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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怅惘西风病如丝

刚才这位卷毛同学站在那完全遮挡住我的视线,他一离开,我就看见师兄站在离我们不远的健身器材附近,靠着一条双杠在吸烟。四师兄站在旁边,很友好又有深意的冲着我招招手。显然他们参观了一会儿了。

那时候小岛的冬天,天高云远,太阳总是显得特别明亮,又刺眼。我眯着眼慢悠悠的走到师兄跟前。

从那天寒风里师兄送我上车回家,这还是我第一次再见到师兄。

经过一个假期,我们之间好像又变的陌生了起来。还好四师兄总是这么活泼健谈。我们俩人一问一答,师兄只是在一旁淡淡的吸烟。他什么也没说,我浑身不自在。师兄无形的低气压让我想要马上逃跑。心里又贪婪,想看到他,想待在他气息所及的地方,想他熄掉烟也许会跟我说句话。

当我和四师兄再也找不到什么可以聊得下去的话题的时候,师兄终于把他的烟头弹到地上,用脚尖辗了碾。然后抬头看我。

我愣了几秒,尴尬的不知如何是好,周围的空气一下子灼热起来,这大太阳。

“师兄。”

我的音量几不可闻。

“嗯。好久不见啊。”

“是,好久不见。”

“你假期很忙?”

“啊?不忙。”

“哦,不忙啊。”

师兄也跟我一样实在找不到话题么?这样的尬聊真的很伤脑神经的。

“晚上上自习?”

刚才苏立站在我对面,他们就在苏立身后,不知道把我们的对话听了几句。我小心翼翼的掂量该怎么回答。

“嗯,应该,上吧。”

师兄眯着眼睛看了我一会儿。

我只敢跟他对视了一眼,就赶紧转开了。想起上次Robin跟我告白时候他的反应,我不确定我跟苏立去吃个饭,他会在意么?

他没再说什么,沉默着点了点头,跟四师兄两个人走开了。

刚才站在师兄对面,本来虔诚祈祷他们赶紧离开,可他们一转身,我又觉得怅然若失。不敢一直盯着他的背影,只好默默的转身慢悠悠的往回溜达。想到折磨我一个假期的那张写满了师兄电话号码的便签纸,内心荒芜一片。想来是我又做非分之想了。

拍拍脸,把那些不切实际的泡泡从脑子里面赶出去,面对现实,面对现实。

苏立是一个阳光秀气的男生。标准的计算机男。却难得的干净整洁,说话的时候也会有淡淡的羞涩。我的内心有一丝犹豫,但是我最终粉碎了自己的自私,满心抱歉的拒绝了他。看得出来他的真诚和失落,我并不是残忍,只是觉得虽然师兄于我而言只是一个水月镜天,而我毕竟贪心不足。如果我不能百分百投入,我便不能欺骗这样一个好男孩的感情。苏立坚持送我到宿舍楼下,然后故作轻松的跟我说。

“以后机器有什么问题,随时找我。”

他挥挥手转身离去,潇洒大方又帅气。这么好的男孩,可惜我不识抬举。

这个点钟,鱼儿她们估计早就去上自习了。左右是晚了,不如给自己放个假。校园里人来人往,热闹非凡,沿着甬路往前溜达,一个人到了不鸣湖边。还结着冰,冷清清的,长椅上一个人也没有。我趴着栏杆往下看,不由得想到中午碰见面的师兄。时间真是个神秘的杀手,一个假期,我跟师兄好像又回到了解放前,甚至感觉师兄对我还多了些,嫌弃。唉,寒风萧萧,我心寂寥……

本来想躲在湖边伤春悲秋一阵子,奈何体质单薄,几个喷嚏接连爆发出来。本来伤情已经伤心,难道还要我身体发肤再受摧残么?罢了罢了,反正从头到尾都是我一个人的独角戏,回去到楼下小卖部买一碗煮方便面,聊以慰藉我受伤的小心肝吧。

一天之内失恋两次,还有比我更悲催可怜的人儿么?

煮面的时候要老板给我加了一个鸡蛋,又加了一根火腿肠,老头儿一面笑得眯着眼睛,一面对我说,“看你这么瘦,是应该多吃一点。”

我真的很想跟他说,我其实并不瘦,但是我心里很难受。不过不是有句名言,笑,全世界便与你同声笑,哭,你便独自哭。所以我忍,并保持我一贯的清冷风格,淡淡的微笑。

一碗面吃的热汗淋漓,回宿舍的姐妹都怪怪的看我。

“不是有帅哥约你吃饭吗,怎么没让你吃饱啊?”

“夜宵啊,就是很想酣畅淋漓的吃一碗热气腾腾的方便面。”

“可以理解,这个垃圾食品时间长了不吃,确实嘴馋得紧。”

鱼一边配合的应和着我,眼神温柔得我想流眼泪。

吹完冷风吃泡面的代价就是,我的胃绞了一夜,我吐了一夜。一大早,宿舍姐妹几个借了自行车把我送到山大医院。到医院门口我还在吐,吊上水我依然在吐,不用看也知道面无血色。

两瓶水吊完,倒是不吐了,可是胃依然搅和的难受,坐着感觉胃将将被肋骨挤压着,痛的受不住;躺下去胃就好像灼烧起来,整个身体都空洞的痛。哪个姿势都不行,只能身后垫着被子枕头,半靠着萎坐在床上。吃不下饭,又不敢多喝水,略喝多一口便又是翻江倒海的吐。

宿舍姐妹轮流陪我,偏这几天满满的主课,我好不歉意,要她们下课再来。好说歹说她们才忧心满满的走了,我靠在床边咬牙挺着,心中默默发誓,只要这次让我好起来,以后再也不吹了冷风囫囵吞面了。

第二天章衡自发去了三食堂,没见到小师妹,倒看见她的小闺蜜一个人在吃饭。吃的很急,跟平时风格大不一样。老四关键时候还是站了出来,拿了餐盘坐在姑娘对面,章衡也跟着坐下。

“小鱼儿,你的小姐妹呢?今天怎的落单了?”

小姑娘抬眼看了看他们,细嚼了嚼口里的饭,轻描淡写的说。

“岩岩昨晚犯了胃病,折腾一宿,早上我们送她去医院了。我吃了饭赶过去看看她的情况。”

“什么?这么严重?还去医院了?山大医院?”

“嗯。”

章衡勉强夹着面前餐盘里的饭菜往嘴里填,听他俩一问一答,嗓子却好像堵住了咽不下东西。看小姑娘起身匆匆离去,他也站起身,满满一盘饭全倒进了剩饭桶。没理老四,一个人离开了食堂。他没有直奔医院,知道这时候大概她的姐妹们在看护她。他昨天甚至还有点赌气,气她对着什么个阿猫阿狗都笑意晏晏。此时方体会到心痛是个什么滋味。他在湖边的长椅坐着,大太阳没遮没挡的照在他脊背上,还是一阵一阵的冷。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他才穿过校园往校医院走去。医院在东门边上,没有多少科室,二层楼一共没有几间病房。他很容易就找到了她。

病房里两张病床,仅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在里手一张。身后倚着被子枕头,紧闭着眼睛斜斜的靠坐着。一只手上还挂着水,液体一滴一滴的贯通到她的血管里,他心里闷闷的。没出声唤她,只在她床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她似乎没察觉,依旧神情痛苦的闭着眼睛。他近距离看着她惨白的面皮,嘴唇都有些干裂了。床边小桌上放着水杯和一包水果,还有几只面包蛋糕样的东西,看起来并没动过。从昨晚到现在,小师妹不知道吃过什么东西没有。本来瘦削的脸更显的没有肉了,尖尖的下磕更显突出。

约莫一刻钟的功夫,小师妹睁开眼看向点滴瓶。许是怕液体滴光吧,这么难受还不得不勉强支撑。然后他看见她的眼神一下子亮起来,慢慢再转换成惊奇,或者说是惊吓,然后又是羞涩和不确信,最后留在面庞上的是不掩饰的悲凄,和见到亲人似的委屈,一滴眼泪从她泛红的眼眶里悄悄流了下来。典型的一个人时候强撑,有出口的时候便一下子卸下防备萎靡下来。

他自然的伸出手,用拇指替她抹去了泪珠。

看来她的小闺蜜并没多说什么。那个小女孩什么都看在眼里,却从不多话,难得的聪明。

“感觉怎么样?”

她微微摇摇头,看起来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从昨晚到现在水米未进,还折腾了一宿,估计已经脱力了。见她又重新闭上眼睛。他便站了起来,走出去,挨个屋子找大夫。

校医院平时只有很少的几个大夫当值。今天却恰好是他的师母,正在给一个发烧的学生听心肺。他在边上等了会,等师母处理完,把小师妹大概的情形跟师母说了说。

“哦,那个小女孩,我接诊的。说是吐了一宿。挂了水止吐了,但是还是不敢进食,怕再吐。只是胃排空了,后来胆汁也吐出来了,现在两片胃膜互相靠在一起,除了胃酸啥也没有,肯定是疼的很。只能慢慢恢复恢复。”

“没有什么办法能让她舒服一点?”

师母推了推黑框眼镜,笑着看看他。他生出几分不好意思,但也顾不得了。

师母没多问,只说。

“现下最好她能慢慢进食,哪怕是一点点,也是好的。以我的经验,面包蛋糕都是酸的,馒头是碱性,能中和一些胃酸。你去买个热馒头来,让她一点点用唾液裹着面皮稍稍的吃一些下去,兴许能缓解症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