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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有车男人的自豪

至善禅师道:“高施主一身好本领,江湖鼎鼎有名,既为武林名宿,何必寄人篱下,自甘做人爪牙?”

“哼,废话,你们又比我好多少?”高树道:“道不同不相为谋,想光复什么是你们的事,我只要富贵荣华,你给得了吗?”

至善禅师道:“利欲熏心,岂不闻色即是空,人生一副臭皮囊,更应当为天下百姓做些事。”

高树再度回以反驳道:“这些话你还是留给小秃驴吧,时代变了,光靠嘴上说说是没用的。”

这时,张召重也被五梅师太逼退回来,他靠着师傅的背膀,道:“师父,又何必跟他们废话,如若是顺民,也不会惹得龙颜大怒,天降神罚。”

方世玉反讥道:“呵呵,张大人好大的官威,竟敢妄称天数,不怕落雷下来劈着你么?”

张召重持刀对峙,不敢放松一丝一毫,眼观六路,嘴里道:“我等代朝廷而来,圣上便是天子,代天惩罚有何不可?”

随着住持与五梅师太的到来,僧众与高树等人的拼杀暂缓了缓,潜入寺庙者以那师徒三人为中心,背对着,面向四面八方僧人。

他们人数仅有十多人,临对少林众僧竟无所畏惧,只待一言不合,再度厮杀。

高树冷声道:“废话少讲了,我遵谕令而来,只要你们交出藏宝图,并保证从今以后不干涉朝堂中事务,未必没有活路。”

至善禅师道:“少林寺只有经书,无甚藏宝图,施主找错地方了。”

高树冷脸道:“那你们便是要负隅顽抗了?果然是念经念傻了,只消我一声令下,外边万箭齐发,顷刻间可将少林夷为平地,再问你一遍,交是不交?”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阿弥陀佛!”既已是敌人,自然再无话好说。至善禅师先发制人,合身扑上,双掌呈赤红色,一掌覆下,如火炉照面。

这却是少林另一绝技燃木刀法,虽叫刀法,练的却是双掌。他以掌为刀,一出手就是十成功力,风压盖得人脸皮绷紧。

“撤!”高树抛下一个字,迎向这至阳至烈的一掌,哪敢有丁点疏忽,铮鸣声中拔出刀剑,使出浑身解数抗此大敌。

这一掌点燃了佛殿里紧张的气氛,僧众结成罗汉阵、须弥阵、伏魔阵降妖除魔。

高树师徒三人带着一众高手且战且退,他们来时轻松,而今要退走,在层层阻拦下,有如钝刀割肉,缓慢又艰难。

出家人既讲慈悲,也讲除魔,如果有谁把和尚当成没有脾气的老实人,那就大错特错了。和尚毕竟也是人,不是佛。

十八罗汉阵险象迭生,须弥芥子阵变换如意,世尊伏魔镇杀伐果决,弟子手中长棍换作刀枪,阵型杀伤力上升不止一筹。

潜入者在丢下五具尸体,六条胳膊一条大腿后,终于退得到寺庙门口。高树把腮帮鼓起,做蛤蟆状呱叫一声,刹那间,庙外飞射来千百支箭疾,把僧众打退回去。

至善禅师居于撤退后方,把袈裟左扫右挥,为身后弟子荡开箭疾,沉声对五梅师太道:“令众弟子,拿上包袱,放火烧了山寺,一刻钟后下山突围!”

庙外官兵也不攻进来,只张弓引箭,结成箭阵,前排下蹲,二排拉弦,三排备箭,死死盯着庙门。

不消片刻,跟前寺庙却燃起大火,熊熊浓烟直冲天际,张召重面色一变,道:“不好,师父,他们要走小路逃遁!”

高树道:“放讯号,命山林间兄弟结队搜寻,不可单独行动!”

即有人放出一支橙红烟花弹,就见山林小道荆棘处淅淅索索声不断,惊起飞鸟无数。

少林寺重要经书已连同藏宝图在月余前转往各地,方世玉携着师兄弟们一把火烧了少林,眼中兀自噙满泪水。

既有痛心疾首,也有似海深仇。男儿有泪不轻弹,他悄悄伸手抹去,转身毅然离开了少林。

在后方悬崖处有一条小道直下九莲山,此道之窄,仅容得下一人立足,且脚下青苔滑腻,一个失足,就要跌落百丈青峰。

清兵难以在此设伏,他们由此下去是最佳选择。

少林寺众人分为两批,一批由至善禅师带头在明处先冲出寺庙,一批由方世玉等新一代弟子在暗中从后山小道出去。

方世玉疾行出得后门,后山青青翠翠,一片绿色逼人。风一吹,青草伏身绿树轻摇。

他抬眼望去,只觉得树枝上、草丛里、岩石后都似藏着敌人,惊怕彷徨间,林大开在旁道:“世玉,接下来怎么走?”

他定了定神,心里暗骂自己,方世玉啊方世玉,师兄弟可全靠你了,你怎么能害怕呢?

他抬起头,道:“跟我来!”

僧众越过了低坳,上得斜坡,眼神不由自主就落在脚下路上。

那甚至不能称为路,因它只是一条不规则的黄泥混着石头开拓的羊肠小道,且自上而下呈惊人倾斜度。

两边有些许杂草野桃,再看过去,就是望不见底的山涧。

内中一个师弟腿都软了,颤颤巍巍道:“世玉,这条路行得通吗?”

“没问题,跟着我!”方世玉暗压下心惊胆战,当先走在最前边,后面林大开跟着,亦步亦趋前行。

方世玉提醒道:“大家不要看两边,尽量压低身板,很容易走过去的。”

这条路他走过一次,以前偷跑下山的时候同洪熙官几人就从此出,当时觉得既惊奇又好玩。

现在只剩下惊吓,他生怕清兵悍不畏死,派人拦在道上,与他们一对一拼杀。

届时空有一身武艺而无处施展,只怕要交代在此。

不过显然,他的担心是多余的,士兵不是死士,清军真有如此悍勇,朝廷又何至于年年剿匪,四面战乱。

龟速趴行了约摸两刻钟,终于让他们走下山来,一路上居然无人发现拦截,他们不敢出声,只以手势交流,一行人穿出树林。

侑然,明晃晃一片亮光将一众人罩住,迎着刺眼的光,方世玉微眯眼,就见前边一排盾手刀兵静静等待。

林大开惊道:“不好!有埋伏!”

方世玉道:“埋伏个屁,摆明了在这儿等我们呢。”

此时他们背对山林,山上是满山清兵,面对刀盾,已成腹背受敌之态势,唯有背水一战尚能求生!

刀盾兵忽分开一道口子,从中缓缓行来一辆全身银芒耀眼的战车,此车不同于马车牛车,形呈椭圆而长状,居然纯以金铁制造。

车轱辘碾爆石子,一路趟过来,直到清兵队列前,车篷铁窗打开,从里站起来一人。

这人周身鱼蛇也似的鳞甲,光头无眉,三角眼,眼神在阳光下犹显阴鸷,面目凶狠已极。

方世玉望着这人,心中忽想起住持的话,不确定道:“马宁儿?”

那怪人桀桀笑道:“方世玉、林大开,想不到吧,我马宁儿还活着!”

“你欺师灭祖,还有脸活着!”林大开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骂道:“当日洪师兄应把你的头割下来,否则也不至于惹来今日祸事!”

“可惜他没有。”马宁儿咧嘴笑着,他的牙齿常年药水浸泡,黑得没边:“骂吧,骂得越凶,等会儿死得越惨!”

时间对己方不利,虽然心里有些拿不定,方世玉却不敢拖下去,只能强攻出去。

他举刀道:“众师兄弟手眼相望,我们冲出去!”

少林弟子同步疾奔着,把刀出鞘,将枪搠起,马宁儿飞速钻入车内,活动机关,战车便依着心意转动起来。

马宁儿将用实际行动告诉众人,男人有车无车,差别是很大的。

方世玉冲入近前,对着这钢铁怪物一刀劈下,刀锋在车身闪耀出火花,留下一条划痕,但无损车子分毫。

马宁儿在车内一摆臂,战车前撞,霎时撞飞了几个僧众,方世玉一急,跳上车,对着方才马宁儿钻进去的位置双手持刀捅下。

“嘣!”一声,刀尖撞断,他仍破不开车子,反差点被掀翻下去。

他站在高处大喊:“不要恋战!撤退为主!”

原来众师兄弟们打着多出一分力,多杀一个清兵,好给山上主动暴露在明处的住持等人分担压力,增添逃生的砝码的打算。

因此与清兵厮杀在一处,杀得双眼通红,起喘如雷,虽杀了不少兵士,自身也少不得损伤。

方世玉知晓这打算是痴人说梦,清兵今次出动人手数千名,就是大罗金仙亲临,也不敢夸海口将之全歼了。

而今能逃出生天已是平日烧香敬佛之福荫,哪还敢奢求其他。

刀盾手以盾在前,藏刀于后,身着统一制式天青色板甲战袍,与穿着绛红色僧袍众人冲撞在一处。

正如红霞唱晚,霞光化作龙蛇,搅得苍穹色变。

少林僧众且战且退,迸出浑身劲儿,只作一股发泄。他们本就携武艺在身,面对清兵占有个人优势。

这时边走边战,虽陷入敌阵中,尤能将刀功枪术使得虎虎生风,一人便当十人用。

马宁儿在车内瞄得他们人聚在一处,猛地发动机关,战车前端吐出六支箭疾来。

这箭又快又急,有儿臂粗细,是专用来对付武林高手的,说是箭疾,实为标枪。

方世玉惊觉后背发凉,一个伏身躲过去。其他师兄弟可没那么好的武功与运气,眨眼就有四人被扎透了。

他不及悲伤,就将悲伤转为愤怒,怒而出刀,刀刀直取敌人性命。

少刻,又有七个同门阵亡,他们均觉体力透支过半,内力所存无几时,终于见得一道豁口。

清兵阵列被杀了个对穿,林大开飞奔出去,振臂高呼,他面对着众人,却发现大家脸色凝重望着他身后。

转过身,林大开就听到马蹄如雷声响彻耳畔,阵列后方尚有五十骑骑兵磨枪以待。

方世玉口舌干涩,带着一往无前的决心怒吼:“冲!”

这是一场实力悬殊的搏杀,他们刚刚冲出步兵的围杀,又直面骑兵刀锋。

以步战对骑兵,自然毫无优势,僧众杀得厚土染红,刀锋哑鸣,最终翻逃出去时,只有寥寥五六人。

回身远望九莲山,浓烟熏染故园路,火光烧穿旧屋舍,家园不在,前路无光。

草木灰烬飘来,方世玉摊手接住,一触碰,就碎了。

“我们去马家庄,找马师弟等人。”他攥紧拳心,疲惫的身躯油然生出另一股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