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边的人慢慢的都散了,章衡带着她走到场边喝水。玩儿这么长时间,看得出来小丫头额头都汗津津的了。但是她活跃起来了,后来得了些门道,偶尔在他放水的时候也抢下一次,运球上篮,还懵进了两次。每次进球全场都能听见她尖叫。她抱着球扭过头来,对着他笑的一脸灿烂,灯光照射下一口小白牙亮的耀眼。从心而发的笑,她的烦闷去的静悄悄。
315晚会他难得做了一回观众。他在台下看着小师妹一次次挺直腰背一脸凉薄的上台,这份超脱的气质比起跟他在一起耍赖时候真是截然不同。
晚会前一晚,接到老三的电话。羽泉和金海心,零点的小型演唱会,要过来看看。也好,两个红娘想来验收成果,那就大方满足他们。
师兄毫无预兆的出现在观众席。
我面对着全场观众,努力的保持标准笑容。师兄在台下专注的看着我。内心的小兔子一个劲儿翻跟斗。一个眼神,整晚我都开心的不知所措。都值得,足以忽略掉一段时间以来特等奖学金学姐有意无意的挑衅。
散场后师兄在礼堂外等我,我扑通通跑过去,心里好像煮开了蜂蜜水,甜蜜粘稠得冒着泡泡,扑~扑~
“今天不回宿舍了,一会儿你往宿舍打个电话吧。”
我还有点迷糊不清,被师兄拉着手带走了。师兄箭步如风,我一溜小跑跟着。还没认真体会尴尬,就到了师兄楼下。远远看见三哥怀里裹着燕子正冲我们挥手。原来如此。
“东西都准备了?”
师兄省去了见面的寒暄,直奔主题。三哥把脚边一只大购物袋踢了踢。
“都在这儿。”
“进去吧。”
燕子依然裹在三哥怀里,一边跟我拉着手。她眼睛亮亮的冲我笑着,然后四个人先后上楼。
我先帮三哥和燕子冲了热咖啡。燕子洗完手,抱着杯子窝在沙发上,看来刚才冷的不行。她喝一口咖啡,看我一直裹着风衣,问我,
“怎么你比我还冷么?”
我掀开风衣的一角给她看。
刚才在会场做礼仪,师兄直接叫我过来,我只穿着这个。
“旗袍,美丽又冻人啊。”
师兄在他屋子里叫我。我走过去的时候,看到他手里有一套家居服,明显是男款。
“总比穿那个好。你先换上。下次在这边准备一套。”
“嗯。”
师兄出去掩上门,我一边把自己套进这套看起来还没穿过的家居服,一边有点儿害羞又有些甜蜜的想师兄的话,
在这边准备一套……
裤长还好,肥了。我用旗袍上别下摆的别针别在腰上。袖子很长,我挽了两个圈才露出手来。出房间门的时候自然被大家笑。也顾不得了。
我跟师兄默契的摆桌子,洗菜,装盘。三哥也帮忙把羊肉分出一部分装盘,其他先放进冰箱冷冻。
小餐桌加了两把椅子,四个人一人一面。电磁炉里底料咕噜噜沸腾起来。袅袅的蒸汽顺着透明锅盖的小孔升腾在餐桌上方。燕子迫不及待的坐到餐桌旁。火锅,冷夜里最是让人着迷。
我坐在燕子旁边,给每个人的碗里调底料,加麻将,香葱末,香菜。师兄把洗好的素菜和冰箱里解冻的大虾端上桌子。然后我把筷子分给大家。第一锅下去的羊肉已经熟了,锅子里漂浮着白白的油沫子。
三哥给燕子夹肉。燕子终于满足的发出一声感叹。
“可算是活过来了,刚才觉得真要被冻僵了。”
师兄也帮我夹了两片肉,知道我吃的不多。
“冻着燕子了。你们通知我的时候我已经来不及给你们留钥匙。岩岩我也没机会告诉她。”
“岩岩?”
我正低头认真夹肉,以为三哥叫我,于是出声应和。
“嗯?”
我一边往锅里下羊肉,一边抬头看着三哥。
三哥却只笑着看我,并没有下文。
着三哥的道,每次都屡试不爽。
“你们俩的演唱会看的咋样?”
师兄岔开话题。
“一般般,这种小城市的,组织一般,歌手们也是应付了事。没啥感觉。”
三哥语气淡淡的说。看来不甚尽兴。
我一边给大家分肉,一边往锅子里下入新的生肉。我也听说今晚有演唱会。我以为看演唱会是非常fashion的事情,原来fashion就在我身边。
师兄夹了一只虾放在我碗里。结束了我的神游。我夹起来吹一吹,开始动手剥虾子。剥完了很自然放在师兄的碗里。拿着纸巾擦手,三哥又在看着我笑。
“果然我没看错,贤妻。”
我感觉脸蹭一下就红了。虽然氤氲着火锅的热气本来就容易脸红,但是这种发烫的感觉让我非常不自在。敢情他来看演唱会也许只是幌子,专门来拿我开心倒是真实目的。
师兄这回没说话。只是夹了菜往我的碗里放。我也就默默的夹了菜慢慢的嚼。燕子笑笑的捅捅三哥,一桌人心照不宣。我也就释怀了。抬头看看对面的三哥,他的揶揄里面更多的是开心。眼神很暖。
“天冷。咱们喝点儿酒。”
师兄不等大家意见,就自顾自离开桌子,去橱柜底下的柜子里拿了一瓶白酒,四个杯子。
他给我倒酒的时候,我觉得我要把杯子盯出窟窿来了。还好只是意思意思一个杯底。我人生第一次喝白酒。不知道会闹出什么笑话。硬着头皮跟大家举杯。
倒是三哥看出来我的不自然。
“喝过么?”
“没有。”
“小口喝,慢慢咽。”
“嗯,试试吧。少喝点儿没事儿的。”
师兄也说。平时他是不让我端白酒的,啤酒也只是喝一口应景。既然师兄起意,我没有理由不奉陪。我很乖的。
很呛。感觉嗓子眼一下子扎紧了。咽不下去。
三哥搂着燕子俩人笑着看我。师兄轻轻拍了拍我的后背。总算是咽下去了。赶紧喝水。中国千年的酒文化,我怕是难继承了。
“以后慢慢就好了,刚开始不会喝,不习惯。”
师兄一边给我添水,一边淡定的说。
还有以后?怕是要很久以后了吧。
后来师兄和三哥喝了很久,燕子早就困的不行了,歪在三哥肩膀上几乎睡着。三哥把她扶进有阳台的那个房间,先睡了。我从没在这儿睡过,所以这时候开始思考,今天晚上我会怎么度过。一口白酒的效果慢慢显现,有一阵子心脏跳的特别明显。我迷迷糊糊的坐在桌边,听着他俩聊天。有时候会有一阵子听不到,一会儿又恍惚的清醒过来,但是感觉他们说话声音很远。
“最近还吃药么?”
“不怎么吃了。”
“真的?”
“嗯。”
“过去了,可算是……”
“嗯。也许吧。”
“让你动心,小丫头不知道是怎么修的道行。”
“不用修,天生的。”
“我得拜拜她。”
……
他们说的话我已经不甚明白。我朦朦胧胧的睁着眼睛,看到师兄很认真的在看着我。我冲他笑笑。然后我觉得我实在撑不住了。眼皮靠的越来越近,感觉到视野越来越细,然后就消失了……
很多事情是自然而然发生的。我在困顿迷蒙中费力思考的如何度过那个夜晚,其实完全没有什么用。因为我在一片温和的灯光中醒来的时候,知道这个夜晚就是要按照当前的情形度过了。我的思考只是我的思考,庸人自扰,并不实用。
台灯的光晕,把师兄的背影印在整间屋子的墙壁上,房顶上。本来我应该觉得害羞和尴尬。我第一次跟一个男生同处一室,不知所以的在陌生的床上醒来。可是我的内心却满足和安然。隐隐有种错觉,就像小时候一觉醒来,爸爸妈妈关着灯音量很小的在看电视。很安心,很踏实,会很快再次睡去。我很享受这一刻,又觉得霸占着床有些过意不去。收敛心神,我费力的在床上坐起来。
“师兄。”
老三喝多了。把他扶到房间门口,他进屋的脚步都踉跄了。说话舌头打卷。
“章衡……这小丫头……”
是,她是他的药。上次开的安眠药还剩下大半瓶。晚上即使睡不着,他也控制自己不去吃。慢慢坚持下来,每天总会有几个小时的睡眠了。
他是从什么时候发现可以不吃药呢?就是搬回来的第二天,小师妹周日一大早就来敲门。他刚有睡意,被她搅了,还无可奈何的陪着吃了一顿早饭。心里好笑又好气,把她安排在另一个屋子,关上门躺下去,想着她拿着早餐一脸得意的样子,心里软软的又很想拖过来打一顿的感觉,陌生的,舒适的感觉。然后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再醒来的时候看看手表,下午一点多,他睁着眼睛,一个人在床上愣愣的躺了些时间。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舒服的睡一觉了。没有吃药,没有做梦,醒来以后觉得通体舒畅。久违的感受。
替老三掩上门,回头看看。小师妹趴在桌子上睡了一会儿了。他把她扶起来,横抱在怀里,她的半边脸压的通红。一挨到床,马上抱住枕头凹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他不禁笑出了声。
娇憨可爱。一口白酒,解决了所有难题。他本来想着今晚也许会有些尴尬,毕竟她从未留宿过。看她之前的表现也知道她很顾虑。最后她看着他,甜甜的笑着闭上了眼睛,趴在桌子上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