀似乎想到什么,“易谷思有没有看清你的样子?”
三哥想了想,才皱眉道:“屋里灯火昏暗,他未必看的清楚,不过也说不准,当时照了面……!”
“也就是说,易谷思和你照面,即使没有完全看清,至少能看到你是中原人?”段荀若有所思,“你觉得易谷思如果再见到你,会不会认出你?”
三哥微一沉吟,摇头道:“我不知道,或许……会眼熟。”他瞧见段荀目光闪动,似乎在想着什么,不知为何,却是觉得心里有些不安。
“易谷思未必真的已经相信楚欢。”段荀若有所思,“只要这两个鬼方人不出现,鬼方人就会对楚欢有所猜忌。”顿了顿,盯着三哥的眼睛,“如果你找机会再去行刺易谷思……!”
三哥立刻道:“少爷,只怕很困难,易谷思差点被我所杀,此后一定会小心提防,想要成功,并不容易!”
段荀叹道:“未必要成功,有时候失手,作用更大!”
三哥一怔,似乎有些不明白。
段荀盯着三哥的眼睛,“如果再次行刺失败,易谷思发现刺杀他的刺客是官府的人,你说他还会相信楚欢的话?”
“少爷,你的意思是?”三哥先是皱眉,随即明白过来,身体一震,“你是说……!”
段荀叹道:“你跟随我多年,也是我最信任的人,此事除了你,恐怕别人也难以办到。”
三哥微一沉吟,似乎坚定了什么,看着段荀,肃然道:“少爷,蒙你照顾这么多年,我这条性命本就是你的,虽然刺杀成功没有把握,但是找机会靠近易谷思却不是难事……!”
“此番若是行刺,只能失败,不能成功。”段荀神情冷厉,“咱们虽然身在天门,但却是太平弟子,咱们三十六方家族,本就是为实现天公将军的志向而存,想要建下太平天下,本就要有牺牲……!”
三哥点头道:“少爷,我明白。只是……我该如何让他相信我是官府的人?”
“楚欢此番带来近卫军护卫,据我所知,近卫军的人,都会有名牌在身。”段荀当初乃是通州军千户,对于军制十分了解,“那是为了战死后辨别身份所用,名牌一定会在身上。”顿了顿,才低声道:“此刻他们正分头搜索,却又怕惊动我们,导致我们撤离,他们人手散开,只要找寻机会,杀死一名近卫军,夺得名牌,带在身上,自然就可以……!”
三哥明白过来。
杀死近卫军,夺得名牌,然后带在身上,找寻机会靠近易谷思,看似行刺,实则送死,只要鬼方人从刺客身上搜出名牌,必将认定刺客是官府所派,那么鬼方人定然再不会相信官府。
见三哥在沉吟,段荀忍不住皱眉道:“莫非你不愿意?”
三哥摇头道:“少爷,你知道,我不是怕死的人。只是……先前行刺,易谷思却被楚欢所救,易谷思只怕对楚欢已经有几分相信,第一次行刺几乎成功,却被楚欢救下易谷思性命,那么咱们再去行刺,易谷思会相信我是楚欢所派?如果是楚欢所派,先前楚欢又何必多此一举相救?”
段荀淡然笑道:“易谷思会想明白的,当时鬼方也有十几条人手,随时可以召唤到更多人手,如果易谷思那时候死了,楚欢那群人就别想着下山。易谷思本就对楚欢疑心,他会相信,楚欢出手相救,并不是真要救他,只是时机未到,假仁假义而已,到时候易谷思和鬼方人更会对楚欢恨之入骨!”
三哥想了想,点头道:“少爷说的是,那我现在就带人去,找机会杀死近卫军,夺取名牌。”
“一切要小心,若无机会,万不可出手。”段荀肃然道:“他们的鬼主在我们手中,一日找不到鬼主,鬼方一日就不会相信官府,今次没有机会,就等上一等,即使这次不能借鬼方之手杀死楚欢,但是总能让鬼方起兵!”
三哥再不犹豫,起身向段荀拱拱手,正要转身出去,洞外已经有人道:“少爷,官兵来了……!”
段荀立时握刀,身体已经往赫溪谷那边靠过去,沉声道:“来了多少人?找到咱们这里了?”
“好像并没有发现咱们。”来人轻声道:“两人从距离咱们洞口不远的地方过去,我们瞧见了他们,他们似乎并无瞧见我们!”
“哦?”段荀脸色微松,三哥已经道:“正要找他们,却送上门来,有几个人?”
“就两个人。”来人道:“其中一个,好像……就是那个姓楚的!”
段荀双眉一眼,上前两步,“你没看错?”
“小的不敢确定,太昏暗,视线不是很好,不过……那人的穿着打扮,好像就是姓楚的,他身边就跟着一名护卫,没有火把,行走之时,十分小心!”
段荀和三哥互视一眼,三哥已经咬牙切齿道:“少爷,姓楚的就在外面,这是大好机会,他并没有发现咱们,咱们现在就摸上去,一刀砍了他。”
段荀眼角抽动,他对楚欢的恨,可谓是深入骨髓,从通州到安邑,楚欢就像梦魇一样时刻出现,几次大事,都是被楚欢破坏,他握刀的手已经青筋暴突,微一沉吟,轻声道:“姓楚的诡计多端,会不会是圈套……!”
三哥急道:“少爷,楚欢屡次坏了我们的大事,此人若是不除,我便是死也不瞑目,少爷,天赐良机,错过这次机会,咱们只怕……!”
段荀微一沉吟,终于向那禀报之人问道:“你看清除了?就两个人?”
“确实只有两个人,鬼鬼祟祟,往山上摸过去。”
三哥再次催促道:“少爷,不能再犹豫,再不追上去,可就来不及了,等到他们与其他人手汇合,那就难办了。”再不犹豫,转身便走,“走,都跟我来,咱们说什么也要砍了姓楚的人头!”
他走到洞口,段荀忽然道:“等一等!”
三哥回过头,急道:“少爷,你还在犹豫?”
段荀眼中满是杀机,“记着,这次只能成功不能失败,带他的人头过来!”
三哥用力点头,领着几名汉子出去。
山洞之内,一片死寂,段荀盘膝坐下,将大刀横放在自己的面前,双手搭在膝盖上,双目微闭,倒也是气定神闲。
时间流逝,段荀眼角开始跳动起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听得外面传来脚步声,段荀睁开眼睛,眼眸子里已经闪烁着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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