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仙侠凤鸣神魔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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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生死之局

在这危难之际,吕靖缘出此计策也只是想搅局,想拖延时间等待陈修恢复功力,只要拖住西门荀,那六名贼人便不会如常所愿。

在与西门荀对视答话之时,表面上他从容自若丝毫不畏惧眼前这令人闻风丧胆的杀人魔头,实则心惊胆战汗流浃背,因为他知道稍有不慎被这杀人魔识破了计谋便会死无葬身之地,所以他必须装的像一点,要让西门荀彻底相信他。

谁知事态完全脱离了他的控制,西门荀竟然一瞬入魔……

精神高度集中的他注视着古庙里每一刻的局面转变,在白羽与西门荀交战之际,他目光一亮终于找到机会一把拉起陈修朝着古庙后院逃去。

身受重伤的陈修虽然一直在闭目运功疗伤,但他还是凭借着敏锐的听觉捕捉到古庙内局势转变后突发的一切事宜,心中不由对自家这外表风流潇洒做事不拘一格的公子哥心生几分赞叹之意。

他只觉得二公子自两年前开始外出历练之后,变化愈来愈大,不知不觉间有了几丝侠士风采,在吕家做了十七年客卿的他感到很是欣慰。

今日二公子这番滴水不漏的计谋可谓惊为天人,真真切切救了他们两人。

两人一路匆忙的逃往后院,不敢有丝毫懈怠,这是他们唯一的机会。

后院荒芜驳杂,各类瓷瓶器械,木制柜饰横竖搁弃在野草萋萋的场坪之中,不如前院那般一目了然,倒成了两人的天然屏障藏身之地。

吕靖缘与陈修没有发现后院宽大高挺的围墙有任何缺口,依旧厚实挺立,只能逃进最末端的一大片连屋正阁中,慌乱的找了间光线黯淡的偏屋躲藏。

此时陈修伤势已恢复了大半,他抿着苍白的嘴唇死死的盯着窗格外的动静。

须臾,西门荀迈入后院的垂花门,银发飘飞,袖口滴着殷红血珠,瞳孔中充斥无数银色丝线。

“我知道你们就藏在这里,出来吧,告诉我吾儿的下落,我会给你们留个全尸,保管你们走的痛痛快快。”

“不肯出来的话,那我便自己来找喽。”

“待会看我怎么将尔等的全身筋骨一节一节的揉碎……哈哈哈哈……妙哉妙哉……”

目睹着西门荀一步一步靠近,陈修生平第一次感受到死亡带来的恐惧和无措,虽然他并不怕死,常年刀口舔血的持剑生涯已经彻底淡化了他对生死的感触,他对外是一个极其冷漠无情的人,但这一次不一样,他身旁还有一个需要拼尽生命去守卫的公子哥。

他目色一凌,小声言语。

“二公子,陈修定保你全身而退,待会切记找准时机逃走。”

“陈修我不能撇下你一人,要走一起走!”

“情况危急,不可意气行事。”

吕靖缘又欲说话,陈修一手重重的压住他的肩膀,淡淡的说:“我可以死,二公子将来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你去扛,很多人需要你去领导,你不能死在这儿……至少我天罡十四剑不可能在最后关头尽毁一世英名。”

吕靖缘一时双目通红,他知道眼前这陪伴他多年的熟稔剑客心意已决,他欲言又止。

陈修脚步轻巧,朝屋阁另一侧行去,没有留下一丝声音,很快消失不见。

西门荀眉梢一皱,察觉到不远处屋阁内有窸窣响动,脚掌一转,霎时身形一动,掀起暴风。

“往哪里跑!”西门荀怒喝一声。

“轰隆!”另一侧屋阁爆发声响,烟雾缭乱。

吕靖缘颤抖着嘴唇拔腿猛冲,那一刻他的世界仿佛陷入禁止,耳中有潮水灌注,他听不见任何声音,瞳孔失去色彩,视线变得模糊不清。

都是因为他,才落到这般地步,都是因为他陈修也许会死。

同生共死这么多年,眼下却要他独自一人逃跑。

他却没有选择的余地。

憋屈、耻辱、无助,痛苦,纷纷袭了上来,这感觉仿佛回溯到数年前那个令他孤独无依的瓢泼雨夜,那道伸手再也无法触及的温婉身影,那一场铺天盖地袭来的噩梦。

眼看就要靠近那道狭窄的垂花门之时他蓦然回首。

陈修宛如断线木筝倒飞而来,面仰院中场地,满身是血,一动不动,不知死活。

西门荀望见吕靖缘的身影目色凌厉,几步追来,却被陈修伸出的右手拽住脚踝,他竭力大喊:“二公子不要管我,快跑!”

陈修的怒吼在一瞬间击散了蛰伏在吕靖缘心底的迷障,那一刻他如大梦初醒,目色敞亮。

“大不了就是一死,我吕靖缘不惧死!”说罢,吕靖缘发了疯似的抽刀转身朝西门荀奔去。

“小辈,不知死活,这么着急赴死,那我成全你便是。”

刀光迅疾的闪烁了七八次,便被西门荀一掌击飞,旋即还有被打出一丈远的吕靖缘。

吕靖缘目光如炬,他舔了舔嘴角的鲜血将劈在石板上的金刀拔出再度奔去。

金刀似一轮熠熠生辉的弯月斜劈过去,快的令人看不见轨迹。

西门荀冷笑一声,仅凭两根手指便钳住金刀,随后单手一抡,有千斤之势,平地圈起灰色涟漪,吕靖缘连人带刀被丢回了后院正阁。

正当西门荀就欲一掌轰向陈修后脑时,他眼角余光在不远处烟尘中瞥见一道直挺挺的人影。

他眉梢一紧,身形一闪,一拳挥向那年轻公子哥的腹部,那年轻公子身躯屈作虾米状朝屋阁深处飞去,刚移出三尺又被隔空拴住。

西门荀掐住吕靖缘的脖子,抬头看他,双瞳一红一紫,此刻他杀机毕露,手上气劲愈来愈大,他已经失去理智了,只想杀人。

“你知道吗,你儿子其实已经死了。”

“我是骗你的,你这个傻子,疯子。”

吕靖缘面红耳赤,脸上青筋直冒,呼吸很是困难,但他目色无一丝畏惧。

“那么你就去陪葬吧。”西门旬双目一片猩红。

正当吕靖缘就欲陷入昏迷之际,他再度踏入之前的那座梦境。

只不过这次他不在地上而是在天上,他的脚下踩着一头巨大的白鹤,比传说中的金雕还大。

他呆滞的凝望着脚下土地上的滚滚长烟与铺天盖地的怒号,周遭的山河城邦皆化为焦黑瓦砾,堪称人间地狱,触目惊心。

“这是哪儿?”他在自言自语。

“这是天地间的劫难,每隔一千五百年便有一次。”重霄之中有人声飘来。

“劫难?”他望天,却无影。

“这劫难无人可逃,你也不例外。”

“大家都会死吗?”

“都会死。”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劫数,我不想死。”

“那么你便来天上寻找答案吧”

顷刻景色大变,苍穹不在一片血腥殷红,变得金碧辉煌,数以万计的宫殿重重叠叠,头顶上空有无数逍遥身影扶摇直上,肆意飞扬。

琴瑟缥缈,灵气徜徉。

“这是哪里?”

那道分不清性别的声调给了他答案,“神明界”。

在他无限神往之时一辆龙辇自重霄之中驶来,四头天龙咆哮长吟,似银河垂落,车辇内端坐着一人,头戴紫冠,身着华服,宝象庄严,周身萦绕纤细龙气,栩栩如生。

那人袖口一挥,密集如牛毫的雷电喷薄而出,降临人间,宛如漩涡摧毁整片繁茂土地,烈焰焚烧,人间犹如熔炉般沸腾起来。

景象旋即又转,大雪皑皑深千尺,天幕黯淡,一座高峰矗立于云雾之中,一条蜿蜒蛇道盘曲入山,前方道路上有无数稀薄火苗照亮石板小道。

吕靖缘脚步轻浮的攀行山路,此刻的他早已失去神智,已经完全不记得自己是谁,自己从哪里来,又要往哪里去。

走着走着,到了山顶,他茫然往前看,突然间发现一道左右潦倒的身影,便朝其走了过去。

浓雾徐徐消散,那人影背后有座偌大的宫殿,恢宏瑰丽的无法用语言去形容。

吕靖缘缓慢靠近那人影,原来是一名女子,那女子气息奄奄,手持古剑,那柄古剑如玉脂般完美无瑕,她身着白衣,可衣裙上却沾满了斑斑血迹,就连她脸上都尽是血污。

吕靖缘站在她面前,那女子抬头与他四目相对,吕靖缘眼中满是迷惑与不解,似乎对她有些许印象可又说不上来,而那女子双目只剩黑白,无其余色彩——她的瞳孔中并无吕靖缘的模样。

她并未看见吕靖缘。

突兀地白衣女子神色一怔,心有灵犀一般,颤巍巍的抬起右手,五指在虚空中轻轻一划,纤细的食指正好划在吕靖缘的眉心处。

“活……下……去。”她艰难的说道。

吕靖缘的眉心漾起圈圈涟漪。

如石击水,如云出岫,妙不可言。

只听闻一声嘹亮冲天阙的浑厚清鸣在原地鼓荡。

一头巨禽扬起双翅,足有十丈长,积势腾飞,化作一股流星火焰,在漆黑的夜晚生生撕开一道光明缝隙。

…………

“啊!”吕靖缘猝然间恢复了神智,双瞳有无数淡色金线扭动,拔出腰间的锋利匕首朝西门荀用力捅去。

“你……你……居然还有知觉!”西门荀惊骇异常。

“不过是武道六境的渣渣,胆敢伤我!”

“在怎么回光返照照样是死路!”西门荀大怒,显然这突如其来的一刀真真切切的伤到了他。

吕靖缘双目通红,周身气势宛如一头野兽,原地拔起身躯双手握刀,猛的向下扎去,西门荀一把攥住匕首,又一拳挥出,眨眼间两人身影纷纷消失不见。

不知倒退了多少距离,吕靖缘的身躯忽然间僵在最末端的一间木室门前,眼下两人的打斗已经将后院主阁的内部构造摧毁的七零八落,俨然一间摇摇欲坠的空架子,可唯独这最后一间小居室安然无恙,这般诡谲之事必然有古怪。

西门荀脸色一变,他察觉到眼前这锦衣公子的内劲外罡正在发生变化。

不对!这不是内劲,武夫练内劲,道士修内气。这乃是货真价实的内气,乃是道教修士才会有的真气,一股令他感到压迫感的磅礴真气。

他再也压制不住内心的震撼与忌惮,顷刻爆发周身诸多气穴中的内劲,数十股内劲在皮肤表面游走,化作无坚不摧的流动气罡,以掌为刀,欲迅猛的削掉他的脑袋,要一招致其于死地。

此千钧一发之际。

在吕靖缘身后的居室中悠然飘出一句话。

“敢在此地行凶杀人,扰吾清修,汝可将本座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