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拐个郡主浪迹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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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我就是个活招牌

平日里丹心阁还聘请了两位大夫坐诊,加上陆植和公孙年,一共四处,往往是陆植这边大姑娘小媳妇挤破了头,其余几处大夫那里都是年老之辈,有次被穆倾倾经过瞧见了盛况,嘀咕了半晌,果真人可相貌啊!

何田儿自小被买过来在丹心阁服侍,她知道陆植的医术,虽然伺候穆倾倾,视她为主,却不曾受其影响,一如既往对陆植崇拜有加。

麻利帮穆倾倾上完药,便颠颠地拎着小药箱去给阿勒换药。

穆倾倾抬腿便往后厨跑,灵芝她弄回来了,可是怎样熬成美味的汤八字还没一撇,她已经尝试过一次,不知道是不是调味料放得不足,没有盖住灵芝的味道,尝起来实在不算好。

离师父出诊归来还有两天,她得抓紧时间调整,都费这么大劲去弄回药材来了,总不能毁在最后工序上。

后厨的丽婶待她一向亲和,开始听说她是皇上亲封的青宁郡主,很是惶恐,虽然丹心阁一年总有几回要接皇家赏赐,但她们做下人的,毕竟没有跟真正的皇亲国戚打过交道,乍一听,金枝玉叶来了,岂能不惶恐?

谁知穆倾倾行为举止一打眼倒是受过良好教育的,但一张嘴就全然无皇家淸贵可言,一双又圆又大的杏眼见谁都笑弯弯的,颧腮处又肉乎乎的,上庭圆润饱满,下颌小巧而短,看起来格外可亲可人,丽婶是当娘的人,一下子就被她亲热的“丽婶”甜住了,自己都没注意说出来的话带着一股子长辈宠溺孩子的语气:“郡主想要吃点什么呀?”

随后才想起来郡主这两字不仅仅是称呼,还象征着身份,立马告罪,穆倾倾却双手搀住她,阻止她要下跪的动作,不甚在意地摆摆手:“我算什么劳什子郡主啊,不过是皇上恩典怜惜,才得了这么个封号,一没封地,二没势力的,丽婶可别叫了,听得我脑壳疼。我是西疆人,自幼在那里长大,算得上半个安宁县人,没的京城里那么些规矩,我身体刚好,公孙大夫让我喝了快两个月的粥,吃食恨不得不见半点荤腥,丽婶,我的舌头都快淡没了,你行行好,可怜可怜我,给我做点好吃的吧,最好有肉,烤着煎着炸着吃都成,拜托了!”

丽婶开始也没敢太过随意,但渐渐相处下来,发现她确实不像是达官显贵那种爱摆架子的人,私下也听伺候陆植的芷青和被派去伺候穆倾倾的何田儿说起过,她确实不是真的金枝玉叶,就是土生土长的西疆人,因着恩典被封了郡主,但在京城没生活多久,性情和习惯跟本地人别无二致,让丽婶不必太过拘束,只消好生伺候着就可,加之同穆倾倾相处起来,也很是融洽,丽婶才渐渐放下担忧,同她亲近了起来。

穆倾倾也不是谦虚,她之所以成为郡主,只因为前些年西疆分部落联合塔戎外族准备暴乱造反,朝廷派兵平乱,当时的西南土司穆遂南和夫人叶之萍,也就是她的爹和娘亲身上阵,奈何塔戎凶残骁勇,又有西疆人做内应,在山高林密间很是难缠,此场叛乱持续了长达九个月,才最终平定,百姓遭殃,朝廷和西疆也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穆遂南和叶之萍双双战死殉国,西疆本地土兵战力折损严重,连带调配支援的南疆也损伤惨重,才将叛乱之徒尽数诛杀,塔戎一族被赶至安宁两山之西数百里,终于换来西南两境的安稳和朝廷政权的稳固,而穆倾倾的族人,近乎丧失殆尽,只余幼年老人和妇人,朝廷为了安抚民心,彰显厚德爱民,赏赐了大量银钱作为抚恤,又怕西疆人心寒,以示皇恩浩荡,将穆倾倾接到了京城,赐封了青宁郡主的尊号,养在娴妃娘娘宫中,吃穿用度一律同受宠的公主别无二般。

年初她病得严重,连当今皇上也惊动了,因着公孙年每年都会赴京为皇室送药连同问诊,此番正巧碰上,诊治之后,对皇上禀告说:“西南地之所以出产各种名贵药材,药效顶尖,就是因为气候宜居,青宁郡主又是本地人,自幼生长在林间瓦舍,西疆民风开放淳朴,虽是土司之女,可并无富贵之姿,在皇宫内,虽锦衣玉食,但难免拘束,又无至亲好友,外臣每年来京,郡主都会缠着外臣,诉一诉思乡之情,带给她的西疆吃食物件,也都宝贝得很,几番提出想要离开京城,再回西疆,且郡主早年失丧考妣,心病由来已久,虽有皇上和娘娘厚爱,却仍旧心结难解,不妨开恩许她归西疆将养,待养好病再回去也不迟。”

加上当时穆倾倾虽病得昏昏沉沉,话却没少说,不是哭哭啼啼,就是央求着要回家,再来就是哭着喊爹喊娘,不断说着想家,想念娘亲,配上她消瘦容颜,往日水润活泼的俏姑娘变成腌了盐后的蔫黄瓜模样,看着就令人心酸,皇上和娴妃念及她的家人也是为国捐躯,心头极为不忍,便准了公孙年的请求,让穆倾倾随公孙年一同回了西疆安宁县,住进了丹心阁,命其好生照料。

前前后后将近两个月,穆倾倾总算是养好了病,在这里不同京城,再无太多管辖,她每日过得都格外舒心欢快,病好才一个多月,肉眼可见的胖了一圈,公孙年每次见她都要乐呵呵地上下打量一番,再满意地点点头:“不错,不错,比以前还水灵漂亮了,女孩子嘛,还是稍微胖点好看,以前瞧瞧瘦得,跟煞了水的菜心似的,干瘪瘪的,看着就让人心疼。”

穆倾倾自从失去了父母,虽然有娴妃精心照料,但她对这个皇宫里最得宠的尊贵娘娘,心里更多的是敬畏和客套,娴妃娘娘再温婉和蔼,穆倾倾也难从心底生出亲近之感,唯有公孙年,他虽未娶妻生子,但待后辈却是极好,无论是陆植还是唐家玄,都像慈父一般,极为有耐心,也十分上心,相处没多久,穆倾倾就在心里,将他当做父亲一般的长辈那般爱戴尊敬。

细处下来,发现他待自己,较陆植和唐家玄又多了几分宠爱和疼惜,以至于有段时间,周围人都嘀咕着她是不是公孙年流落外面的私生女,穆倾倾都听到了一些传闻,还担心公孙年会别扭,结果他也不甚在意,继续待她好,这才消除了她的忧虑。

公孙年上下叮嘱过,对外一致说穆倾倾是京城亲戚家的女儿,过来养病,丹心阁的皇家供药身份,早就让其上下养成了嘴严的家训,没人敢多说什么,免得不知道哪句话哪天就害得自己掉了脑袋。所以,尽管有传言,也都无伤大雅,久而久之,当事人都不多说,也就没大有人多嚼舌根了。

这样的环境,穆倾倾实在是喜欢,才住了小半年,在心底,她已经将丹心阁当成自己的家,而这里的人,就如同她幼时的家人,至于远在京城的皇宫,似乎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与她再无瓜葛。

经过多次尝试,让穆倾倾点头赞好的紫芝汤终于成功了,得以在公孙年的生日那天小露风头一下,公孙年喝了足足两大碗,高兴得穆倾倾眼睛都笑没了。

开始还担心陆植会多嘴告状,直到吃完饭,公孙年都没多说什么,穆倾倾心里才踏实了些,心道这次是自己误会了陆植,原来那厮并不是个到处论人长短的长舌男。

结果吃完饭,公孙年离去前说了一句:“倾倾啊,一会儿过来我的书房一下。”

穆倾倾往陆植那里扫了一眼,见他低头像是没听见师父这话,察觉到被人注视的目光,才抬起头来,冲着穆倾倾极轻微地歪了下头,神态坦然至极,搞得穆倾倾只好悻悻收回视线,还在心里嘀咕,可能师父找她有别的事,是自己多想了。

哪知陆植走过来,站在她眼前,笑了笑,随后说道:“你担忧的是,我将你偷偷溜上山中毒的事都告诉师父了,估计他叫你去,应该就是为的此事吧!”

穆倾倾蹭地跳起来:“你说什么?”

陆植再一扯嘴角,转身要走。

穆倾倾上前一步挡住他去路,一副要吃人的架势,唬得两个芷青和田儿都头疼万分,满脸无奈,平时就不和,怎的今日主人生日也要闹?

阿勒不知何时也进了屋,在离穆倾倾只有两步远的地方等着。

穆倾倾没有回头,一抬手:“我没事,阿勒你先出去。”

紧接着压低声音对陆植说道:“小医仙好长的舌头好快的嘴啊!”

陆植面无表情:“师父对你也没别的招数,无非说你几句,再让你去抄医书,有什么好怕的。”

说罢转身便走。

气得穆倾倾捏紧拳头,扭头往书房跑去,心里嘀咕着,若是陆植再阴她,就让阿勒打断他的腿出口恶气!

可他到底也没做过什么伤害她的事,不过是互相看不顺眼罢了,且他还救了自己一命,这叫她怎么好意思下得去手?岂不是成了忘恩负义之徒?

穆倾倾这边心里挣扎着到了书房,不出意外,公孙年确实教训了她几句,哪怕是孝心一片此番行为也不可取,紧接着又是惩罚她去抄医书,并且再三叮嘱她要爱惜自己身体,毕竟她是郡主身份,若真是在丹心阁出了事,他也没法交代。

穆倾倾当然不在意,直接说了句:“皇家对我好,不过是为了安抚天下人的心,做足样子罢了,我活着就是个皇恩浩荡的好招牌,有谁真心在意我真的好不好?”

公孙年倒也不恼,只是提醒道:“你知道就好,既然心里明白,也该知道,朝廷最重脸面,你这个活招牌,还是有点分量的。”

穆倾倾点点头,她最喜欢师父这般,说话直接,不藏着掖着,痛快得很,连带着领命抄医书也没觉得多么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