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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以德胡人

红豆今年正是双十年纪,最是青春靓丽的时期,她的样貌像热火滚烫了心灵,不少男人看得牙痒痒,只恨自己没钱替她厚葬了母亲。

“王老哥,你不是缺个人暖床吗,还不速速下手?”

“不必不必,我与五指姑娘今夜有约,她跟了我几十年,可不敢失信。”

围观人众窃窃私语,以男子为多,但家底殷实者无一人,况且如此美貌女子,买回家不一定就是自己的,因此无人上前搭话。

人堆中有人轻声道:“本城只有马老爷最合适了,他丧妻日久,还未续弦,跟这姑娘正好郎财女貌。”

“我看不然,总兵大人也是孤身一人,只是不知看不看得上咱汉人女子。”

何志武拨开人群,来到跟前,红豆眼前视线一暗,不由抬起头来,便看到一青年站在面前。

见对方腰里佩剑,做武人打扮,她不由暗暗皱眉,这不是她们理想的人选,等下只盼找个由头把他打发了。

何志武道:“想不到昔日名动江湖的千手观音沦落到靠行骗为生,当真是岁月不饶人呐。”

这句话他说得又轻又细,只他们三人听得到,板车上朱小倩的“尸体”颤了颤,红豆慌乱起来,道:“你怎知道?”

她后半句话将出口,朱小倩暗中伸手在她大腿上掐了一下,生生遏住她的话头。

只听朱小倩上下两排牙齿急切交合着,碎碎念道:“快离开这里。”

夏季炎热,她脸上惨白色妆粉因急促分泌出的汗水打湿了,流淌下来,糊在蜡黄脸庞上,当真跟鬼一般。

何志武看在眼里,心里暗笑,低声说:“喂,你娘亲的妆掉了。”

红豆生怕骗局被此人揭穿,又恐围观人群看出端倪,急得跟热锅上蚂蚁似的,腾腾转。

朱小倩以极轻微的幅度开合嘴唇,咬牙切齿道:“笨蛋,用老办法!”

红豆忽而想起什么一般,把白单往朱小倩身上一盖,就扶着板车悸哭起来。

她哭着哭着,突然剧烈咳嗽着,每咳一响,都像要把心肺吐出来般猛烈。

“咳!咳咳!”她熟稔地取出一方白色手帕捂在嘴边,众人就见一团嫣红在帕子间散开,看模样居然咳到吐血了。

便有人忍不住道:“小姑娘,你怎么了?”

红豆语调惊惶道:“我,我也不知道,先前我娘也是这般咳,没两天就撒手人寰了。”

“啊?这岂非疫症?!”众人又惊又惧,凡病带个疫字,都有强大的传染性,于性命攸关。

没成想看个热闹也有生命危险,众人纷纷破口大骂着,更有甚者想上前动手打人。

但考虑到打人属于亲密接触,说不定本来没病也被传过一身病,成本太大,因此大家在惧怕中作鸟兽散。

“别走,乡亲们别走,我没有病,不要走~不要走~~”红豆假意呼唤着,见人流散尽,嘻嘻一笑,露出两颗虎牙。

何志武抚掌笑道:“真是好计策,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古人诚不欺我也。”

朱小倩坐起来,在红豆头上拍了一下,转而叉着腰,对何志武嗔怒道:“你是什么人?家里长辈没教你礼貌吗?掀人饭碗如同杀人父母懂不懂?”

“如果骗人也算合法的行当,我自没话说。”何志武道:“前辈有一身好武艺,为何自甘做个普通人?”

朱小倩道:“我一个妇道人家,打打杀杀是你们男人的事,为何强要逼迫别人做不愿做的事?”

“我想前辈理解错我的意思了。”何志武道:“既然已退隐江湖,当然是退得干净的好,只是有些东西没有传承下去留与后人,实在可惜。”

朱小倩反应过来,道:“你想让我教你?”

何志武道:“共同探讨。”

“少废话,凭什么?”朱小倩道:“如果我年轻二十岁,倒不是不可以免费教你两手,现在嘛。。”

她以右拳砸了砸左掌心,红豆在一旁道:“现在当然是不可能的,天下哪有免费的午餐。”

何志武道:“那就没办法了。”

他的语气既平淡,又带着无可奈何的叹息,仿佛将要做一件有违本心的事。

朱小倩站起来,把手背到身后,道:“臭小子,是不是想打过一场,来啊!”

她摸向藏于暗袋中的钢针,红豆见状兔子一样跑开了,远远探出个头偷瞄。

风吹过街道,卷动枯草,何志武把手放前襟袋口,神情凝重,恍如要取出一样惊天地泣鬼神、千军易辟,万夫莫当的恒古神器。

朱小倩掌心见汗,微微湿润了指缝,她暗道不妙,暗器的收发容不得一丝一毫疏忽。差一点,输掉的唯有命一条。

何志武终于动了,他率先出手,刷一下抽出三张瑞丰银票,道:“就凭它,够不够?”

朱小倩飞快扫了一眼,三张银票样式墨印皆已记在心里,以她多年经验判断,这三张千两白银的票子货真价实,绝无虚假。

她霎时间松弛了脸色,拽过银票,道:“好小子,害我紧张半天,够了够了。你身上还有没有钱,我家红豆人也不错的,我看跟你也般配。”

红豆跺了跺脚,一朵云霞爬上双颊,羞恼道:“娘~”

何志武静静看着这对母女表演,她们空演了一阵,也觉这唯一的观众实在不懂风情,于是干笑一声。

朱小倩道:“咱们回客栈再说吧,这里不是讲话的地方。”

何志武颔首,三人正待离开,便这时,街头转出来几个人来——一个中年富贵老爷模样叼着鼻烟的胖子带着一个仆人一个短打武师打扮的青年。

那仆人在前引路,口里不住道:“老爷,再走快些,就快到了。”

老爷吐了一口浓烟,道:“阿福,那女子真有那么漂亮?”

“小人用脑袋担保,您要是不满意,随时把咱脑子劈了拿去当凳子坐!”

老爷便急切道:“那就快点了,晚了被人买走,我儿没有娘亲可就惨得紧。”

但见这几人直走过来,何志武努嘴道:“他们好像是冲你来的?”

红豆赶紧把朱小倩一把推倒,伸出一根青葱玉指,对何志武道:“你等下不要乱说话,不然我毒哑你,哼哼,我可是说到做到。”

何志武耸耸肩,表示无所谓。那老爷转眼间就到了跟前,只一个劲打量着红豆,嘴里称赞道:“真的是漂亮,好,我买了!”

红豆这时已经把牌子收起来,闻言抿嘴一笑道:“大爷说笑了,小女子不曾卖什么。”

老爷拍着胸脯说:“我马某人说话算话,整个羊城谁不知道我向来以德服人。你说吧,棺材想要金丝楠还是红木的,我都包了,你以后的开销我也包了。”

这话的潜意差不多就是说,以后你整个人都是我也包下了。

但看他手上蓝田玉扳指、腕间青翠手镯、还有随身所用价值不菲的鼻烟,活脱脱的人形金元宝。

面对这么一头肥羊,朱小倩忍不住想暗示女儿暂且答应着,只是她手伸到一半就被何志武挡下来。

他想到一个人,上前道:“这位可是马佳善马老爷?”

老爷未答话,那仆人傲然道:“羊城还有第二个姓马的老爷吗?”

何志武就道:“不知贵公子在莆田少林学艺,学得如何了?”

马佳善道:“你是谁?怎么对我的事情这么清楚?”

宽大袖袍一抖,何志武将手掌平摊开来,拇指分别在中指无名指上碎碎店着,闭上眼,嘴里念念有词。

少顷,他道:“你家中有仆人三十名,洗衣粗妇三人,月前你丢失了一件七彩琉璃马,至今未找到,不知我说的对不对。”

“你是算命的?”马佳善道:“这些事外人随便一查也能知道,作不得准。”

“那是自然。”何志武道:“鄙人不仅会算卦,更精通寻踪索物,如果我没算错的话,丢失的宝物就在马老爷近人身上。”

一个月的时间,足够天地会把马佳善祖宗八代调查得一清二楚,他利用信息的不对称,临时充当一把神棍。

红豆轻轻对朱小倩说:“娘,这个人看着怎么这么像同行?”

朱小倩道:“算卦算命,本来就是半个骗子。”

“近人?是谁?”那边马佳善摸摸光洁的额头,想也想不出来,却没注意到跟在身边的长仆悄悄然汗湿了后颈。

何志武似笑非笑盯着那仆人,悠悠道:“与其被人揭穿,不如坦白认错,还能落个从轻发落。”

仆人被他言语一催,当时就跪下痛哭流涕,纳头下拜道:“老爷,我错了,我该死,我被猪油蒙了心,你原谅我吧!”

他打怀里取出一匹巴掌大小,做工精良,颜色艳丽的瓷马。马佳善接过去,气得手都在打颤抖。

他指着长仆道:“我对你不好么?”

“好,好,老爷对我没得说。”长仆一边自扇耳光,一边道:“是我一时贪念,求老爷绕过一回。”

马佳善一脚把他踹翻在地,道:“我一向以德服人,你,你太让我失望了,我以后不想再看到你,你给我滚!”

那长仆灰溜溜走了,马佳善自觉家丑外扬,丢脸丢尽了,转身就要走。

何志武叫住他,道:“马老爷留一步。”

马佳善头也没回,道:“还有什么事?”

何志武道:“明日鄙人还到府上一趟,有要紧事相商。”

马佳善只走得更快了,丢下一句话:“要来你就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