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不禁有一些触景伤怀,怀念起曾经在教堂做神父的时候,麻木不仁的猎杀女巫,给人们成年洗礼。这个小镇上,有多少人是通过我洗礼才成年、有多少人是在我的教堂举办婚礼,举办丧事,又或者进行主日弥撒?而如今我却已经丢失信仰,砸掉了教堂雕像,彻彻底底的成为了上断头台或者火刑架的那一类人,已经不能再回去了。可又有谁知,这不是命运所安排的呢?我从分流的水道行驶向另外一端,命运在此处逆转,只不过做出了一个选择,这的的确确是通过我自身做出的选择。
我回想起这长久以来的记忆,在脑海不断搜寻着碎片将之放入我这三十年人生的拼图之中。这几天时间,记忆拼图仿佛随着自身心情自行伸缩,一如事物、事象之类变化不止,就好像与之对抗似的,本应一成不变的尺度也处于变化之中。
话虽这么说,并不意味着我的所有记忆通通那样胡作非为,擅自伸缩不止,这三十年基本上是平稳的,整合性的,作为大体通情达理的状态运行至今。只是,这几天以来的记忆却陷入了无论如何都解释不通的状态。往后终将迎来何种场面,何等意向?不得而知,我如今连即将到来的事物是否通情达理都无从判断。
放下窗帘,走了几步,抬起头来看向右侧的一幅华丽的绘画作品。不知道为什么,我始终对这一幅画有种莫名其妙的好奇心,反过来说,这一幅画一直在散发着什么魔力吸引着我也说不定。那是《维纳斯的诞生》。无法对这一现象作出解释的我,只好重新审视这一幅画来。我依稀记得昨日喝醉了从浴室出来的时候那一画面,有什么不同,但又死活说不出,事到如今,头脑清醒,并不气息奄奄。
我站在窗户边,距离4码(约等于3.6米)处查看。正中的维纳斯赤裸着站在爱琴海上的一块巨大的贝壳,风神将她徐徐吹向那边,春之女神正在迎接她。怎么看都是那一幅《维纳斯的诞生》,名画。
我忽然一拍脑袋。
怎么会忘记了这么关键的事!
当时我是从浴室出来的,视角应该是从画的右侧往左看才是!
我急匆匆的返回画的右侧,凝眸细看,在可能有光的效果加持下,果然发发现了不一样的地方。
这幅画的右下角,也就是本该是举着鲜花披肩的春之女神之处,如此这般赫然出现了一个黑袍教士,左手拿着《新约》,此刻正高高举起;胸口显著地挂着一个十字架,右手则伸向贝壳之上的维纳斯。这黑袍教士嘴大张着,似乎在呼喊着什么,神情之中有种莫名的喜悦之情。再看他手伸的方向,那里显然已经不是维纳斯,贝壳之上,站着一个陌生的女人,比起原画中的维纳斯要苗条,此时也是赤身裸体,眼神中有着不住地犹豫与担忧。画的左侧,本该是风神之人在这个角度已然成了一个恶魔,正带着巨大的叉子,震动翅膀逃离,看起来十分畏惧教士手中的《新约》和十字架。
最令人吃惊的是,这个画中女人的头发。白色,纯白,不掺杂任何杂质,不对。
是雪白。就好像初冬的早晨,地面上薄薄的覆盖了一层初雪一般的景象。
我一度认为自己眼睛出了毛病,站在原处使劲揉了揉眼睛,睁开眼来依旧是素不相识的白发女人,黑袍教士和恶魔。我沿着走廊走了几步,发觉在我一瞬间没注意到的空隙,这幅画转眼之间换了个光景,成了名画《维纳斯的诞生》。
我死死的盯着画,确保聚光与余光通通定格在画上,随后小心翼翼的朝着浴室方向移动。在某个临界点一样的地方(即使我始终找不出那样的临界点),如此这般赫然出现了黑袍教士,白发女人和恶魔。其中连接之紧简直非我所能描述的,但是内心深处,却独断的认为:那是理所当然的变化,就好像太阳光理所当然地射向地球那般毫无别扭之处。
我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无论怎么看,画都在按照它所有的规律变幻莫测,绝不因为我的疑惑而在某一时间内停止变化。
奇妙。我自从遇到海之音之后,发生了数不清的奇妙之事,欲望之音,忘却之音,神秘豪宅等等,但是,奇妙到这样种地步的奇事还是第一次。
奇妙到这样的奇事还是第一次。我对自己说。
朝着卧室方向走去,再一次回头看那副画。仿佛没有发生任何异常,不用说,画好好端端的在那活着,‘活’在这个房子里。
我将画轻轻取下,直觉告诉我后面可能藏有什么东西。画本身也就一块巨大的布,但是画框很重,等待我将画放置在一边的白色大理石柱子旁边的时候,已经累得气喘吁吁。
后面什么也没有,空无一物,那里仅仅是一面墙壁,与周围的墙壁别无二致。
想错了吗?我很疑惑。
将画的事情先放一边,等到合适的时机再去问问海之音也不迟。她现在起床了吗?
我把画挂回原处,挂上比取下要费力得多。
走到卧室门口,听见里面传来细微的声响。想必此时此刻已经醒来。拧开门把手,轻轻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是那一张带有华盖的大床,但此时床上已经没有人的身影。
“海之音大小姐~”我喊道。
一处打开的衣柜后传来“咚”地一声轻响,我看到那里突然间冒出来半个小脑袋,蓝色的秀发垂落而下,此时此刻正躲在衣柜后面瞪着我。
“出去————!”只听得一声愤怒的喊叫。
我匆忙从卧室内退出。感觉上,若是稍微晚了一步,可能有什么可怕的物件像子弹一样朝我射来。
可能是在换衣服吧!我想。如此时间里,该做些什么好呢?伸手捋了捋帽子,整理衬衫,理直领带。除此之外好像没有什么可以做的事情。
不坏!我想。今天是‘上岗’的第一天,我寻思着是不是带她去镇上走走之类的?想必她这么多年应该是很少出去什么的吧!
我轻轻地敲了敲门:“大小姐,今天去不去外面走走?看看风景望望风之类的。”
房间里传来闷声闷气的声音:“不去!你肯定又在谋划到那些没有人的小树林里做一些.......”
我接上她的话:“奇怪的事情,对吧!”
“对!”她喊道。
苦笑。我心爱的大小姐,假设要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就在这间房子里不好吗!谁也看不见!再说,就凭您那恐怖的怪力和迷幻的法术,我也不敢啊。
再没有什么声音传出来。想必还在纠结什么事情。我就静静地站在窗边等着,一边眺望风景。
不多时,我听见卧室之内传来什么响动。
我悄悄靠近门边,屏住呼吸,从门后传来地毯摩挲的声音,尽管那十分细微,可是在这十分安静的屋子里,这声响不由分说被我听得一清二楚。
她在门后干什么呢?
门把手传来轻响。突然再一次想要吓唬她一下的想法呼之欲出。我悄悄靠近门缝,摘掉帽子,眼睛睁得大大的,随时准备迎接。只见门缓缓打开一条缝隙,我和半张红红的脸和其中一只漂亮的眼睛对上了。
“.......!”
喝!我一下把门推开。若说平时的她穿的衣服在我看来是非常华丽可爱了,那么跟现在所穿的衣服相比,之前简直就是日常装束。但是不得不说,先前那一条半身裙虽然极为好看,但是在当代看来,无非是不伦不类的装束。今天她穿的是浅绿色长裙,个头比往常稍高,想必是鞋跟的缘故。蓬蓬松松的长裙在领口处稍低,而在两肩处有着宽松如泡泡一般的袖子,露出精致的锁骨和一片雪白的皮肤,丝质手套在手腕处绑有多彩的丝带,打成一个蝴蝶结。隐隐约约能看到镂空的袜子和漂亮的小鞋。最打眼的依旧是头饰,一顶宽檐帽子顶端装饰了满满的形形色色的花朵,头发细细地扎进帽子里。
总而言之,就是带有传统皇室贵族风范但是又稍显不伦不类的样子,糅合了法国宫廷以及罗马古典服饰的衣服。不过我更为在意穿着它的人罢了。
“.........”回过神来,看见海之音正在目光炯炯地盯着我,小脸红扑扑的,仿佛稍微一按就能够滴出水来,眼神之中饱含某种.......期待?
“好看。”唯仅二字,好看。
“..........就这?”她看样子马上就要爆发出天地失色的怒气,我感觉现在的好天气立刻马上就要暴风雨来袭。
“我心爱的大小姐————钻石星辰比不过您美丽的眼睛,俊美山河比不过您精致的脸庞,霞云比不过您华美的服饰,可爱又不失典雅,华丽中隐藏着端庄,看上去像是宫廷贵族但不沾染俗气,受到万众瞩目却圣洁如同阿芙洛狄忒————”半晌我忽然想起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