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禹从小就不在生母膝下长大，因此跟太后的关系并不亲厚，又因为一些原因，导致他憎恶太后，多年来二人的关系一直没能得到缓解，太后也甚为头疼。
不过皇帝长大了，前些日子竟开始关心起她，还有意示好，让她感到很是欣慰，还以为皇帝理解了她的苦心，他们的关系会慢慢修复。
可这次上官禹过来，依旧是沉着脸，随意地请了个安，就自顾自地翘着二郎腿坐在一旁。
太后知晓皇帝任性，上回见他，举止端正不少，还以为他改了性子，没想到还是这副做派，从前多少眼里还有她这个母亲的存在，现在却毫无半点尊敬可言，她疑惑地看了看丽尧，丽尧也无奈地摇头。
主仆二人都以为上官禹已经打算重新接纳太后，可看他态度，又一下子摸不准这位九五至尊的想法了。
太后其实早就习惯了上官禹的冷眼相待，说不伤心是假的，可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她不是一点错都没有，她谁也不怨，只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好好的。
“母后要有什么事情直说就好，儿臣还要回去批奏章呢。”上官禹没好气地催促道。
李文站在一旁，心里很清楚太后脸上的疑惑从哪来，心里不由同情太后几分，摊上皇上这个不孝的儿子，不知前世做了多少孽，前段时间皇上忽然关心起太后，他也当皇上是良心发现了，为太后松了口气，谁知那表皮下的灵魂，竟不是真正的皇上。
如今真龙归位，太后想得皇上一个笑脸，难呀！
太后开门见山，“晌午皇后来找过哀家……”
她话还没说完，上官禹便怒道：“母后您说得对，皇后真是太不懂事了，您身子不好，儿臣都不敢来叨扰您，她竟然还在您休息的时候来找您，实在是不孝，您别生气，儿臣回去就把皇后禁足了！”
太后：“……”她还什么都没说呢。
李文和丽尧都不可置信地看着上官禹，能把不孝说得这么清新脱俗的恐怕也就皇上一个了吧？
“哀家还没说完话呢，没事就禁足皇后，叫别人怎么想。”
“母后教训的是，儿臣回去立马拟旨，废了皇后，一劳永逸，省得天天禁足，朕也麻烦。”
太后不虞，“胡闹，哀家在跟你说正事！”
上官禹脸上尽是无所谓的表情，但也没有说什么。
太后觉得自己的语气可能重了点，苦口婆心地劝道：“今日的事情哀家听说了，皇后毕竟是你的结发妻子，你纵然宠爱那个苏美人，也不应当失了分寸，一点体面都不给皇后留，这放在寻常人家，便是宠妾灭妻，何况你们成婚多年，到现在，连个嫡子都没有，哀家知道你心中有怨气，可你现在是皇帝，不能再随着自己的性子来做事，你明白吗？”
太后沉浮后宫多年，不怒自威，但在上官禹面前，却是小心翼翼，即便再生气，言语之中唯恐说错话惹儿子不高兴，明白的人多多少少都会替太后感到心酸，上官禹却依旧我行我素，把玩着手上的玉扳指，仿佛什么都没听见。
太后又道：“还有，那个苏美人本就是废妃，你要真喜欢她，让她回来也就罢了，只是前天才封的才人，今天就晋位分，也太不合规矩了，你便是晚些多升她几级，也比在这个当口晋位分要好很多。”
上官禹总算有了点反应，深以为然，点头道：“母后说的对，此事的确是儿臣有欠考虑，您老人家一大把年纪还喜欢操心这些，要不这样，皇位您来坐，儿臣就在慈宁宫颐养天年算了，儿臣连后宫之事都处理不好，实在坐不了皇位。”
这话一出，所有人脸色一变再变，太后气得脸色铁青，一巴掌扇了过去，还好李文反应快，脸凑上去替上官禹挨了一下。
听到清脆的巴掌声，慈宁宫的宫女太监跪了一地，大气不敢出，太后看着自己的手，愣住了，气消了大半。
李文脸上瞬间肿了一块，可见太后下手不轻，他顾不上疼，笑呵呵地化解尴尬，“太后恕罪，奴才方才不小心脚滑，这脸就凑到您手下了，奴才皮厚，可别伤了您的玉手。”
上官禹猛地扯开还跪地上的李文，如老鹰护小鸡似得藏在身后，压着怒气说：“母后好大的威风，不知道的还以为您要造反呢！”
李文心下一沉，拉了下上官禹的衣角，示意他不要跟太后起冲突，可他现在哪里听得进去劝，要不是对方是他生母，他早就把那一巴掌替李文还回去了。
太后一噎，她心里明白，自己在儿子眼中的地位，还不如一个宦官，顿时有些无力。
“哀家知道你今日的举动，不过就是想刺激皇后，届时有废后的理由，可哀家希望，你不要伤害到皇后，她还小，我们的恩怨，你不应该牵扯到她。”
“母后可真心善，儿臣倒是觉得奇怪，您是不是一向如此，亲生孩子永远比不过外人？”
二人谁也不让谁，上官禹一句话就戳到太后心里，面对他的质问，她是有苦说不出啊。
“皇上，您怎么能说这种话伤太后的心呢？”丽尧扶住摇摇欲坠的太后，“太后都是为了您好啊。”
“朕可真的要多谢母后，不过朕这人从来不屑做个仁君，身为昏君，只能糟践母后的好意，朕回去还要批奏章，装装明君的样子，先告退了。”
说完，上官禹也不管太后的反应，拉着目瞪口呆的李文离开。
太后憋在胸口的气一下子上不来，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太后，太后，来人啊，快叫太医，叫太医！”
丽尧惊慌失措的喊声传得很远，上官禹不聋，能听得到，李文明显感觉到，他的身形一僵，李文差点以为他要回头，但也就那一刹那的时间，他又恢复正常，继续大步往前走。
要不是李文自认自个儿的眼神极好，他还以为刚才上官禹的那一刻犹豫和纠结，只是他的错觉。
李文追上去，试探性地问：“咱们要不要回去看看太后……”
上官禹冷哼，“朕又不是太医，看了有何用？”
“可是……”
“她刚刚还打了你一巴掌，你这时候老念着她干嘛！”上官禹怀疑这老东西就是个受虐狂，谁对他不好，他就死皮赖脸地对别人好。
李文委屈极了，“皇上，奴才那一巴掌是替您挨的，您也不赏我点东西。”
“你自个儿凑上去，想讹朕呢，滚一边去！”上官禹正要抬腿踢他，想到什么，又默默放了回去。
李文顿了顿，“哎呦”一声，自己趴地上了，叫唤着，“奴才错了，皇上息怒呀！”
上官禹嘴角抽搐，不想理他，转身走了。
“皇上啊，您等等奴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