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经全黑了,两个人拉着手,沿着小区走到山大市场。
再往南走,夜晚的涛声一阵阵传入耳中。空气中海水的潮气越来越明显。夜色苍茫,涛声沉静。章衡远远地立着,看着小丫头提着裤腿,在海浪间跳来跳去。幸好月色清明,他不必很费力气就能看清她的动作,偶尔转过脸来冲他笑,他也能大概分辨得清。虽近五月,夜晚的海风凉意不减。小丫头还没有回返的意思。他点一支烟,慢慢的吸。一阵海浪袭来,小丫头尖叫连连,慌忙的往海滩上蹦跳,又一个人大笑着。他感觉心脏里面好像有个什么东西,一窝一窝的,他开始慢慢熟悉这种感觉,上了瘾,不想戒掉。
对着月光看看表,学校熄灯的时间就要到了。他并不想提醒她。
一群半大小子,结伴从山东堡大桥走过来,路过小师妹的时候,肆无忌惮的冲着她吹着口哨,一声接着一声。小师妹初始没有发觉,等她感觉异样的时候,转过身,才发现这口哨全是冲着她呼哨。
月色下她的表情变得冷硬,略显僵硬地站着,显然有些不知所措。他已经走到那帮小子身后了。
他把手里的烟蒂用力的弹出去,一豆猩红在空中划出一条红线,很快消失不见。几个临近的小伙子转过头看到了他。有几个身高与他仿佛。
小师妹也看到他了。
他从他们中间从容的穿过,走到她身旁站定。伸出手抓住她的胳膊。看她一副淡定的样子,身上却瑟瑟的在抖。也难怪。
小伙子们口中依然不停,有几个嬉笑着眼看着他们,不知道说着什么,脚步却没有停下,不一会儿就走远了。
他明显感觉到小师妹如释重负长出了一口气。
“小女侠风采不减当年啊。”
“师兄,我害怕。”
声音都是抖得,两只手紧紧抓着章衡的臂膀,仰着脸,无处掩藏的惊慌。
他点点她的下磕。
“嗯,还知道怕,不算太傻。回去吧。”
他揽过她的肩膀,圈着她往回走去。她慢慢的安定下来,在怀里细细的呼出一口气。
“下次别站在这跟人家对峙。你真当自己小女侠。”
“那怎么办?”
“跑啊。避开危险是为大智。”
“那太不帅气了……”
她往他身边靠靠,脸上浸出笑意。
“再说,不是还有你呢么?”
路过学校大门口,她略犹豫了一下。他只看着她,不说话,嘴边笑笑的。等她低头走到他身边,便拉着她的手往租住的小区走去。
夜静春深,园中犬吠,人声渺渺。两个人安静的走进楼道,开门进屋。章衡趁着小师妹在门口磨磨蹭蹭的换鞋,到阳台去摸了摸中午晾晒的衣服。都干了。
“你先洗澡。”
他平静的对她说,指给她洗浴用品,尽量忽略她的紧张。看她摘了阳台的衣服略显忸怩的进了厕所,水声哗啦啦的响起来。他想了想,披上外衣,推门走了出去。
夜凉如水。他坐在楼下的长椅上,仰头看着天上的星星月亮,手里的烟燃了长长的一截灰。他轻易找到了自家浴室的窗户。自嘲的笑了一下。顺理成章的把她留下来,并不表示他会随便对待她。只是这样的深夜,单独相处,对他也是深刻的考验。
不知在楼下坐了多久,话说女孩子洗澡真是慢啊。他看见阳台的灯亮起来,小师妹披散着头发,在挂衣服。然后把头探出阳台,左右在寻他。对上他的视线,招招手。
“师兄?”
细细的轻轻地声音从上空飘来。他最爱听的两个字。
他扔掉烟蒂,站起身。门开着,昏黄的灯光倾泻 出来。小师妹站在沙发旁,手里拿着毛巾正在擦头发。身上穿着白天刚买的睡衣。
“睡衣不错。”
他拿了自己的睡衣,闪身进了厕所。出来的时候客厅早没人了。他一边擦头发一边左右张望,小师妹乖乖坐在他看书的椅子上,手里拿着他的专业书,一本正经的皱着眉头。走到她身边,肩膀处的睡衣被湿头发浸出一片水印。
“吹风机在那屋壁橱里。”
“哦。”
小丫头依然在看书,并没有动。
“你感兴趣?”
“不是。我在催眠。”
俏皮的说完,就踢踢踏踏的站起身走了。吹风机的声音呜呜的响起来,不多时,她又跑过来。
“师兄你吹不吹?”
“谢谢。”
他坐在椅子上看着她。她心领神会的插上插销,假装心无旁骛的给他吹头发,小脸一点点红起来。她软软的小手拨弄着他的发根,他的耳朵一阵阵的发痒。他伸手搂住她的腰,隔着柔软光滑的睡衣,几乎触到了她的皮肤。伸手关掉她手里的风机开关,拿过风机放在书桌上。她刚洗过澡,脸色红的要滴出血来。头发偶尔蹭过他的鼻尖,淡淡的洗头水香气。
他毫不费力就把她压在了身下,真是自学成才。每个男孩子在成长的路上都是天赋异禀。
章衡的每一次进犯,小师妹都会出于本能的自我保护和拒绝,然后在慢慢的放松和不自在的承受。当他伸手勾开她背后内衣的带子,小师妹紧闭的双眼随着惊呼一起睁开。他的手沿着睡衣下摆轻轻探进去,顶开内衣边缘,轻轻扣在她小小的胸上。小师妹紧促的呼吸,不知所措的看着章衡。他用手指轻轻握一下,她惊叫着紧紧闭上了眼睛。
章衡几乎不能自持。
为防止自己失控,他用一个长的不能再长的深吻快速结束了这一场身体的对话。小师妹的睡衣好好地穿在身上,只是一件薄薄的文胸被他灵巧的勾弄了出来。等他从厕所冲洗完回来,小师妹已经合上双眼,微笑着睡着了。他悄悄钻进被子,从身后抱着她,唇角不自觉的扬起。睡着之前他告诫自己,形同自虐,下不为例。
房子的窗户向南,对着海边,名副其实的海景房,躺在床上可以看海上日出。章衡是被强烈的日光照到眼睛才慢慢醒来。睡眠真是越来越好了。他闭着眼睛略动了动,身旁的人儿也随着动一动。呼吸却依然均匀悠长。隔着薄薄的窗帘,晨光倾泻。小师妹扇子一样的睫毛被高高升起的太阳光照射着,一根根反射着旖旎的光芒。他贪婪的看着这景象,心头一片温柔。
章衡紧闭着眼睛不愿醒来。梦里太真实,小师妹依然乖顺的躺在臂弯里。这许多年,他无数次梦到她,却总是在她的背影和哭红的泪眼中挣扎醒来。他们当初在一起的那段时光,他总是拼命回忆,却鲜少入梦。他宁愿用一切,换曾经的那个早晨,停在那个时刻,再不醒来。
2000年。他曾以为。
最近课题进展受阻,导师说女儿回国,带了他近期需要的专业参考书,国内不好买到。路过他的住处,顺路带过去给他。他再三婉拒说自己去取。
“不碍事。她带了同学回来,俩人去海边转转,顺路。”
挂掉导师的电话,他便收拾下楼,等在小区门口。那是入夏灼热的一个午后。远远看到一把美丽的阳伞,两个姑娘从西门慢慢的走来。他的电话响了,另一头就在伞下。洋伞向后倾斜,露出两个姑娘的脸。一个是导师女儿,他见过照片。另一个……
他希望自己看错了。隔了两年半,他再一次再见她。
他知道自己不会看错,是柳旸。
两个女孩儿并肩向他走来。如果忽略她曾经让他每次梦魇的那一幕,她一如曾经,温柔,端庄,娴静,或者几年留学生活,更让她知性和自信。
他僵硬的杵在原地,太阳晒的他口干舌燥,又一阵阵觉得冷。他潜意识想要逃走,双脚却牢牢的定在原地。他惶恐地意识到,内心的恐惧会顷刻间粉碎他的一切。这个会面,让他想要个时光机器,倒回到三十分钟前去取消掉。
人生的相逢,是机缘,抑或是……
导师女儿叫丰宁,国外生活已经五年,是个很洋派的女孩。去年过年在导师家见过一面。章衡话不多,多数是导师在一桌人面前颇以为骄傲的称许。丰宁大方得体,又有几分西方女孩儿似的大气,两个人同专业,倒是有些共同话题。饭桌上的礼仪,彼此印象都不错。
所以导师说让女儿送书过来,他并没有坚决推辞。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同行的竟是故人。
他的手不自主的握紧又放开,手心殷殷的汗湿。丰宁冲他扬了扬手了一抱书,他控制着自己不要失礼的太离谱。
“嗨!”
“嗯~,嗨。”
他赶紧把书接过来,看得出她抱的有些吃力。
“其实我自己过去取就行。辛苦你了!”
“客气什么,反正顺路。我跟同学一起回来,正是小岛的好时候,留她玩两天。给你介绍一下,Ella,我们在一个team。Ella,这是我老爸的得意门生。”
“章衡?”
未等丰宁说完,柳旸已经先开口。丰宁有些吃惊的顿了一下,马上笑起来。
“你们?认识?!”
章衡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