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得。”抚徵双手撑着地面，明明还有些虚弱，但口气却是坚定得不容置疑。
“我只是不想三百年的事情再重演一遍。”稍许，她又补上一句。
三百年前死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为了所谓的天道，实在不值得牺牲这么多的人。
珝莀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应，她半蹲在地撑着抚徵的身子，直到身前的人挣着想要站起来，她才赫然回神，搀着抚徵站了起来。
洪水已退，露出被摧毁的建筑，残垣断壁依稀可见当初的繁华。丧命在洪水中的尸身横七竖八地或倒在冰冷湿/濡的地面，或姿势怪异地被挂在断壁之上，老弱妇孺皆无生还的迹象，有的甚至大大张着口想要呼救，却被一个浪花卷入，尖利的断壁穿胸而入，连呼救的机会也没有。
“走吧。”抚徵不忍再看，转过了身。
珝莀只好搀着她往前边走。
方才她们奋力治水的情况或许无人看见，可后来珝莀化出真身巴蛇与洪水相搏却落入所有人的眼中，早早地被人们视为救世之人。
见她们相携而来，眼尖的人立马扑过来跪在地上千恩万谢，越来越多的人奔过来将她们团团围在中间，狼狈的面容涕泪横流，不是感谢便是求她们搭救琅琊城上下。
二人见此情况也有些不知所措，忽听一声“白姑娘”，二人回头，只见一众跪地的凡人中唯有一个站立着，破旧的道服湿答答的穿在身上，头上青丝还在不住地滴水，狼狈的面上浮现一丝惊喜。
“你们认识？”珝莀问她。
“说来话长。”抚徵稍稍恢复了些气力，暂时还不想解释这些小事耗费精力。
她们被围在人群中出不去，秦无翳只好拨开人群走进来，见抚徵面色不太好，眼中涌出一阵关心：“白姑娘可是受伤了？严不严重？”
“与你何干？”回答的是珝莀，她目光冰冷的盯着面前似乎对抚徵很是关心的小道士，心中没来由生出一种厌恶。
秦无翳面带窘迫地垂下头，抚徵只好轻声开口：“我没事，只是损耗了些精力，休息一会就好。”
“那就好，那就好。”秦无翳顿时放下心来，但见周围跪了一地的百姓，也有些不知所措地搔了搔头。
“原、原来白姑娘真的不是凡人，刚刚……刚刚……”
“刚刚什么？”抚徵将手搭在珝莀的臂弯上，隐隐感觉手下的手臂绷紧，不禁柳眉一蹙。
秦无翳搔了搔头，想是觉得刚才自己所见之事她们应当不想为人所知，都已经到了唇边的话却被硬生生吞下。
“没、没事。眼下白姑娘打算去哪儿？”
“去哪儿？”抚徵无奈的望了一眼被水墙封印的四周天空，“四处都有封印，我还能去哪儿。”
东海龙族的果然是狡诈，水墙术法实在低微，她与珝莀要想抽身离开简直是不费吹灰之力，可一旦她们破镜离开，没了水墙封印，暂时被阻拦在外的大水就会倾泻而下，眨眼就能淹没整个琅琊城。
这是摆明了利用她们的善心将她们困住，是想断了琅琊城的生路活活困死一城人，还是在故意拖延时间，目的却在她们？
抚徵若有所思，忽听秦无翳连连唤了自己好几声，才没好气的回了一声，目光在他的示意下扫了眼乌泱泱跪了一地的琅琊城百姓，于是这还沉重没疏解的心又更加堵上了。
“不是我让他们跪的。”抚徵赶紧将自己撇开，轻轻扯了扯珝莀的袖口，“好师姐，扶我去前边坐坐吧。”
这一群人实在是讨厌得紧，动不动就下跪，还一口一口的求着她救命，真当她是救世主了么？偏偏她这个救世主连真身也没有化出来，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不对，母亲说过，她会化形也是在五百岁之后的事情了，她才三百来岁，还小着呢，化不了形跟修为没关系，对对对，跟修为没关系，一定是跟年纪有关系，是因为她太小了。抚徵有了这个认知瞬间觉得心情畅快了不少，精力也像一瞬间恢复了大半，脚下生风，走得更快了些。
二人不顾跪了一地的凡人径直从中走过，无视身后一众救命的祈求，十分淡定地往前边一座还完好的庙宇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