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柠歪着脑袋,半张精致的脸蛋正好被下午的太阳光所散满金粉,“你今天怎么怪怪的?”
周一一睁眼看到突然靠近的苏晚柠身子下意识的抽动了一下,“没,没事,这不要考试了,伤心过度。”
苏晚柠听后不禁莞尔一笑,唇瓣像恬静的弯月,勾起一抹美丽的弧度,紧凑整齐的眉毛也随之上下轻挑了几下,“不是吧周一,你还会紧张啊哈哈哈哈哈哈。”
“肯定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爸!烦死了……”
苏晚柠咧咧嘴,脑海里好像在快速的或者什么,嗯,出现画面了,是对周一父亲的印象。
“嗷,我想起来了,叔叔是对你挺严的,记得初中有一次家长会还当着大家面训斥你来着。”
听到这些的周一整张脸拧巴成一个“井”字,仿佛在说,可以停了,我不想听到那些然后回想起一堆惨痛的回忆。可是看到苏晚柠似乎没有打算停下的样子,周一试着想找另一个话题带偏苏晚柠,找什么呢?刚刚那件事?
“哎,你放学的时候记得,嗯,她”在说到那个“嗯”字的时候,周一用下巴指了指自己的前桌,裴清霏。
“啊,哦哦哦……”苏晚柠突然被打断,一时间不懂怎么回应周一,“可是她中午不是自己回去的吗?还是说她父母来教室接她的?”苏晚柠迟缓了片刻,随后死死压着说话声音大小在周一耳朵旁说到。
“不是,怎么可能啊……”
“什么?”苏晚柠看着眼前的有些反常的周一,疑惑的表情让她水灵灵的眼睛都变得一只大一只小,“什么不可能啊?”她细声细语的说到。
不对劲,周一终于意识到了自己好像说错话了,他看着眼前苏晚柠那张干净又无辜的脸蛋,他刚想好了解释搪塞的话,可却不料自己的眼珠子好像没法继续转动工作一般。
他看得出神了。
苏晚柠他面前摆了摆手,“喂,喂?”
“啊,啊?”周一缓过神来长舒一口气,一脸尴尬的马上转头看向窗外。
“你刚刚说的什么啊,什么不可能,你今天怎么神神叨叨的,怪不得余生安说要审判你……”苏晚柠见他这副神情,觉得他实在是有些反常,忍不住吐槽到。
“不是,反正你今天放学的时候等一下裴清霏,太好了!这样我就不怕被余生安那货看到,我也不用等她了,余生安傍晚肯定堵我,我太了解他的尿性了。”说完还忍不住瞥了两眼余生安那个方向,愤愤的语气可眼神却又是无奈。
“啊?你被余生安看到?不用等她?”
完了,自爆了。苏晚柠这么一说周一瞬间就逛了,无比后悔的在心里默默想到,“我这什么嘴啊!这不变相坦白我本来就是打算下课等裴清霏的,现在担心余生安看到,所以才让苏晚柠来吗?”
“周一,你说清楚,余生安说的什么审判,是不是关于裴清霏的?”苏晚柠果然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时之间竟然忘记压着声音大声说了出来。裴清霏突然挺直了身板,胡雯也是问讯而来,转过头一脸震惊的看着正在对话的周一他们俩。
“什么玩意?你们说什么啊?余生安说的审判关于霏霏的?”
“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
上课了。
这上课铃对于周一来说可真及时。任课老师走上讲台,苏晚柠见状停下了对周一的质问,胡雯也心有不甘的转过头去,然后苏晚柠像往常一样喊出了那句嘹亮清脆的“起立”。
前十分钟,周一一直想和苏晚柠搭上话,可好像总感觉他们之间隔着些什么,苏晚柠好像有些不想搭理他,说没两句就说不下去了。是什么?一堵墙?那这堵墙是谁砌的呢?周一?还是苏晚柠?
不行。周一决定做些什么,他受不住这尴尬的气氛。他仰头若有所思,随后咬咬牙,拿起纸条,唰唰唰的埋头奋笔疾书,用不了没多久,就是三四行的长段文字。他揉成小小一团,紧紧握住,手臂苏晚柠穿过腋下,向上轻轻一掷。小球翻滚数下,没过多久就在苏晚柠眼皮底下“动弹不得”了。她看了一眼身旁的周一,周一扬了扬眉毛,示意她打开纸团。
“昨天晚上裴清霏扭伤了,我送她去的医院,然后她不想告诉大家自己受伤了,我又不能坐视不理,好歹是我送人家去的医院,所以上午放学是我送的她。余生安他说的是什么我不知道,昂,就这样。”
苏晚柠很快读完,随后面露诧异的一边揉成一团紧紧的握在手心里,一边转头看向周一,低声说道:“昨晚你送她去的医院啊?”
周一指了指自己前面的裴清霏,比了个“嘘”的动作,随后又撕下一张纸,在空中扬了扬,然后又埋头写下两行字,这次没有揉成一团,直接递给了她。
“啊,你忘记了吗,昨天晚上我被老吴留下来了,然后天黑了,下楼的时候碰到的她。”
苏晚柠很快扫阅读过后,挤弄着大眼扭头看向周一,随后也抓起一旁的黑色签字笔,在那张纸上写下几行,“我就说,今天一天你怎么都和和她一起来,我还以为你和余生安有什么秘密连裴清霏都知道,故意不告诉我!我和你认识了那么久,你要这样做,就、太、让、我、伤、心、了!”
最后几个字,水墨尤为厚重,还留下了一道道深深的印痕……
“怎么可能!我是那样的人吗!?”周一还是尽量克制着音量,但是却振振有词的说到。周一话音刚落,眼前的苏晚柠见他这呆头呆脑的模样马上就忍不住了,抿嘴一笑,嘴角上扬的弧度刚刚好,眼睛和刚刚升起的月牙一般,额前的刘海被初秋偶尔的凉风吹动着,苏晚柠全身上下突然散打出沁人心脾的芳香,香味将周一全身密不透风的包裹着,从鼻子,从眼睛,从耳朵,从周一全身上下肌肤的所有毛孔中渗入到他的五脏六腑。
够了,足够刺穿少年心底的最后一道防线了。
苏晚柠,你的莞尔一笑,连教室窗外的烈日都变得黯然失色。
记忆回到了八年前……
夕阳迟暮,鸽群傍飞,路边很多盏路灯已经亮起了,不过时间还没过多久,有些昏暗,让人看了感觉浑身不舒服,还有几盏在那一闪一闪的,还好不怎么影响,如果你不抬头看,根本就注意不到那几个“偷懒的”,可能是挂得高的原因吧。
是傍晚了,一位穿着格子长裙的小女孩在公交车站的一侧蹲地不起,扎着高马尾,一边用白嫩的双手擦拭自己的眼眶,一边又止不住的抽泣,明明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可人来人往的,却没有人驻足。
来人了。
一个小男孩?
皮肤有些黝黑,板寸看着还挺精神,胸口的红领巾已经是有几个细小的破洞和水笔画上去的涂鸦了,他还给戴歪了。
“你怎么了?”小男孩蹲下来,用稚嫩的语气温柔的说到。
小女孩苦着一张脸,眼角处还是清晰可见的泪痕,一幅委屈的样子,弱弱的对着小男孩说到:“我的车票不见了,我没法回家了呜呜呜呜呜呜呜。”
小男孩眨了眨眼睛,不假思索的说,“用我的吧,我多带了一张,我带了两张车票,不要怕,我带你回家。”他干净的双眸散好像一潭清水,有曰:游鱼细石,直视无碍。连充满稚气的话语里也一直在重复着两张车票的事实,真诚的语气让小女孩很快停止了啜泣。
“别哭了,我妈妈说,等我上了三年级就是男子汉了,男子汉不能哭的!”说着还帮小女孩一边擦拭眼泪,一边拉紧她白嫩的小手。
“可我又不是男子汉。”
“可我是啊,我看你哭了,我也想哭,但是因为我是男子汉了,我不能哭,所以你也不要哭了。”小男孩对着小女孩一本正经的说到,说完就咧开嘴,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
小男孩的笑容,像一泓清泉,漫过焦躁不安,像一座彩虹桥,架起了两个小孩的世界,像一栋崭新的信号塔,让小女孩的眼中溢满光芒。
别管什么逻辑了,这是一个童话世界,里面有会飞的彩虹马,还有憨态可掬的巨人和会说话的青蛙,这只属于孩子,温柔又可爱,没有一点肮脏的东西,干净得让人忘记烦恼。
“你不能送我回家,你只有两张票,如果你送我回家了那你用哪张票回去?”小女孩逐字逐句的吐出,像是在念东西一样。
男孩从兜里掏出两张票,一张放右手,一张放左手,左看右看,挠了挠头,好像是真的在想,他该用哪张回去呢?
小女孩呆呆的看着他,“我认得到回家的路,我知道该怎么坐,你把票给我吧,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好,那,票给你。”话音未落,就把右手的那张递了出去。小女孩接过车票,看了几秒男孩脖子上那根肮脏的红领巾,然后扬起手,先是轻轻解开男孩那根,然后很快将自己胸前那根干净的红领巾解下,一边不紧不慢的给男孩戴上,一边轻声细语的说道:“老师说,红领巾是用先辈流的血将它染红的,一定要爱惜它。”
“哦。”小男孩低下头看着自己胸前干净整洁的红领巾。
小女孩系完后,朝男孩身后看了一眼,“我的车来了,我先走了,拜拜。”说完就背对着他朝他挥了挥手,但是很快就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子,好像忘记了什么。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周一,你呢?”
“我叫苏晚柠。”
说完,小女孩就上车了。小男孩一直呆呆的看着她的背影,直到公车开得很远很远。
周一直到上了五年级,他们俩是同桌,然后一次开家长会时,两人父母碰面,双方竟然互相认识,后来周一妈妈告诉周一,他们俩大班就是同学了,妈妈们接孩子时总喜欢唠嗑,周一妈妈还唯独经常碰见苏晚柠妈妈,接孩子时见的面多了聊的天多了,就熟了。
满打满算,十年,刚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