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天下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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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捣蛋小鬼

山谷中虫蚁甚多,天还未亮张璧便被咬醒,再也睡不下去,只好起身去四处逛逛。陈鬼手的居所太小,他们只好在草屋之外用几块破布临时搭建了个住处。李尔柳担心赖老头安危,昨夜反复睡不着,已先赶路去往了西屏洲,余下三人的伤昨日夜间已被陈鬼手上过药,有用夹板固定,三人的伤痛大为减轻,因此唐铁嘴和丁冠二人此时睡得香甜,张璧不忍打扰他们,轻声掀开布帘走出棚子。

山中的清晨雾气弥漫,四处不能视物,却见陈鬼手屋前隐约有些灯火,张璧走近一看,果见陈鬼手还在摆弄些草药。他满脸泛着油光,口中不住嘟囔:“大黄性子太寒,虽能压制毒性,这老头只怕身子撑不住,若用些石膏刚好,却只能清手太阴经邪火,阳明经邪火复燃,母病及子,这石膏便半算是白用了……”

张璧心下好奇他在说些什么,轻声叫喊:“陈先生。”

那陈鬼手太过专心,张璧声音虽小,却吓了他一跳。陈鬼手浑身一抖,转脸看着张璧,只见他眼泡浮肿,口中还打着哈欠,竟似一夜没睡,骂道:“你要死啊。”

张璧急忙摆手道:“对不住对不住,晚辈一时好奇……”

没等他说完陈鬼手又转身回去摆动他的那些药草,再也不理会张璧。

此时阿平也已醒了,从屋里钻了出来,绕着陈鬼手转个不停,在陈鬼手思考之际,阿平时不时去拨弄他摆在案上的草药,等陈鬼手从恍惚中醒转,草药顺序已被弄得一塌糊涂,口中怒骂道:“混账。”

这阿平也不怕他,被喝退没有一会又开始调皮捣蛋。救人之事要紧,张璧不能再让阿平打扰陈鬼手,一把扯过了阿平,说道:“阿平,哥哥才来这山谷,你可带哥哥四处转转。”

阿平眼珠子一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肥肥的小手来牵张璧,说道:“我带子牧哥哥去山里转转,这山中有不少野果可以采摘,正好给哥哥做了早饭。”

张璧满心欢喜地拉过阿平的小手,正好乘此机会出去寻寻有什么地方适合练功,须得赶紧把领仙经练上第四重才好。

寻至天光大亮之时,二人谷口边的一处山脊之山,此处便可将方圆几里的事物尽收眼底,尚有一块庞大的巨石卧在山道中间。张璧跳上巨石,果然风声呼呼,此处练功再好不过。

他性子一来便想就在此地试试,于是对阿平说道:“哥哥在此先练会功,你先去找找有什么野果来给我尝尝看。”

不知为何,阿平今日甚是乖巧,听张璧这般说道也不吵不闹,点头说道:“那你就在此地不要走远,不然阿平回来找不到你可就把果子自己吃了。”

张璧同意之后,阿平一路小跑着走开,张璧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只觉说不出的诡异,又想不明白是哪里不对。

他此时已顾不了这小孩许多,盘腿在巨石上坐下。右手上已被打了夹板,只好用左手在掌间凝气。

此时四下无人,张璧精神集中,感受着掌间真气的变化。真气在掌间流转停滞,隐约可见掌力在掌中如火焰般跳动,细看之下又空无一物,掌上真气越加越足,这无形火焰的轮廓也越来越清晰,这还是张璧第一次认真感受真气,以前从未见过这感之有形视之无物的火焰。

他将掌中真气凝固,细细感受其中变化,发现山谷中风力越大,这无形火焰跳动就越加剧烈,果然领仙经内力受外界影响甚大,想不到风力大小便可影响掌力输出。

趁着风力未息,张璧将掌间真气如抽丝剥茧般慢慢得卸去,初时可见这无形火焰在掌力变小之后隐约泛起了青色的微光,但他掌力控制稍不均匀,这团火焰便会忽然熄灭,反复几次都是如此。

第四重领仙经是要将真气中混杂的邪气剥去,张璧现在修炼的不过是将真气慢慢卸了,只留下风邪,与修炼之道完全相反,不禁有些苦恼,不知如何才能保留真气驱除邪气。

一时半会他也想不明白,心中默默叹息,又想起李尔柳曾说自己也卡在这瓶颈多时,是以自己也不甚着急,但脑中仍然思考不停:若是掌力中只留可稳住这火焰的真气,仍有风邪生长会如何?

一念及此,张璧忽然毛骨悚然,若是其时狂风大作,被打上一掌还不全身爆裂而死。虽然这是最坏的猜想,但领仙经威力刚猛不可小觑,又讲究天人合一,以万物造化为根本,这种事情也不是不可能做到。

虽然还有些细节未能做到,但张璧心想只要将掌力控制稳妥,勤加练习,将内里中邪气剥离只是时间问题,他尚年轻,还有的是时间。

正在细细思索之时,忽觉背上一凉,背后似乎有人在盯着他。张璧急忙回头之时,见是阿平站在身后,只在这回头瞬间,张璧看见阿平脸上表情变化,上一瞬还甚是凶恶,张璧回过头时他已满脸堆笑。

张璧绝对没有看错,心道这小孩当真邪门,之前的表情明明就是想杀了自己,一转脸又变了。虽拿不出证据,但张璧还是暗暗提防这看似人畜无害的胖小子。

阿平用上衣兜着刚采摘来的野果,这些野果都长得鲜红,个头不大,看来都是些草果。

阿平从兜里拿起几个在身上擦了擦递给了张璧说道:“子牧哥哥你先尝尝。”

张璧看他满脸纯真,像极了邻居家的乖小孩,可刚才那狰狞的表情历历在目,张璧一时犹豫,不知这果子是吃还是不吃。

张璧将阿平递来的果子拿在手中,只有指甲盖的果子,想来也没法藏毒,就算本身带有毒性,这点剂量也不足致死。他又看了看阿平,这肥嘟嘟的脸上满脸期待地看着自己,若是张璧不吃,或许便会让阿平失望吧。

如何能去跟个小孩子计较,阿平不过才五岁,能有多少害人的手段?张璧再不多想,将一颗果子扔进嘴里。

这果子虽然不大,但汁水饱满,汁水撒在唇齿之间果然香甜,如饮甘露,张璧意犹未尽,将手中剩下几个全吃紧了嘴里,只觉得这果子美味非常,实在是难得一见的山中野物。

阿平却偷偷地笑了起来,张璧不知他因何而笑,问道:“你怎么不吃呀?”

阿平却笑得更加开怀,将兜里所有的果子像张璧递来,说道:“子牧哥哥若是喜欢吃就全吃了吧,阿平不爱吃。”

不爱吃?张璧虽觉奇怪,却也没有多想,“咣咣”又把这堆果子吃了一半,虽然不多却甚是饱肚,这剩下一半无论如何也再吃不下去了。

此时阿平却停止了小声,破口骂道:“哼,傻瓜,你就等着肠穿肚烂而死吧。”

话音刚止,张璧只觉得嘴唇和舌头一并麻木起来,伸手摸去,嘴巴已高高肿起,他心中大惊,莫非这小子采来的果子真有毒吗?

他再看阿平之时,这死小孩又迈开步子跑了起来,张璧大怒,两步上前,一把将他抓了回来。

这小子也真是没什么头脑,喜欢害人偏偏做了坏事又逃不去,每次都被人抓了回来,这种同归于尽的做法当真愚蠢至极,怪不得陈鬼手会手李尔柳每次来都把阿平打得鼻青脸肿。

张璧巴掌还没招呼到阿平脸上,阿平已大声叫喊起来:“不得了了,杀人了,爷爷救命啊……”

他越是喊叫,张璧越是气不过,想起已肿起嘴唇一定甚是难看,一怒之下,掰开阿平的嘴巴把剩下的果子全扔进了他嘴里,又在他喉上一挤,阿平还未尝出味道,这果子已纷纷下肚。

阿平惊慌失措,害人之时真就没想过如何逃跑,想不到有此一出,害人终害己,他吓得在地上乱爬,哭声大起,口中呜咽直喊“爷爷”。

张璧看他在地上爬得狼狈,气已消了大半,嘴巴舌头肿胀说话不便,却仍强行含糊说道:“哈哈哈,我看你现在要和我一起肠穿肚烂了。”

阿平不理会张璧,哭声不停,边哭边向山谷里爬去,口中含糊呜咽道:“爷爷,快救命,我要被人打死了……”

张璧将他拎起,放到巨石之上,阿平呜呜得擦着眼泪,脸上本来就胖,一双嘴唇肿的和猪大肠似的,张璧看着他这副猪头样,实在憋不住,捂着肚子笑了起来,口中却假装凶狠,逼问道:“死小孩,现在你我都中了毒,快给我解了,不然你也活不了。”

阿平抽泣道:“不用解,这毒过一两个时辰就会消了。”

张璧扬起巴掌作势要打:“那你为何说我要肠穿肚烂而死?”

阿平急忙闪躲,口中说道:“我说着逗你玩的,你不要打我。”

他自己也中了毒,想来这次应该说的是真话,果真还是个五岁的小孩,竟会些作弄人的小把戏,当真要下狠手还差些斤两。

张璧这才放心,不再跟阿平为难,正想带这他回谷里,忽听谷口外一阵马蹄声响,来了四五人在谷口下马。

当先一人说道:“李仙君说的想必就是这里了。”

另一人说道:“甚好,我们便在此地扎营。”

等张璧定神看去,却见为首那人锦衣翩翩,两撇八字胡须形色飞扬,竟然是都逢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