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可有可无。
都市人整日忙忙碌碌，难得有三天假期当然要好好利用，放松身体，调整作息。郑倩先是睡了个懒觉，日上三竿才起床，匆匆吃过午饭后就敲开了李柔家的门，她是来约李柔一起出去逛街吃大餐的，但李柔的状态好像很不好。
“木子，怎么看起来这么憔悴啊？”郑倩一进门就看见了李柔苍白的脸色和乌黑的眼圈，没精打采的。
“是吗？可能是昨晚没睡好吧。”李柔昨晚一直在想她和赵祚业之间的纠葛纷争，失眠了。
“怎么了你？赵祚业才刚走，你就想他想得睡不着啊？”
“可得了吧，他和我有一毛钱关系？。”
“你就嘴硬吧你！别人真心实意哄了你这么久，你就没有一点心动？”郑倩盯着她的眼睛说到。
“什么叫真心实意？他当初不告而别的时候是真心，还是实意？”李柔对四年前的事依旧是耿耿于怀，“我当初可难过了好几年，不然换你来试试。”
“屁话！你明明半年后就能抱着电视追小鲜肉了好吗？”
“诶，难道我要一辈子走不出来吗？你到底收了那个渣男多少好处？”李柔承认，几个月后她的确能接受赵祚业消失的事实并且继续生活，但生活中点点滴滴都能想起那段痛苦的回忆，她又什么时候能不难过呢？
“木子，我的意思是：你难过了那么久，赵祚业现在也花了一年多的时间赎罪，你还要倔到什么时候呢？”郑倩当然很开心李柔能走出那段阴影，然后拥抱大千世界的优质帅哥。她最明白李柔到底经历了什么，自从得知赵祚业出国，李柔总是会不自控地掉眼泪，吃不下饭，不见人，半个月时间就瘦了一圈，连说话都是有气无力。
“我和他不可能，永远不可能”李柔想到昨天孙怡然对自己说得那番话，她和赵祚业之间的鸿沟是无法跨越的，先不说她不会让自己再在这段感情中沉沦，即便是赵祚业的家人，也不会同意他们在一起的。
“为什么不可能？你们对对方的感情都那么深，为什么不可能呢？何必要一直揪着当年的那件事看不开呢？木子，有些事装傻充愣就过去了，不一定非要得到什么解释，只要他现在对你好不就行了吗？”
“这种事怎么装傻？他现在的确对我很好，但如果某一天他又消失了呢？如果我现在对他动心，但他又扔下我走了呢？”
“他不会再消失一次的！他没那个机会。”郑倩一激动就秃噜了。她当然知道赵祚业不会再消失一次，当初也是因为赵祚业的父母突然离世，但这种事情是不可能再发生一次的啊。
“为什么？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我？”李柔把她问住了，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没有啊！我只是觉得他不会再这样做，我什么都不知道。”
“真的？”
“他连你都不告诉的话，我怎么会知道呢。”
“对啊，他连一句实话都肯不告诉我，让我怎么和他谈爱情呢？”
“哎呀，你怎么死脑筋呢？木子，我一直觉得你是很理智的啊。”李柔平常看事情都很明白的，不争不抢也不折腾自己，如今遇到自己的终身大事却这么想不开，气得郑倩直跺脚。
“正因为我理智，所以我不会让自己在同一个地方摔两次。”
“木子，他赵祚业现在的确是非你不可，但如果你一直这样把他拒之门外，万一他真的放弃了，你怎么办？你真的认为偶像剧里的那种感情存在吗？现实生活中大家都是要真心换真心的，你一直这么不冷不热，万一他真的走了呢？赵祚业不仅有钱，对你又好，你们之间又有感情基础，如果真的错过了，你去哪里再找这样的人呢！”
郑倩一字一句都砸在李柔心上，她埋着头不言语了，或许是无力反驳了吧。郑倩感觉自己的话貌似起了作用，继续说到：“我问你，木子，赵祚业于你而言是不是可有可无？”
李柔依旧不说话，郑倩明知道答案，但还是想让她亲口说出来，让她自己承认。
“木子，在我面前你也不用藏着掖着，你真实地面对自己的内心。”郑倩有些着急，因为她在公司里看见孙怡然时常在赵祚业身旁乖巧温顺，而李柔却始终别扭纠结，一年多了，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真正打开心结呢？难道真的要花三年时间吗？
“不是。”李柔沉默了许久，终于憋出了这么一句话。
“不是什么？”
“不是可有可无。”说出这么一句，李柔的眼泪不自觉流了下来。也不知道为什么，李柔就是突然落了泪，就连她自己也没搞懂到底是委屈，还是难过，或是其它什么情绪。
“那不就得了！他对你来说很重要，那就抓住他啊！”郑倩此刻的心情就像是带着近视眼镜穿针，上一秒线头还分了叉，下一秒就很顺溜地穿进了针眼，霎时间痛快了很多。
“可是，我不想不明不白就……我不想。”
“木子！你再这么犹豫下去，万一有一天他真的放手了呢？”郑倩看见李柔那么挣扎，其实也很心疼，但如果不逼她一下，以后她才真的是要用一辈子后悔。
“可能……可能真等到那一天的话，我或许会……”
“会什么？”
“会拉住他放开的手吧。”李柔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无光，整个人都是木然的。直到郑倩一把抱住她，她都没有再掉下一滴泪，也没哭过一声，仿佛这个答案连她浑身力气都带走了。
她在孙怡然面前表现得那么坦然，那么气势汹汹，不过都是假象罢了，是她李柔习惯性的自我保护。那番话，那些他瞒着她的事，一件两件，全部纷扰了她的思维。
已经一天多了，赵祚业到现在一通电话、一则消息都没有。此情此景仿佛又回到了四年前，李柔怎么也找不到他，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在自己世界里成了未来和生命的人，就那么了无踪影了。
“倩倩，我现在有点害怕了。”李柔伏在郑倩肩头说到，声音很轻，仿佛一阵风吹过来就能带走这几个字。
“害怕什么？”
“我怕……他已经走了。”
“怎么会呢？你不是说了吗？他只是出差去了。”
“不是，他回老家了，他家里人，”李柔说得断断续续，话语之间像是没有联系，又像是前因后果，“或许他又不会回来了。”
“不会的，木子，你现在给赵祚业打个电话，咱们直接问他什么时候回来就好了。”
“不，我不……”
“木子，你怎么在赵祚业面前永远不肯服软呢？你确定你不打这个电话？”
“不……”
“你不打我打！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是去哪里出差了！”郑倩说着，从茶几上拿过手机，拨了赵祚业的号码。李柔虽然嘴上说着不打这通电话，但她还是没有阻止郑倩。
“咱们开免提，倒要看看他怎么说！”说着，郑倩按下了免提键。
手机那头传来很清晰的声音：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郑倩还没来得及反应，趴在她肩上的李柔就笑了起来，笑出了声，“看吧，从前也是这样的。”
“不该啊！我再打一遍。”
“不用了。”李柔按住了郑倩想要打电话的手。
“木子，赵祚业不是说出差吗？应该是谈生意呢，所以关了机，等会儿我们再打肯定就通了。”
“不用了，不需要了，我和他不可能。”李柔此刻的情绪倒比之前流泪时稳定了许多，她笑着站了起来，冲郑倩说到：“你也在我家呆了这么久了，差不多该回去了吧？”
“木子，我陪你吃晚饭吧？我现在的厨艺有进步。”
“不吃了，我昨晚没睡好，想补个觉。”
“木子……”
“你走的时候记得关门。”
李柔上楼回屋时很平静，连关门的时候都是轻轻的，没有愤怒，没有惊讶，没有难过，比起几年前，她才是真真正正进步了。
千里之外，D省一墓园里。
赵祚业捧着一束白花，在他父母的墓前，一个人站了很久。那么多牵扯，他也需要好好捋一捋。沉默良久，他冲着墓碑缓缓开口：
“爸妈，我还是会和柔柔在一起。我用了三年守孝，总是不敢让你们寒心。三年里，我是个孤独的人，没有父母，没有爱人。可我后来发现，我已经失去了最亲的人，实在不能再舍弃自己最爱的人了。
我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你们担心柔柔贪图富贵，对我不是真心。你们担心柔柔对我的事业没有帮助，担心我一个人支撑赵氏会很累。但如果我放弃柔柔，我会真的累一辈子。从前是你们看不清，如今在天上应该也看到了，柔柔是个很好的姑娘。
我欠了你们恩情，我现在还不了了，只能顺着你们的意愿，守好赵氏。对于柔柔，我也欠了很多情，现在我要还，我必须还，我不仅是还她的三年时光，更是救我自己。
从前我很喜欢她，现在我很爱她。我曾经克制自己的喜欢，因为我的误解，以为两个人之间隔着你们的命。后来我却克制不住自己的爱。
以后，我会带柔柔来见你们，希望你们也能为我感到开心。”
赵祚业站在墓前，一言一语，缓缓地说，缓缓将自己的思绪理清。清风夹着细雨，淋在衣服上转瞬即逝，兜里的手机始终没有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