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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我冷冷的望着对方不出声。

“不允许你这么看我!”毛子疯狂的吼了声,又扑上来抓住了我的手腕。“不允许你这么看我,除了白水,谁都没有资格和我说这些话,你凭什么用这种眼神看我?你知不知道,你说的话,你做的事,你的眼神,你的神态,都是白水拥有的,都是那个丫头才有的!你到底是谁?你到底是谁?”

“毛子!”我大声的喝了声。

“毛子?”对方的表情怪异了些。“你知不知道,毛子这两个字只有白水才会这么叫!你有什么资格这么叫?”

我顿时愣住了。

“连红……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你知道吗?”毛子的声音轻了起来。“看着你……好多时候我以为白水没死,我的白水又活过来了。她没有死,没有被害死……”说到最后,毛子的眼眶红了些,声音也带了丝梗塞。

这样的毛子,一瞬间,我的眼眶也微红。“毛子……这么久了,你还是接受不了事实吗?”

“事实?哈哈哈……”毛子疯狂的大笑了起来,同时松开了抓着我的手,身子往后退了好两步。“事实?什么事实?我该接受什么事实?不,我不接受,不接受!白水……怎么能,她怎么能这么自私,她说过会活得比我久,然后嘲笑我短命的……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做不到?她该死,该死!”毛子吼着疯狂的敲打起了沙发上的靠垫。

我轻轻的闭上了眼,任由一滴晶莹滑过我的脸颊,从下颔滴落……消失……

“毛子,你别这样……”良久的良久之后,我才轻轻的低喃道。

此时毛子也将所有的疯狂发泄出了来,最后软软的倒在了沙发之上。

“抱歉……,我失态了!”当轻到不能再轻的一句话飘散在空气中,传进我耳里的时候。这一刻,我真的有将一切和盘托出的冲动,最终……却还是忍了住。

说出了又怎样,毛子要的……我,能给的了吗?能吗……

甚是疲惫的出了毛子的屋子,来到楼下的咖啡厅。几乎是我一出现,小胡子和另外一个员工便围了上来。

“连小姐,老板怎么样?”小胡子很是关心的问着。

我淡淡的笑了笑,“给我准备点醒酒茶,我端上去给他喝。”我下来的时候,毛子已经是半睡着在了沙发上,如果不喝点醒酒茶就睡的话,明天早上有他好受的!

“啊,好……我这就去泡。”另外一个员工应了声赶忙跑了开去。

“连小姐……老板,是不是还受了什么别的刺激了?”小胡子问着我。

我轻轻撇了撇嘴,“这你怎么问我?不是你和你们老板在一块的时间多吗?”

“可是老板不会跟我们说他的心事啊!”小胡子颇为冤枉的。

“那么他也不会告诉我。”我淡淡的道。

“啊?连你也不说吗?不可能啊……”小胡子摸了摸自己的脑门。

“不可能?为什么不可能?”我略是皱了皱眉。

“因为……”小胡子望着我正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住了口,最后只是耍赖般的强调了句:“反正就是不可能,不可能!”

我半好笑的勾了勾嘴角,“罢了,你去吧台后面催一催吧。”

“哦!”小胡子应了声,随即便往吧台后面走了去。

等到我端着醒酒茶第二次来到毛子那里,才发现对方竟然还在沙发上打起了呼。

将茶水稍微凉了凉,到可以入口的温度时,我才先将茶水放在一边,去推沙发上的毛子。

“毛子……毛子!起来了,把醒酒茶喝了再睡。”我边唤边推着沙发上的人。

“呜……别吵!”毛子动了动身子将我的手一把甩了开,然后……继续他睡他的!

我又气又好笑的,“先起来喝茶,喝完再睡。”

“不喝。”对方再次拍开了我的手。

我扯了扯对方的耳朵,“再不起来喝,我把我家可可抱过来了!”

“该死的白水,你又用这招威胁我!”毛子忍无可忍的坐起了身子。而他这一坐则着实让我吓了好大一跳。

“白水?白水……”毛子也不知道是不真的清醒了,只是直勾勾的望着我,口中则喃喃的低囔着“我”的名字。

我缓缓的垂下眼睑,随即将一边茶几上的醒酒茶端了过来。“喝茶,喝完茶再睡。”

“白水……你来找我了么?你是来接我的对不对?以前你经常说你就是死也会拉我做垫背的,我一直等,你终于来了……终于来了……”毛子说着竟傻傻的笑了起来。

“白痴……”我低低的呵斥了声,眼眶又是一阵酸涩。

“呵呵……我已经很久没听到你说我白痴了。终于,终于又能听到了呢!你都不知道,你刚走那一会儿,我每天都喝酒,可是你太坏了,从来都没到我梦里来,我再怎么醉都没能跟你说过一句话,今天真好,你是来接我的吧?是吧?”对方像小孩子一般的抓住了我端着茶的胳膊,连声追问着。

“我要是来接你的,你妈妈怎么办?”我轻轻问着抓住我胳膊的毛子。

“妈妈?”毛子皱了皱眉,“她都已经再婚了,还有怎么办,放心吧,她有她现在的老公疼的。我算个什么?”

“毛子……”我轻轻的叹息了声。“阿姨会再婚,只是想让你能生活得更好一点。”

“好?才不是!”毛子孩子般的大叫了起来。“她才不是想让我好!我都跟她说了,我宁可生活苦一点,也不要她背叛爸爸,可她还是背叛了,她才不是想让我好!明明是只想让她自己好才是真的!”

“毛子!”我的声音严厉了点。“阿姨不是那样的人,如果只是想她自己好一点,她会那么辛苦吗?你不能这么说!”

“呜……”毛子委屈的呜咽了两声。“你每次都因为那个女人凶我!你最坏了,白水!”

我险些翻了个白眼,“好好好,我最坏,你先把茶喝了,再不喝要凉了。”我老话重提。

“喝?这,这,这是什么?”毛子的舌头有点大,连说话都有点不清楚了起来。

“你不是想让我带你走吗?喝了这个我就能带你走了。”我道。

“这样啊……”毛子晃了晃脑袋,似在思考什么东西,良久,终于快了的点了点头。“好,我要跟你一起走!给我喝!”然后忙不迭的将醒酒茶一把抢了过,咕噜咕噜的灌了下去。

五分钟后,对方再次躺进沙发进入了梦乡。

略微的将毛子屋内简单收拾了下,最后,坐在沙发的另一边,我愣愣的望起了毛子的睡颜。

这个家伙还是跟从前一样,只要一喝醉酒就跟小孩一样,耍赖,撒娇,什么都来。

十八岁那年,我是第一次知道毛子喝醉酒这么好玩。当然,次日当他清醒后,自然是被我狠狠嘲笑了一番。从此之后毛子便再也没有在我面前醉过酒。

没想到七年多后的今天,我竟然再次看到了。虽然还是以前一样的好玩,可是为什么……我的心那么酸……

你想让我带你走,你竟然想让我带你走。毛子……为什么……为什么我们会变成这样……

要是我们能够回到十九岁之前该多好。爸爸妈妈还都在,我有他们,有你,我爱画画,你总是嘲笑我画的难看,却不允许别人说我的画半个不好。我们天天闹,天天玩,那时候,什么都不用负担。我的任务,就是学习和玩。

可是后来呢?父母的猝死……我不再自由。放弃了最爱的美术,转身投入了商场。我开始变得冷心冷情,虽然对你的感觉没有变,依然将你当成最好的朋友,可是……却不再相信可笑的,只存在女孩梦幻里的爱情。

我变得冷酷……直到,完全将十九岁之前的白水给活生生的扼死……

再然后,有一天,白水终于死了,而且和她在公司最信任的人脱不了干系。只是,死的居然只是身体,灵魂却是飞到了别人身上。你还是你,白水却早已不是白水。

曾经,我想,就这样,当做新一次的重生也没什么不好。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却在这个时候让我知道我信任的人是不值得信任的。

腾云,重新成为了我的包袱,沉重的包袱……

毛子……你相信命运吗?我不信,一直都不信。我只相信,再苦,再累……挺过去就可以了。父母过世我都一点点的撑过来了,更何况是现在。

可是那个时候,父母不在了,我还有你,有你这个最好的朋友。至少我知道,我不是一个人的。毛子……你现在是不是也是一样的感觉,以前,我还有你,可是现在,你连我都没有了……所以,你才想让我带你走,是吧……是吧……

“咚咚……”当大门外传来敲门的声音之时,我才发现不自觉中,脸颊已是微湿。迅速的整理好自己,直到看不出任何痕迹我才将门打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