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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太清灵符感召篇

人活一世,任你绝世高手还是耕地农户,百年后也不过黄土一抔。如果还有那么一点区别,也只是看下葬时用的是草席还是棺木。

这一趟单程旅途本就无聊而无意义,如果非要在无聊中找出一点含义来,那也是人们自己强加上去的。

譬如有人喜欢鲜衣怒马驰骋江湖,有人喜欢扶危救难丈量大地,有人钟爱挥斥方遒万人之上,做普罗大众唯一的心灵导师。

本质上,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与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都是一种对生活的追求。有人爱动,自然就有人喜静。

十二相杰在九州大地不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也是响当当的一号组织,其成立之宗旨,便是行侠仗义,见路不平,援手铲之。

这十二相,分别是昂日鸡、房日兔、翼火蛇、张月鹿、星日马、鬼金羊、轸水蚓、井木犴、胃土雉、危月燕、虚日鼠、亢金龙

每一相的领头者,都是成名已久的大高手、大宗师级人物,外人无从知晓他们具体是谁,只有加入十二相杰的人,方能一窥究竟。

有时好事做多了,跟做坏事一样,也是怕别人知道。做坏事会招惹许多仇家,做好事却惹怒更多坏人。

犹有甚者,若教江湖宵小之辈知道你是个大好人,指不定天天有人围着门口转,以道德绑架你给予施舍。

且好事不是人人能做,如果一个毛头小子扬言行侠仗义,大家多半笑他痴人说梦,没有能力的人行哪门子的侠义?

而若是一个宗师高手要行侠仗义,大家的感官又不一样了,因为没人会怀疑他的能力,那么他的侠义就出乎仁慈了。

仗义只能偶尔,大家还是要有一份正当职业,像李红袖,本身出自雷州太清观净月庵,是有门有派的高手。

许是道德经念多了,人也爱讲起道德来,讲道德自然是好事,但不好的是将自己的道德观强加给别人。

何志武这时就有一种被人强塞道德的痛苦,因为李道姑跟他拿戮仙刀,居然没有一丝一毫要给报酬的意思。

她只开口说:“小何啊,这把魔刀留着贻害苍生,我看你留着也没用,恰好我们组织要用它做一件大事,不如你把它给我带回去。”

何志武自然不会拒绝,他上有天魔琴,下有纯阳剑,戮仙刀虽好,但是需要用血祭,平白害人性命,不符合他的行事准则。

他想,戮仙刀即使杀孽重,也改变不了它是宝物的事实,自己用一把宝刀换点东西应该不过分。

便顺口提一提道:“自然没问题,不过为了这把刀也是几经波折,晚辈虽不说千辛万苦,但亦十分困难,前辈你看?”

“我知道,白给法师很难缠,若没有你,凭我一个人是取不到戮仙刀的。”李道姑点点头,把手拢进内兜里。

何志武暗想,李道姑看来也不是念经念傻了,还是听得懂别人弦外之音的。她这是准备拿什么东西换刀?是灵丹妙药?是典籍秘传?

只见道姑隔着衣服挠了挠痒痒,便又空着手过来握住何志武双掌,言语真挚道:“我代表广大受苦受难的百姓感谢你的付出,你为我们弘扬侠义事业添一分光彩,组织会铭记你的。”

何志武一愣,道:“就这?”

李道姑莫名所以,她说:“除了感谢之外,我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何志武不得不提醒她:“你看,戮仙刀是大家联手拿到的,无论怎样,我那一分苦劳是否该有报酬?”

李道姑顿愠:“但行好事,莫问前程,小何,你怎么能要求报酬?你这是极端低俗的,十分恶劣的,不是我辈侠义中人该干的事!”

何志武立刻把刀收回来,道:“废话,大家闯荡江湖无非求财求利,没有好处的事谁肯做?”

李道姑柳眉怒皱,道:“不可理喻,我原以为你是个高尚的人,想不到你也这么世俗!”

她便要出手抢夺,蜈蚣道人慌忙拉住她,低声道:“李前辈莫冲动,你打不过他。”

她颇为忌惮看了看天魔琴,终于服软:“说吧,你想要什么?”

“那就要看前辈身上有什么。”何志武道:“不论是灵丹妙药,秘笈典册,只要跟修行有关,晚辈都可以接受。”

李道姑想来想去,衡量左右,能增益修为的丹药少之又少,有也是如天元丹一般,后遗症极大。

她身上也没有神兵利器,更无琼浆玉液,遍搜周身,不过一本贴身携带的符集,名号《太清灵符感召篇》

太清观练气画符,跟别派练气修剑也没有什么不同,同样是以练气为主,画符为辅。

气乃根本,人若无气,与死无异。气是水之源、木之根,所有刀诀剑法符箓,都靠真气施展。没有真气的支持,纵然剑法再精妙又如何?照样被人一刀秒了。

太清观乃符箓大宗,于炼符一道上有八百年历史,造诣之深,冠绝雷州,净月庵出自太清观御下,自然也继承了主宗炼符手法。

这一本《太清灵符感召篇》属入门符集,虽重要,也不是不能外传之物,她咬咬牙,将之拿出来与戮仙刀交换。

何志武接过符集,粗略翻阅,便看到其间有纸符、水符、木符、肉符几大分类,种类繁多,效用稀奇古怪,一时来了兴趣。

他合上符集,把戮仙刀递去,道:“多感前辈美意,赠予符集一册,晚辈一定勤恳研习,时时潜修。”

李道姑不复此前热情,不咸不淡道:“既然货物已两清,大家便各走各的,今后有缘江湖再见。”

她转身上马,提鞭就打,战马疾驰而去,蜈蚣道人苦笑陪衬道:“李前辈人就是这样,古道热肠,但是讲话直白,有得罪处,还望两位多多担待。”

“道长这是说的哪里话,我们怎会怪罪李前辈?”何志武扬手虚请,道:“道长也请上马吧,迟些就追不上了。”

全午寺原先是有马房的,所圈马匹或是香客上山骑乘或是僧人入城采买所驾,这时寺庙虽然被战斗余波损毁了,也还有些马儿存活。

他们牵出四匹来,单人一匹。蜈蚣道人又讲了些赔罪的客套话,亦翻身上马离去。

星月暗淡,夜色将终,黎明即来,北斗星发着微弱星光与白昼抗衡,却如娇弱少女,终将被朝阳这雄壮大汉压在身下,无力反抗。

天将明了,他们还没有方向。

胡桃问:“我们去哪里?”

何志武说:“向东,往里走。”

向东便往金光寺腹地去,过了金光寺,也就出了青州,进入雷州与云州交界处,又十分靠近剑州。听说剑州有十万剑客,三千剑侠,何志武一直想去见识一下。

两人取小道,走阳关,策马奔腾,驾离多罗城许多远,时移日近,金乌如洪爬上头顶。

望望天色已近午时,两匹马一路只饮水,无暇停留进食,这时已走得气喘如雷,腹部瘪瘪。

观眼虚瞧,前边不远却有个镇集,正是大好天时,路上来往旅人匆匆,集市上摩肩接踵,人头攒动,好不热闹。

所谓集市,无过是周遭农汉散户聚集的一处交易所在,选定一个地点时间,大家约好将各人持有物带到地方,相互易其所需。

所交者,马夫护院,粗汉青皮皆有,所易物,时令蔬菜,农具刀剑俱全。

护院青皮,穿的是劲装短服,佩的有大刀短棍。马夫粗汉,戴的非纶巾方帽,吃的仅野菜糠咽。

时令生蔬,篮里绿的葡萄,筐中红的樱桃。农具刀剑,犁头磨出老农血,朴刀砍尽仇人头。

这来来往往,三教九流牛鬼蛇神混杂,二人纵马入集中,但看到有卖弄武艺,表演胸口碎大石的、有戏耍魔术,演示障眼法的、有遛猴训蛇,号令禽兽的。

走马观花而过,多是些混江湖讨饭吃的,即便有真功夫在身,也不过粗浅把式,不值一提。

何志武想,他或许也陷入练气界鄙视链中,纵观各行各业,从业者都有高低,有了比较,也就存在鄙视。

譬如练武,武功高的当然瞧不上低的,抑或做生意,做成功的也看不上失败的。

很多东西都有相似处,比如成功者放的屁都是香的,好似口吐吠言亦充满通向成功的玄机。

高手也一样,人一旦被捧高起来,那么他的话就有指点意味,细细品尝,必然有武学至理。

集市中不乏摆卖面食包子的,二人循着香味,径至一摊位前,老板卖的却不是面也不是饭,更不是茶不是酒。

只看他案中有一团面,案旁有一锅油,油锅下燃有柴薪,这锅油显然烧了许久,汩汩沸腾着。

老板使手去揪下一揪面,拉抻拍扁,那面就成一条软棍状,再合上些许干面粉,定下型状。

他就把这根面棍丢入油锅中,口里大声吆喝:“油炸赵行烈!油炸赵行烈!!今儿小店优惠大酬宾,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买油炸赵行烈送豆浆一碗,乡里们都来看一看咯~”

何志武打马上前问道:“老兄,赵行烈是你什么人?”

“两位不是本地人吧?”老板虽是在问,已十分肯定,道:“不如二位坐下来,吃不吃无所谓,主要是向二位普及一下我们普善城的行事规矩。”

“哦?那可要认真听听。”何志武饶有兴致,牵住马,与胡桃寻个位置坐下,掷出一枚纹银,暂时将老板场子包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