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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贩卖为奴

不知过了多久,刘洪悠悠醒转。

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茅草房顶,房间内是一排排的药柜,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药味。

“这是哪里?”

试着抬了抬手,却见身上缠满了绷带。

“不要乱动!”角落里传来一声沙哑沉闷的声音。

刘洪转动头部,看向那个角落,只见一个头发胡须花白的老头,正伏在案上,翻阅着一本厚厚的书籍。

“老丈,这是哪里?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刘洪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床上,轻声向老人问道。

“这里是开封县郑家的药庐,小子!”

老人头也不抬,自顾自地翻阅书籍,沉声答道。

“原来是荥阳郑氏,我怎么到这里来了?”

开封县郑家,那就是传说中的荥阳郑氏了,自汉魏以降,长期冠冕不绝、门阀不坠,至北魏孝文帝时,与范阳卢氏、清河崔氏、太原王氏并称为四姓,唐代时位列“七姓十家”,是历史上的超级世家大族,士族最高门第。

刘洪抬手抱拳道:“多谢老丈救命之恩,他日小子归家后,定当重重酬谢!”

“小子,你在说什么胡话?归家,归什么家?你妹妹已经把你发卖给郑家了,你以后就是郑家的仆役了,好好养伤,赶紧离开医庐去府中做事,我们郑家可不养闲人!”

“什么?把我卖了?”刘洪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自己可是堂堂汉王世子,兖州牧,手下兵马数十万,虎落平阳被犬欺,没想到一觉醒来,竟然被人当做奴隶给卖了!

等等?妹妹?什么妹妹?

难道是自己救下来的那个娇俏可人的小娘子?

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自己舍了性命救了她一命,就算不“小女子以身相许”,至少也要道一句“公子恩情,来生再报”啊,怎么可以恩将仇报,把救命恩人发买为奴呢?

早就听说两晋时期,盛兴买卖奴隶,石勒就曾经被司马腾抓了卖为奴隶,没想到这种倒霉事被自己摊上了,谁能想到这么弱不禁风的小娘子,竟然能干出这么丧尽天良的事情?

可恶的人贩子,要遭天打雷劈的!

想到少女那吹弹可破的肌肤,灿若晨星的大眼睛,刘洪不禁有些面红耳热,又想到这么一个娇俏可爱的璧人儿,竟然做出这种事来,心里就好像是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想到这里,他急忙平复了心情,恨恨的道了一句:

“卿本佳人,奈何作贼!”

刘洪身上多是刀伤,之前身上穿的明光铠虽轻薄但是质量上乘,因此除了肩背上几处伤口较深,其他都是轻伤,经过郑家郎中医治后,很快就痊愈了。

郑府管家见刘洪人高马大,威武不凡,于是将他分配到府中做了一名骑奴,负责照看马匹。

“真是风水轮流转啊!没想到我也有当马夫的这天!”

刘洪一边往石槽里添草料,一边长吁短叹。

“不过想想也没什么,大将军卫青、明太祖朱元璋在发迹之前不都当过骑奴马夫吗?”

马儿打了个响鼻,刘洪抚摸着鬃毛,对着马儿道:“马儿啊马儿,不知道父亲他们怎么样了!他们应该都以为我死了吧!我得尽快逃走,不然父亲母亲会难过的……”

“好啊,你竟然还想着逃跑!”

刘洪正在出神,突然听到一声娇斥,声音软糯香甜,如泉水叮咚,沁人心脾。

他抬起头来,向声音来处望去,只见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手捧书卷,自马厩后面款款走出,一袭轻衣洁白如雪,与娇嫩的肌肤两相辉映,眉目含羞,桃腮带笑,顾盼之间,自有一番清丽雅致的气质流露而出。

刘洪只觉得有些眼熟,仿佛在哪里见过,疑惑问道:“你是郑家的小姐吗?”

少女掩唇而笑,道:“恩公,你不认得我了吗?”

听到这声恩公,刘洪一下子反应过来了,这个娇俏可人的少女,不就是她救下来的那个小娘子吗?

刘洪此时见她眼波流转,不觉又有些面红耳热,随即想到发卖自己为奴一事,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她面前喝问道:“你生得如此美貌,怎得心肠却这般歹毒,我舍命救你,你不思回报,为何反而趁我不知情,将我卖入郑家!”

少女被刘洪连珠炮似的发问,一下子问懵了,本来挂着甜甜笑容的俏脸一下子皱了起来,泫然欲泣:

“恩公为何这般凶我,那日恩公救下我后就昏死过去了,我见恩公久久不曾醒转,就一路将恩公拖到大道上,刚好郑家车队路过,我求他们救救你,他们不肯,我都要急死了……”

少女说着泪珠儿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滴了下来。

“我当时苦苦哀求那位夫人,没办法,只好允诺将自己卖给郑家为奴为婢,夫人这才答应为你救治。”

“什么?你把自己也卖给郑家了?”刘洪惊道。

他只当是少女把自己卖了换了盘缠,没想到她竟然把自己也卖了身。

少女琼鼻一皱,张开挂着眼泪的双眼,委屈道:“不然还能怎么办?恩公救了我的性命,我总不能把你扔在这里独自逃命吧!我一个弱女子,拖着你一个大男人,荥阳郡地界上又到处是胡马贼匪,不把咱们两个卖到高门大户里去,怎么能活命?我本来是要去建邺投奔亲戚去的,可如今,也只能在这里为奴为婢了……”

刘洪听得此话,心下不忍,暗自懊恼道:

当时为躲避追兵,特意走的远离大道的小径。这么弱不禁风的一个姑娘,独自将这么沉重的一个男人拖到大路上,可以想象付出了多少艰辛。

为了给自己治病,还卖掉了自己的自由身,真是悔不该如此斥责她。

刘洪上前一步,在身上擦了擦手,轻轻为少女拭去眼泪,温声道:“姑娘,都是我的错,我不该不明情况就对你发脾气,你受委屈了!”

少女努着嘴,想到一路来所遭受的种种委屈,不由自主的扑入刘洪怀里,放声大哭了一阵。

面对强盗贼寇,在自己最无助的时候,她无数次祈求神明,在即将绝望之时,这个男人如同神祇一般从天而降,拯救了弱小无助的她,尤其是被砍了那么多鲜血淋漓的刀口,她看着心都碎了。

少女哭了一阵,赶忙离开刘洪的怀抱,拿手帕擦了擦眼泪,羞赧道:“男女授受不亲,我……我……我真是太失礼了。”

刘洪赶忙抢道:“不怪你姑娘,是我有错在先,不分青红皂白,就斥责你,让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流了这么多泪珠儿,真是该死,还望姑娘勿怪。”

少女面露感激,小声道:“别老是姑娘姑娘的……”

刘洪道:“在下粗野之人,未敢请教姑娘芳名?”

少女轻咬嘴唇,甜甜笑道:“我叫翾翾,‘翾飞兮翠曾,展诗兮会舞’的翾……”

刘**咏了一遍:“翾飞兮翠曾,展诗兮会舞……是《九歌》中的句子,姑娘芳名果真和本人一般秀美!”

翾翾脸上飞起一抹云霞,羞赧道:“恩公又取笑人家,没想到恩公还读过书,倒是翾翾眼拙了,对了,受了恩公如此大恩,还不知恩公姓名!”

刘洪刚要报上姓名,突然想到刘洪的大名在中原大地上已经是如雷贯耳了,现在流落他乡,为了避免招惹不必要的麻烦,最好不要暴露刘洪这个名字。

他想了想道:“我叫刘都贺!”

刘都贺,本来就是刘洪的原名,刘洪就是刘都贺,刘都贺亦是刘洪,报这个名字,倒也不算扯谎欺骗小姑娘。

翾翾抬眼望着刘洪,欲言又止。

最后终于狠狠心,下定决心,怯生生道:“那个……我……我可以叫你大哥哥吗?”

翾翾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满含期待,看得刘洪一阵意乱情迷。

见刘洪半天不答复,翾翾脸红道:“是翾翾唐突了,恩公不愿意就算……”

刘洪赶忙抢道:“愿意,我愿意,好妹子!”

……

“九歌,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小姐找不到你,正在发脾气呢!”

远远的一个小丫鬟冲翾翾这边喊道。

翾翾应了一声,悄声对刘洪道:

“大哥哥,是大小姐差人来寻我了,翾翾要走了。对了,眼下在书房伴读,夫人见我熟读诗书,琴棋书画都还过得去,便教我做了大小姐的贴身侍读侍女,我给自己改了名字叫九歌。大哥哥,你是男人,内院是万万进不得的,不过翾翾有时间会经常来看你的……”

说完轻移莲步,三步一回头,依依不舍的离开了马厩。

“九歌,你现在是大小姐的贴身侍女,以后不要来这种地方,脏兮兮的,臭死了……”

“我是来看我哥哥的,他在这里做骑奴的……”

“那也不要来这里,大小姐爱干净,要是闻到你身上有怪味,是要狠狠责罚你的……”

“知道了……”

两个小丫鬟窸窸窣窣的说着话,向内院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