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是不是忘了我才是你妹妹！
春联、窗花、灯笼，红彤彤映满了赵园的里里外外。老年人偏爱喜庆和热闹，赵老爷子和老太太也算是儿孙满堂了，虽说自己的小儿子和儿媳车祸离世，但至少孙儿孙女还能承欢膝下，日子过去这么久也总是向前看的。
赵祚业其实是想抽空溜去李柔家看她的，毕竟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但奈何这是新春佳节，一家人团圆时刻，为了不扫老人家的兴致，只能乖乖陪着赵老爷子下象棋。
赵雪瑶今天打扮得很喜庆，用红头绳扎了两个麻花辫，穿了一件红彤彤的中式连衣裙，陪着老太太和许琴一同包饺子。
孙胜一家午饭刚过就来了，提着各种补品，倒是很殷勤。孙怡然一走进大厅，便甜甜地向老太太徐琴等人打招呼。
“雪瑶，这款包包是今年的新款，我专门托人从国外买回来的，你看看喜不喜欢？”孙怡然把手里一个白色的袋子递给了赵雪瑶，但赵雪瑶却没急着收。
“我有很多包了，这个包孙小姐还是自己留着吧。”
“瑶瑶！你怎么跟你姐姐说话呢？”徐琴赶忙向孙怡然解释，“这个孩子一向不懂事，怡然你别多想啊？她才读大学，也用不着这么贵的包，你正在工作，肯定比她需要。不用给他，辛辛苦苦买回来的，自己留下吧。”
“干妈，雪瑶小的时候总是闹着要这样要那样，出国一趟回来还真的是懂事了呢。”
“她哪里是懂事，就是被我们宠惯了。”
“干妈，这个包的款式挺经典的，您背上一定比我更显气质，我费了好大劲儿才买回来的，您一定不要拒绝哦！”
“这……”徐琴本心是不想收孩子这么贵的礼物，但如果再拒绝，倒容易让她多心，所以犹犹豫豫只能收下了，“张婶，你帮我放到衣帽间去吧。”
“妈，我作为亲生的都没给你送东西，是不是希望孙小姐当你女儿啊？又懂事又听话又会做人。”赵雪瑶站在老太太身旁，冷眼旁观着，每次只要有孙怡然的地方，那一定所有人都会夸她孙怡然，从小到大一直都是。
“你送什么呀？你还在读书，应该是你妈给你发压岁钱。”老太太虽然一直没说话，但从来都是站在自己亲孙女这一头的。
“奶奶说得对，雪瑶还小呢。”孙怡然真是谁的话都能接的上。
“可是你不小了呀？24岁了，怎么还单着呢？”赵雪瑶是个小孩脾气，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从来不遮掩自己的情绪，说话难免冲了一点。
许琴叹了口气，她拿这个女儿也没办法，毕竟是她好不容易怀上的，只能宠着。但孙怡然被这句话弄得的确有点尴尬，她爸妈和赵明季在客厅喝茶，哪里管得到厨房的事。
“怡然，你还没给爷爷打招呼呢吧？他和小业在书房下象棋，等会儿有什么好玩的我再叫你。”徐琴给孙怡然找了个台阶下，顺便也算是为她和赵祚业的相处创造机会。
孙怡然一走，老太太就把赵雪瑶拉到一旁。
“瑶瑶，你即便不喜欢怡然，也不该当面驳她的面子啊。”
“奶奶，连你也喜欢她吗？”
“奶奶肯定更喜欢你啊，我们家瑶瑶活泼善良、待人真诚，哪一点不好呢？”
“那你为什么还说我呢？”
“奶奶是要告诉你，你不喜欢一个人，可以再做的聪明点，不要用降低自己的身份的方式去做傻事。你这个样子，以后要是嫁出去，怎么和夫家相处呢？”
“奶奶，你说的我都懂。但是我爸妈就喜欢孙怡然那副乖乖女的样子，我才懒得跟她装！”
“等这个年过了，我一定帮你骂他们一顿，谁让他们看不见我们瑶瑶的好！这样开心吗？”
“开心！谢谢奶奶，还是奶奶对我好。”
过了一会儿，老爷子下棋累了，赵祚业便下了楼，一个人走到花园里吹冷风，想李柔。
前段时间合租后，赵祚业日日都能见到李柔，能见到穿着睡衣睡眼惺忪的她，能见到安静工作温柔知性的她，也能见到饿极了狼吞虎咽的她，可现在已经好几天了，他连李柔的声音都听不见，发消息不回，打电话不接，就像断了线的风筝。
不行，今天已经是除夕了，一定得采取些什么措施才行，据说女孩子都喜欢惊喜，那这么重要的日子一定不能少了他家柔柔的。应该送什么惊喜呢？
送花送首饰太俗，虽然他早就做过。送烟花又污染环境，住宅区不允许。不然请个舞龙舞狮队去李柔小区热闹热闹？大过年的都在家看春节联欢晚会，哪里找得到人表演呢？
对了！赵祚业灵机一动，往信封里塞了一个东西，封上之后便请张叔开着车跨马加鞭赶去李柔家，务必交到李柔手里。
张叔将任务完成得很好，在年夜饭之前顺利赶了回来，也帮他保守住了这个小秘密。
入座时，赵祚业和赵雪瑶被老太太叫去坐在自己两边，把老爷子扔在一旁。徐琴见老爷子身旁还空了一个位置，于是便让孙怡然坐了过去。三个孩子围绕着两位老人，也算是其乐融融了。
酒过三巡，大家吃得差不多了，更多地是在餐桌旁聊天议事。
“小业，我说你苏州的事务所差不多就该关了，我把总裁的位置让给你，也好和你大伯母去到处走走看看。”赵明季对赵祚业这个亲侄子还是很好的，从来没想过要自己霸占这份家业，倒是真心实意想要让他继承。
“对啊小业，一个小事务所能有什么出息？你还是回来公司，这个大事才是正经的。”孙胜在一旁说到，他倒是巴不得赵祚业赶紧继承产业，这样她闺女就能成为少夫人了。
“成家立业，要先成家后立业。我现在在事务所做的挺好的，还是等时机到了再说。”赵祚业说得一点没错，他去开事务所还真是为了娶老婆，这不把老婆搞定，他肯定是不愿意回来的。
“小业这个想法当然是好的，肯定是要先成家后立业的。”许琴听见他这么说，更觉得这青梅竹马两个人应该早点订婚了，“小业，你和怡然在苏州这一年，工作生活都是什么情况啊？你们该多和我们聊聊啊。”
“干妈，哥哥一直都很照顾我的。经常我因为工作忙得顾不上吃饭，但他总是会帮我叫外卖，偶尔还带我去新开的餐厅。每次我在设计方面有什么不懂的，他都很耐心地跟我解释，我跟着哥真的学到了很多……总之，我现在在建筑方面肯定能帮上忙了。”孙怡然滔滔不绝细数赵祚业对她的好，赵雪瑶在一旁咬牙，吱吱作响，双眼死瞪着赵祚业，像是要张开血盆大口吃了他。
“那就好那就好，既然你们相处得这么好，那我们两家还是可以早点把婚……”许琴还没说完，赵雪瑶便气冲冲地吼了出来！
“大哥！你是不是忘了我才是你妹妹！”
一桌子人哄堂大笑。
“雪瑶还是这么可爱啊！一点都不肯吃亏。”孙胜笑着说，只以为这是赵雪瑶单纯地孩子气。
“孙怡然，你明知道自己在建筑方面没什么天赋，却偏要去学建筑，偏要跟着我大哥去创业，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赵雪瑶！我是不是太惯着你了！”赵明季呵斥了她。
“瑶瑶，你应该叫姐姐，怎么没大没小呢？”许琴也帮着孙怡然说话，这就让赵雪瑶更生气了。
“先生，这老太太老爷子还在桌上呢，你怎么开始教训起孩子了呢？”张婶在旁边看不过去了，替赵雪瑶解围。
赵明季也才意识到自己却是没考虑周到，转头道歉，“爸妈，对不起。只是瑶瑶这孩子太不听话了，都被宠坏了！”
“大过年的，一家人本来该和和气气的，你看你是在做什么？”老爷子冷着脸对赵明季说。
“对！爸说得对，瑶瑶小孩子脾气，我们大人不该没有分寸，大过年的，都聊点开心的事情。”许琴赶紧将事情揽了回来。
“干爹干妈也不要生气，瑶瑶从小就是跟着哥长大的，争风吃醋都是可以理解的，这样才说明他们兄妹感情好！”孙怡然好死不死又开始了，真会做人，赵雪瑶气得跳脚。
“瑶瑶，你可不能一直霸占着你哥哥啊！你哥哥总要给你找个嫂子的！”孙怡然的妈说话了。
“可她又不是我嫂子！”
“瑶瑶！怡然做你嫂子不好吗？从小无论你争什么，你姐姐什么时候没让给你过？”许琴见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也挑明了。
“大伯母，这个话不能乱说。我一直把怡然当妹妹的。”赵祚业听见她们这些话，越听越不对。她一直把孙怡然当干妹妹，却没想到周围的人居然都想要撮合他们。
“你们不是在苏州相处得挺好的吗？你不是说你有女朋友了吗？”许琴突然脑子就没转过弯，让事情往更尴尬的方向发展了。
“妈，那这就说明我哥的女朋友不是她啊！”
“这？”许琴本以为这是一件水到渠成的婚事，怎么却出了这些岔子，“怡然，这是怎么回事呢？”
“哥确实有个喜欢的女孩子。”
“那你呢？”
“我？我觉得婚姻是两个家庭的事，肯定还是要尊重长辈的想法。毕竟我们都不是普通的家庭，不可能胡来的。”孙怡然说得冠冕堂皇，其实就是希望长辈做主，定了这个婚事。
赵雪瑶见她连喜欢两个字都不敢说，面子里子都想得，便更加不屑了，“现在都什么年代了，难道还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吗？”
“瑶瑶说得对。我和怡然关系虽然好，但是怡然以后也总会有喜欢的男孩子，我们不能毁了她的幸福。”明明是赵祚业心有所属，但他却说的是孙怡然需要自由恋爱，也算是竭尽全力为她挽回颜面了。
孙怡然一家听到这里，沉默的沉默，勉强应和的应和，毕竟话都收到这里了，如果不顺着杆子往下爬，那可就真的没脸了。
“怡然这个孩子我挺喜欢的。可惜她和小业没缘分，但我还是很疼她的。怡然以后把男朋友带到奶奶跟前来，奶奶肯定给你们封个大红包。”老太太果然活成了人精，当了这么多年的主母，大家大宅的这些事情，没有一件她解决不了的。
“对啊，三个孩子都是一样的，我们都喜欢。”这事情也有她惹的缘故，许琴只能继续缓和局面，“爸妈，你们不是准备了红包吗？是不是该拿给三个孩子了呢？”
就这样，本来预定好的流程是先订婚、然后团圆守夜。但由于这一出闹剧，孙胜一家也没有了兴致，吃完饭就回自己家了。
赵雪瑶感觉自己赢了好大一仗，欢欢喜喜赖着赵祚业，一直追问她嫂子的各种信息。
老太太老爷子把赵明季两口子说了一顿。本来该一家人团团圆圆，总是要让孙家来掺和一脚。虽然这以前两家人关系挺好的，但孙家的动机越来越不单纯，这老夫妻俩倒不是那么想来往了。至于孙怡然和赵祚业，他们看着两人长大，如果这两人有缘走到一起，他们也是双手赞同。如果两个人不合适，那他们也没有那么坚持。
赵园里的团年饭轰轰烈烈不欢而散，李家的团年饭却是平平淡淡小而温馨的。李柔收到赵祚业的信封时，用手一摸便知道里面装的是卡，不知道这渣男又要出什么幺蛾子，所以就扔在床头柜上不管了。
春晚倒计时10个数的时候，李柔又收到了赵祚业的消息：
柔柔，新年快乐。银行卡里装的是我这一年的收入，密码你知道。
我的天？一年的收入？那自己刚刚岂不是差点把百八十万扔进垃圾桶。李柔赶忙跑回卧室，将银行卡藏了起来，这么多钱要是掉了自己可担不起啊。
赵祚业想了一下午，送什么礼物才不俗呢？对于李柔来说，可能钱就是最不俗气的东西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