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月明中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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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吕氏的发迹之路

吕濮沉吟片刻,说道:“能与恩公相遇,也是在下的造化。其实,我只是无意中救了他们,而他们却改变了我的命运。”

两三月前的一天,身着粗衣麻布的吕濮忙完一天的农活,去往河边洗手。刚刚走下河滩,便见湍急的河水中,一名年轻男子托着一名白衣女子,挣扎着游泳。看着,那男子水性极好,但在这汹涌的黄河里,却也只能随波逐流。

吕濮生在黄河边,从小熟悉水性。当即纵身一跃,跳入了水中。游到男子跟前,轻轻一带,便将二人拉扯起来,极力的游到岸边。

回到岸上,男子吐了好几口水,接着爬到昏迷的白衣女子身前。顾不上男女授受不亲,双手按在女子胸前,使劲的捶打着,挤压着。这本是极其常见的一种心肺复苏法,以抢救溺水昏迷的人,但在吕濮看来,却是不堪入目。

男子好一阵捶打,女子猛的呛出几口水来,继而醒转。看见男子双手仍停在胸前,顿时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得他晕头转向。

男子挨了一巴掌,清脆而响亮,脑袋嗡嗡作响,但并未发火。无奈叹了一声:“孔夫子言,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此话至理名言。我刚才之所以那样,完全是为了救你,你却反给我一巴掌,唉……”

“谁要你救?”女子厉声责问。“谁知道你是不是趁人之危,占我便宜?”

男子又是无奈一叹:“易恺之心,苍天可鉴,还有这位大哥,一直在旁。”说话间,这才想起要给吕濮道谢。

吕濮憨实一笑,拧了拧衣襟的水。“举手之劳而已,请莫放在心上。看你二人衣衫湿透,不如去往舍下,换上一身干爽衣服,免得受寒着凉。”

易恺望了望女子和自己一副狼狈的样子,不由得尴尬一笑。互相报过姓名,跟着吕濮返回家中。进得农家的小院,几间草房寒酸至极,翻箱倒柜寻了两套破旧衣物,拿给易、墨二人换上。接着又麻利的将他们换下的衣物洗了干净,晒在院中。

女子原本一身素雅白衣,换上了吕濮已经过世的妻子的衣物。虽然粗衣麻布,却也难掩其曲线玲珑的身姿和冷艳的容颜,使得易恺怔怔的望着出神。

“漂亮的人,穿什么衣服都好看。”易恺由衷的称赞了一声。

“无耻,下流!”女子玉只拿了两句极尽侮辱的字眼来还击他。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认识了这么久,还不知道她的称呼呢。

“至此以后,各走各路,干嘛要告诉你这些?”女子仍是冷冷答道。

“呵呵,还是个冰美人儿。”易恺暗自一阵寻思,说道:“名字就是给人叫的,何必那么小气呢?如果你不告诉我,难道你让我叫你花花或者草草?”

女子白了他一眼,“什么花花草草的名字也太俗了,本姑娘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墨小玉是也!”

“墨小玉?”易恺重复了一遍。念道:“粲粲梅花树,花开淡墨痕,不畏风雪雨,盈盈似玉人。”不知是哪里来的诗句,胡乱的组合了一番,恰到好处的形容了墨小玉这么一位美女。不禁暗自佩服起自己,真特么是个天才。

“什么意思?”墨小玉从未听过这样的诗词,不禁觉得耳目一新。

“姑娘就像一朵盛开的梅花,冰清玉洁,性格坚韧……”如此连夸带赏的一番恭维,听得墨小玉脸色涨红,娇羞难掩,却又不失矜持的怼了一句:“轻薄之徒,我剑若在,定要捅你个透明窟窿……”

易恺又是一笑,“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能死在你这么漂亮的姑娘手中,好过死在那些墨家刺客手中……”或许,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平日在女性面前的庄重沉稳都去了哪里,让他对眼前这个极尽冷艳的女子如此轻佻。

“你……”墨小玉神色一变,说又说不过,打也不是办法,将头扭向一边,不再理他。

易恺摇了摇头,忍俊不禁道:“孔夫子云,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看来真是至理名言。”

“住嘴!”墨小玉表面看似生气,内心里却也不气,然而听到易恺这句孔夫子的言论,顿时变得怒不可遏。“孔佬儿一句话,竟让你奉为至理名言?难怪一见你就觉得邪里邪气,晦气至极。”

易恺顿感奇怪,道:“你很仇视孔老夫子么?”

“墨学与儒学,乃是背道而驰,难道你不懂?”墨小玉冷言冷语,不留丝毫情面。

“你自称墨家,那些刺客也是墨家,杀人者是你们,救人者也是你们,到底唱的是哪出双簧?”易恺想来,疑问颇深。

墨小玉虽不知“双簧”为何,却是听出前两句的意思,愤然道:“此墨非彼墨,他们不过是墨家的败类,何以墨者相称?”

易恺点了点头,想起田单和乐毅对墨家的解释,“听说刺客是齐国的柏夫氏墨家,姑娘又极力与他们划清界线,难道你是邓陵氏墨家或者相里氏墨家?”先前虽然油嘴滑舌,说到正事,还是极其正经的。

“都是叛徒!”墨小玉怒气未消。“我乃墨子后人,怎能与叛徒相提并论?”

易恺轻轻点头,似乎明白了一切。想来,墨家分为三派,墨小玉一派必定是三派之外的墨者,或者是墨子大师的后人。想那三大弟子把墨家弄得四分五裂,气愤也是在所难免的。

说话间,吕濮已经熬好姜汁草药,分别盛给二人。

墨小玉恭敬接过一只土碗,将碗中汤药一饮而尽。易恺端着汤药,却是一番感慨。想想这几个月以来,每每遭遇难处,都有人热心帮助。特别是赵锦,不仅供给衣食住行,且还情深义长。思虑及此,不禁想起当日临别之时赠送的一锭黄金,当即取出交到吕濮手中,说道:“我也不称你为恩公,以后当以兄长尊敬。这锭黄金,就当收容留宿的酬劳吧。”

吕濮望着手中的黄金,顿时受宠若惊道:“使不得,使不得,这黄金太贵重了。小人劳作一世,也挣不到这些。”

“这锭黄金很值钱吗?”想起影视剧中的情景,那些古人动不动一掷千金,顿时疑惑起来。

“千枚铜钱可易白银一两,白银十两可易黄金一两,你这锭黄金乃是十两,十万铜钱不止。对于普通农家来讲,确是一辈子辛劳也挣不到的。”墨小玉对于易恺不识货币的行为有些嘲笑,详细的解释了一番。

吕濮也跟着点了点头,将黄金捧在手心,不敢接受。“太贵重了,小人受之有愧。”

“吕兄拿着便是,也好改善改善生活。”易恺说着,将他双掌合上,推至怀中。

吕濮是个穷苦的隶农,从没见过这么多的钱财,捧着手中能够改变命运的钱财,当即躬身一拜。“恩公啊,你真是吕濮的再生父母也!”

话音刚落,一个三、四岁的小儿蹦跳着来到跟前,显然是外出玩耍回来。见到陌生人,羞怯怯的躲进吕濮怀里,眨巴着眼睛问道:“爹爹,他们是谁呀?”

吕濮望着易恺二人一笑,说道:“不韦呀,快快拜谢恩人,以后咱们有好日子过了。”

易恺笑了笑,向着小孩招了招手,道:“不韦,过来喊声叔叔!”

小儿被吕濮推出怀中,来到易恺面前羞怯喊了一声。易恺又将他转向墨小玉,说道:“这位便是你阿姨了,还不快喊?”

小儿莫名的望着易恺,幼稚的问道:“阿姨是什么呀?是不是叔叔的妻子?”

本是童言无忌,墨小玉却红了脸,一脸不悦道:“不韦,莫听他胡言,叫我姐姐就行。”

“不韦?他爹姓吕,他叫吕不韦?”无意间,易恺将小孩连名带姓的呼出,顿时神情诧异。这也太意外了吧,他日权倾天下的吕不韦竟然还是个三岁小孩?

一番自言自语,听得吕濮和墨小玉稀里糊涂。易恺却仍然沉浸在“吕不韦”这个名字当中。史上记载,吕不韦本是赵国商人,以其极度敏锐的目光交好秦国质子赢异人,并极力资助他回到秦国继位为君,便是后世的秦庄襄王。吕不韦因此受到重用,封为丞相,文治武攻,为秦始皇兼并六国铺平道路。民间更有“奇货可居”的故事,说他将自己的歌姬献给赢异人,不久生下赢政。于是,有人认为赢政实为吕不韦的私生子。

不是说吕不韦家中世代经商吗?为何他父亲这般贫寒?是我读的历史书有误,还是有人故意篡改历史?易恺沉思许久,突然对着吕濮说道:“吕兄,要想日子好过,长盛不衰,经商是最好的出路。”

“经商?我哪是什么经商的材料?”吕濮笑着连连摇了摇头。

“我帮你出谋划策,以这锭黄金为本钱,定让你赚得盆满钵满!”话语一出,当即谋划起来。

千万年来,百业长盛不衰者唯有吃穿。然而,饮食普遍,花样最多,门槛也是最低,能够盛极一时,不能盛极一世。所谓众口难调,最易被挑剔或取代。穿衣却不一样,制造麻烦,费时费力,却又是人们必不可少的生活用品,相比饮食,却是稳定得多。当前年代,并不流行售卖成衣,而是流行售卖缝制衣物的布匹。简化了经营者的难度,顾客也少了挑剔。有了这一方向,易恺决定以售卖布匹为主业,从盛产丝绸的南方购入原料,加以印染,经洛阳四通八达的水陆通道,销往列国。

打定主意,重金请来行家里手,务必做到物美价廉,又以极快的速度,占领市场。一时间,南方丝绸大受欢迎,抢购成风。不仅如此,还在洛阳设立一家直营店铺,招来青楼美女为模特,只为给前来洽谈的商家做个展示。如此一来,不仅扩展了渠道,也教会了分销商家如何经营,一时间名声大燥,财源滚滚。如此,也才有了赵锦三人在洛阳城中所见的热闹场面。

对于易恺的生意经,墨小玉可是看在眼里。打心里佩服起这个言谈轻浮,行事不拘一格的怪人。这吕濮一介奴隶,却在两三个月里摇身一变,成了街知巷闻的富商。其实,这也离不开吕氏头脑聪明,擅听劝告的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