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京城外一破庙内。
女孩子带着稚嫩的哭声传来。
披头散发的妇人看着抱着自己腿的女儿和被她抱在怀中的儿子。
女孩儿哭着抱着母亲的腿，不断的摇头，哽咽着断断续续的喊着：“娘亲，不要。”
男人抿着唇，粗鲁的伸手去扯她，发黑的手打在女孩儿细弱的手臂上。
妇人半低着头：“囡囡，你若不愿去，爹娘和弟弟就都要死在这里了。你就当是救救我们吧，好不好？”
见女孩儿一直哭着不肯撒手，站在后面的一群人不耐烦的叫嚷：“臭娘们，好了没有！今天你要是不交出这臭丫头，我们就都饿死在这里了！”
男人也没了耐心，他出了力气扯她：“左右不过是个赔钱货，贱丫头松手！弟弟和我都等着你，你若不去，爹就把你娘和你一起送过去！”
小姑娘被扯开，脸上的泪痕冲开灰，露出微黄的皮肤。她放声大哭，狠命的摇头，哭的说不出话来。
她的父亲把她交到站在破庙门口的老汉手上。老汉一手拎着他，呲牙露出发黑发黄的牙齿：“行了，你也算是识趣，今晚咱们开荤，可以过来喝几口肉汤。这破庙么...你们继续住着吧！”
男人弓着腰，附和他：“是是是，三爷说的是，多谢三爷开恩。”
被叫做三爷的人旁边的一个瘦瘦小小的男人直直盯着三爷手中的小姑娘，他搓搓手：“三爷，这小妮子看着倒也算清秀...看她脖子，还白白嫩嫩的！就是不知道，这，味道怎么样啊？”
三爷嗤笑：“瘦猴儿，这女娃也就七八岁，脸上还全是泥，你还能看出她清秀？行了，擦擦你那哈喇子，反正锅里的水也才烧上。水烧开前办好就行！”说完，他把手中的小姑娘随意扔到叫瘦猴儿的男人怀里。
瘦猴儿接过去，将小姑娘扛在肩膀上，一手随意擦了擦口水，又在衣服上蹭了蹭，看向三爷：“谢谢三爷！知道俺好这一口！”
旁边的男人打趣他：“瘦猴儿，那等会儿俺们吃起这小妮子来，不也吃了你那肮脏的东西？”
瘦猴儿争辩：“怎么能是脏东西！这是俺传宗接待的宝贝，多少女人求着要哩！”说着，他伸手拍了拍肩膀上女孩儿的屁股，又揉两下，继续道：“你要是不服，大不了你也来上一次，到时候，也让俺吃吃你那东西！”
那男人盯着女孩儿，笑道：“成！左右那一大锅水，烧开还要大半个时辰！”
女孩子的哭声渐渐淹没在一群男人的污言秽语中。
苏靳川听着声音寻过来，就看见一个女孩子被一群男人压在身下，本就破碎的衣服都被扯开。男人的笑声盖过女孩子的哭声。
苏靳川气红了眼，他伸手指着那一处，怒吼：“畜牲！畜牲！”
几个男人停了手，看向苏靳川，眼里放出狼光。吃饱餍足的男人们舔着嘴唇，看着一身锦衣华服的人。
瘦猴儿笑着：“哟！这是哪来的贵人，给哥几个送肉来！”
旁边的男人也笑：“看看他穿着的那衣服，只怕是比俺过年时见过的锦缎还要好些！”
其他人七嘴八舌的：“就是看着老了些，不知道身上的肉啃着柴不柴。”
瘦猴儿：“人肉么，哥几个不是天天吃？总归没有猪肉羊肉来的鲜嫩。”
苏靳川此刻顾不上理会他们。他想冲上去看看那女孩儿，却被拦住。
躺在地上的女孩儿歪头看向他，眼里的泪光被太阳照耀的闪烁着，没一会儿，她闭上了眼。竟是受不过死了。
苏靳川伸出的手僵住，连瘦猴儿几个在扒他的衣服玉佩都顾不上了。
“啊--！”瘦猴儿突然发出一声惨叫。
只见瘦猴儿扒在苏靳川身上的一只手从腕骨处齐齐断开，森白的骨头露出来，血滴在地上。被砍断落在地上的手中，还抓着一块玉佩。
苏靳川回过神，看向拿着长剑的人，他道：“暗一，去将战王他们叫来。”
暗一领命下去，周围的人都愣住，不敢再上前碰苏靳川。
苏靳川绕开他们，俯身将躺在地上的女孩儿抱起来。
他长袖盖住女孩儿的身体，看向赶过来的姜许乾和一众大臣。
苏靳川站直身体，他道：“战王，若您有法子，能够解决当局困境，不论是怎样的方法，臣，都愿以全部身家为您效力！”
监查史忍不住去拉他的袖子，苏靳川避开。
他抬起躺在他臂弯，已经死去的女孩儿，开口：“诸位，可知我手中的孩子，缘何落到如今地步吗？”不等他们开口，他继续：“这孩子看着不过七八岁，却瘦的皮包骨头！我在官场汲汲营营，自认为忠君、爱国，可是楚国，当今是什么样子？这孩子，是活生生死在这群人的侮辱之下的。我来时，他们围绕着我，看着我如同看着街道上待价而沽的猪羊。想必这个孩子，也会在死去之后，再成为他们腹中的食物。”
暗一抓住一个要逃跑的男人，那男人跪下来哀求：“各位大人冤枉啊，这女娃儿是他的父母亲手交给我们的，他的父母也是同意的...”
苏靳川眼底泛上泪光：“我曾因犬子不认真读书而斥责他，也曾因他不能修炼而惋惜痛苦。却也在他出生时疼得心里发紧，抱起他时只怕碰伤了他。可是今日，因为我固守着这无用的忠君之道，却眼看着楚国遍地哀鸿，亲眼见证易子而食的惨象。我愧对这孩子，也愧对于楚国百姓！”
“以道事君，不可则止。”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所有人转身看过去。
苏靳川一愣，看向人群后面。
他们让开一条路，苏逸疏走上前。他对着姜许乾和众人行礼：“战王、端王、祖父。”他看向苏靳川，道：“祖父，可还记得孙儿当日与您说过的话？今日，我还要说，为了楚国，为了楚国百姓，我也不能忠于当今陛下！以道事君，不可则止！”
人群沉默下来，姜许由看着苏靳川手中的孩子，对着身后的侍卫道：“将这几人押去京都地牢，等京都府尹择日审问。”
老太傅上前一步，低垂着头：“易子而食，确是人间惨案。臣...无法袖手旁观。”
其余人要么低着头，当自己不存在，要么点头称是。
所幸他也并不需要所有人的支持。
姜许乾看他们一眼：“本王十五岁上战场，此后六年，每时每刻研究的，都是如何战胜敌人，不会治理国家。”
其余人猛然抬头，看向他。
姜许乾不慌不忙：“端王，受淑妃教养，承太保教诲，淑妃书香门第，太保三代帝王师长，想来能够成为一代仁君。”
姜许由看着他：“兄长当做何？”
姜许乾看向东北方向：“楚国需要，本王便是为楚国守卫疆土的战王。楚国不需要，本王想...去做有意义的事。”不知道，此刻尊主和少主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