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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招降苟晞苟纯

苟纯已经沐浴更衣,与刘智对坐于汉王府正堂中,除了脸上还是青一块紫一块的,总体来说,精神还算不错。

刘智看着面部肿的老高的苟纯,指着刘洪气道:“孽障,你下手也太没轻没重了,怎么能把你苟叔叔打成这个样子?”

“父王,这不能怪孩儿吧?当时苟叔和孩儿是敌对双方,而且苟叔他老人家骂的也太难听了,孩儿一时没忍住,这才抽了两鞭子!”

刘洪太委屈了,这苟纯一路上口吐莲花,抽他两鞭子算是轻的了。要不是刘洪想拿他回莒城献俘,一直约束着手下部将们,他苟纯现在早就成一滩肉泥了。

“你还敢顶嘴?”

刘智站起身来,抬腿就要踢刘洪,苟纯赶忙拦住刘智,不好意思的说道:“二公子,息怒息怒!小公子说的没错,两军对阵,抓到战俘抽几鞭子实属正常。

小公子已经够仁义了,攻下临淄后,抚境安民,未杀百姓一人,未取毫厘之物,换作胡人,早就屠城泄愤、将临淄城劫掠一空了。”

苟纯抚着胡须,看着刘洪道:“小公子年纪轻轻,尚未及冠就有如此武略,不愧是帝室之胄!”

刘洪笑道:“苟叔在青州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我记得好像是说我阴险狡诈、卑鄙无耻,还有什么来着……”

苟纯略显尴尬,紫青的脸上已经看不出红没红了,连忙摆手道:“都过去了,都过去了,那时候是敌人,现在是自己人,不一样,不一样,哈哈哈!”

刘智听到老友夸赞自己的儿子,也心怀大悦,道:“这孩子,文才武略倒也还可以,这些兵马都是我这孩儿训练出来的。”

“公子您是说,这些重甲骑兵都是出自小公子之手?”

苟纯沉默了片刻,喃喃道:“天意,天意啊!汉高祖诛杀项羽而得天下,光武皇帝扫灭群雄而中兴汉室,今公子有此麟儿,合该汉室再度龙兴!”

刘洪道:“苟叔与我父王亲如兄弟,何不与我刘家一道,扫灭群贼,共襄大业?”

苟纯沉吟道:“三十年前,山阳郡大旱,饿殍遍地。我父母冻饿而死,我与兄长二人,流落在浊鹿城街头,快要冻死的时候,是老公爷救了我们。

那年老公爷还未袭爵,不但帮我们安葬了父母,还把我们接到府内,给我们饭吃,给我们衣穿,让我们和公子一同读书习武。

没有老公爷,就没有我们兄弟二人活命的机会,老公爷大恩,数十年来,我兄弟二人一刻都不敢忘!”

苟纯没有正面回答刘洪的问题,只是红着眼睛追忆着童年往事。

刘智抚着苟纯的腰背安慰道:“不要难过了,最艰难的日子不是已经过去了吗?你们兄弟二人改了名字,我竟然不知道如今威名赫赫、震动天下的苟晞、苟纯兄弟,竟然就是当年的大狗子和二狗子!”

苟纯面带愧色,继续说道:“二十年前,老公爷与世长辞,我兄弟二人离开山阳公府,投往军中,我们就是从那时开始改的名字。后来司马家八王祸乱天下,我兄弟二人一直没有时间回浊鹿城看看,只是在逢年过节的时候,祭拜一下老公爷,说来也真是惭愧啊!”

苟纯单膝跪地,面向刘智父子,抱拳道:“如今战阵之上被小公子俘虏,作为一州刺史,苟纯本应自刎以谢天下。

但是刘家大恩未报,苟纯不敢轻言生死,如今二公子在青州重立汉祚,正是苟纯报答大恩的好时机,苟纯愿为大汉效死!”

刘智扶起苟纯,心情激荡,重重按了按他的肩膀,沉声道:“好兄弟!好兄弟!”

刘洪将父亲和苟纯一齐扶到席位上,问道:“二叔,不知大叔那边……”

苟纯正色道:“大哥重情重义,更甚于苟纯,料想更无推辞之理,待我修书一封,送往兖州,大哥必定率军来投!”

兖州境内,司马越与苟晞已合兵击退石勒军,晋军大营一片欢欣鼓舞。

司马越感念苟晞为其洗雪耻辱,欲与其义结金兰,手下潘滔却向他进言道:“殿下,兖州乃兵家必争之要地,汉末时曹操就是以此为根据地,一统北方,与季汉、孙吴鼎足而立。我观苟晞此人,其志不小,必定不甘久居人下,怎么能让这样一个人长久担任兖州刺史呢?”

司马越想了想,对潘滔说道:“先生之言虽然颇有道理,但是苟晞刚刚建立大功,我若此时罢免他兖州刺史一职,只怕其心生怨怼。”

潘滔提高声音道:“殿下此言差矣,如今正是褫夺他兖州刺史的最佳时机,一则他甫立大功,正好为其加封一些虚职,改任青州刺史;二则殿下大军在侧,苟晞不敢不从,只能捏着鼻子认了,不会造成纷乱!”

司马越坐在席位上,沉默不语,不断思考其中的利弊得失。

潘滔见他有些犹豫,生怕他会拒绝这个提议,接着添了一把火道:“苟氏二兄弟,一个占据兖州,一个占据青州,如果此二人联合一处,裂土称王,殿下如何自处?”

次日,司马越以皇帝名义,向苟晞下了一道圣旨。

“兖州刺史苟晞,击退石勒贼军,功勋卓著,着苟晞领青州刺史、假节都督青州诸军事,升苟晞为征东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加侍中,进封东平郡公……”

苟晞跪在地上,强压着愤怒,听天使宣读完圣旨,手上青筋暴起,悲愤莫名。

苟晞接过圣旨,问道:“敢问天使,这是陛下的意思,还是东海王殿下的意思?”

天使趾高气昂道:“东海王殿下的意思,就是天子的意思,你无需多问,遵旨办事即可。”

苟晞掌军多年,接连战败汲桑、吕朗、刘根、公师藩、石勒等当世大将,杀伐不断,凶名远播。这么多年来,包括皇帝、诸藩王在内,还从来没有人敢这么跟他说话,一时怒极攻心,将天使踢翻在地。

苟晞将脚踩在天使脸上,怒斥道:“狗东西,是谁给你的勇气?你主人尚且不敢这么跟我说话,轮得到你这条恶犬在此言言狂吠?”

说完一脚将他提出帐门。

天使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吐了一口鲜血,灰头土脸的回到司马越军中。

“殿下!打狗也要看主人呐,苟晞骄横跋扈,无礼至极,拒不接旨,还将奴婢打成重伤,求殿下为奴婢做主!”

潘滔在一旁添油加醋道:“殿下,臣猜的果然没错,苟晞拥兵自重,已经全然不把殿下放在眼里了!”

司马越脸色阴沉,一言不发,大帐中气氛突然变得很怪异。

帐门被打开了,苟晞大步走入帐内,潘滔怒道:“大胆苟晞,不经通传直闯殿下帅帐,莫非要刺王杀驾,聚众谋反不成?”

苟晞指着潘滔的鼻子怒骂道:“无耻之徒,奸佞小人,就是你这种人在殿下面前煽风点火,才搅扰的天下不宁,该杀!该杀!”

潘滔见苟晞面色狰狞,满目杀意,急忙退后几步,躲在其他部将之后,探头说道:“大胆狂徒,殿下军帐之内,岂容你放肆!”

苟晞不再理会潘滔,向司马越抱拳道:“永嘉元年,殿下褫夺我兖州刺史之位,迁任青州刺史。去年石勒进犯兖州,殿下又加封我兖州刺史,命我阻击石勒,如今我击退敌军,殿下为何又要褫夺我兖州刺史之职?”

司马越有些心虚,没有抬头看苟晞,而是捡起一份公文假作阅读,答道:“苟大人为何会这么想?孤王只不过是将你改封到青州担任刺史,还为你加官进爵,你为何不思感恩,还要来质问于孤王?”

苟晞道:“青州七郡已尽数沦陷,难道殿下不知道吗?青州都没了,请问殿下,我去哪里做这个青州刺史?”

司马越道:“青州没了,你不会去夺回来吗?苟纯是你弟弟,他庸碌无能,竟然弹压不住叛军,还让汉室余孽占领了青州,你这个做兄长的,不应该做点什么吗?”

苟晞强忍着心中暴怒,道:“舍弟沦陷于敌军之手,生死不明,还请东海王殿下出兵,与我共伐青州,夺回七郡,救回舍弟!”

司马越笑道:“孤王与石勒相斗数月,元气大伤,恐怕目前不能出兵助你。不过孤王可以给大军筹备三日粮草,苟将军天下无敌,想必三日内定能攻克八郡,收复失地!”

苟晞咬牙切齿道:“如此,末将在此多谢殿下美意了!”

回到军中,苟晞暴跳如雷,将案几推翻在地,笔墨纸砚撒了一地。

部将温畿道:“将军何故发怒?”

苟晞道:“司马越欺我太甚,我对他忠心耿耿,他却听信谗言,处处猜忌于我。

昨日还要和我结为兄弟,今日就翻脸不认人,再度褫夺我兖州刺史之位,刚刚我对他进行了试探,他竟然不顾我兄弟死活,还要我三日内夺回青州!”

温畿道:“他东海王做初一,就别怪咱们做十五。将军,不知道小苟大人的提议,您考虑的怎么样了?”

苟晞道:“我为他击败石勒,也算是报答了他先前的知遇之恩了,此事是东海王不义在先,且我故主重回中土,再立汉祚,召我回其麾下效力,我岂敢不奉命!”

苟晞眼中露出一丝决绝,坚定地道:

“明晚大军连夜开拔,前往青州投奔汉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