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走了,停车,先停车。
道路两旁从高楼大厦慢慢变成行道树和荒林。
“姑娘,你到底要去哪儿啊?”司机师傅觉得有点奇怪,怎么会有人不说目的地,一会儿发一个定位走呢?
“我……马上就到了。”李柔吞吞吐吐说完。周梓瑞又给她的手机发了一个定位。李柔正要把定位拿给司机看,突然想起赵祚业曾抱着她说:“他是为了保护李柔而存在的。必要时,李柔可以弃他自保。”
“姑娘,你还走不走了?”
“不……不走了,停车,先停车。”
如果自己去了也帮不上忙的话,到底还要不要去做无谓的挣扎?所谓的情深似海,所谓的矢志不渝,到底是不是对的?如果自己去了,赵祚业的情况会不会更加被动?自己到底该不该去?
司机停了车,李柔走到路旁,她开始思考,自己到底要不要主动走向那个陷阱。
她想了想,回拨了周梓瑞的电话,在等待接通的这一段时间,李柔极力让自己保持理智和镇定。
“你到哪儿了?”电话那头是周梓瑞催命般的声音。
“我,太远了,出租车没油了,走不了了。”李柔脑子里突然窜出这个想法,不加思考就说了。
“你别给我耍花样!你是不来了吗?我马上把赵祚业手上划一刀发给你看看?”
“不!不!我说的是真的,出租车停了,我现在朝你给的方向走,我走过来!可以吗?”李柔几近祈求,颤抖着声音问到。她本来已经想要逃跑了,可一听见周梓瑞的话,又怕了。
“把你的位置发给我,我马上派车来接你!一分钟之内把位置发给我,别想耍花样!赵祚业受不受苦全看你了。”说完,周梓瑞恶狠狠地挂断了电话。
“师傅,你走吧。我到了。”李柔把车费付给了司机,然后出租车消失在远方,连带着她逃跑的机会,一同走得远远的。
李柔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做什么?浑浑噩噩,她拖着恐惧抗拒的身体,朝着城外的方向一直走,她让司机走了,因为出租车留下来就是自己谎言的破绽。她只能走的离刚刚停车的位置远远的,走到看不见那里,看不见那里其实不再有一辆没油搁置的汽车。赵祚业让她自保,她现在拼命挣扎,拖延时间,却还是不肯放弃。
木业办公室,Cindy敲门进来说:
“赵总,信达雅的黎书严打电话来说,有一些关于李小姐的事情要问您,不知道您方便吗?”
赵祚业点了点头,Cindy把电话转接到了办公室的座机。
“喂?有什么事吗?”赵祚业接起电话问到。
“木子在你那里吗?刚刚同事说看见她慌慌忙忙打了一辆出租车走了,我给她打电话也支支吾吾的,状态很不好。”
“柔柔没在我这里。”赵祚业说着,心中的不安又多加了几分,“之后你还给她打过电话吗?”
“之后她就没接了。”
“我知道了,谢谢你。”说完,赵祚业赶紧挂了电话。快步走到楼下,让郑倩给李柔打电话,得到的依旧是你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李柔在路旁走,看见黎书严、郑倩等人的电话一通一通打过来,可她不敢接。她怕呀,怕自己说话时露馅,怕自己接电话的样子被周梓瑞派来的人看见,怕自己害了赵祚业。此时此刻,估计只有赵祚业的电话能打通了吧?可是赵祚业的手机呢?坏了。
突然,李柔手机铃声又响起了,是陌生的电话,大概是周梓瑞又来催促了吧。她觉得自己已经斗不了了,逃不掉了,像个任人宰割的死物,接通了电话。
“我在走,你不要催了。“李柔说得有气无力,感觉下一秒就要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也对,她现在就是一步一步走向地狱和深渊。
“柔柔,你在哪儿?”赵祚业用Cindy的电话尝试着打给李柔,本来不抱任何希望,但却打通了。
“赵祚业?你,你没事吧?”
“我没事,柔柔,你怎么了?你现在在哪儿?”
“我在城外,你不是在周梓瑞手里吗?他马上就要派车来接我了,他的车马上就要到了,怎么办啊!”李柔语无伦次地说,完全慌了。赵祚业没事,这就意味着周梓瑞要的人是她,而她现在已经在危险的边缘了。
“柔柔,我在木业。你现在在哪儿?马上把地址给我。”
“我,怎么办?我刚刚把地址给周梓瑞了,他马上就开车来了。”电话这头,李柔哭得无助,周围没有车,没有人,只有荒凉的土坡和各种烂尾楼。
“柔柔,路上有车吗?拦一辆车朝城里走!”
“没车,没车,这边……这边是城西,很多没有开发好的楼盘,我不知道怎么办了。”李柔声音颤得厉害,接到赵祚业电话的那一刻就完全抑制不住了。
“好,柔柔,你听我说,你刚刚不是给周梓瑞发了定位吗?你马上去路的另一旁。”赵祚业一群人跑到停车场,刘尚开车,郑倩也在。赵祚业在车上跟她说:“你就往周梓瑞的方向走,去那边找一个地方躲起来。有房子可以躲吗?柔柔?有地方可以躲吗?”赵祚业一遍一遍地问。
“有房子,很多没修好的房子。”李柔哭着跑向路的另一旁,在全是瓦砾的工地上跑,“可是我为什么要往周梓瑞那边躲呢?我不是该往回走吗?”
“他们在路上接不到你肯定会往城中心这边追的。你往反方向跑。我马上就来找你了,我肯定会找到你的。你把手机静音,千万别让他们发现你。你躲好了。别怕,我一直在。别怕。”
“你现在赶紧找地方躲起来,我一直在电话的另一头呢!有任何人来,你就马上挂掉。”此时此刻,赵祚业不敢挂电话,因为李柔需要他,而他更不敢失去她的消息。
刘尚连闯了好几个红灯,一路朝城西奔去。这个时候李柔已经找到了一栋楼房躲了起来,赵祚业一直在电话的另一头安慰她。郑倩在车里急得跺脚,怒骂周梓瑞这个疯子。
“不然我们给周梓瑞打个电话?警告他不要动李柔,我们已经报警了,让他赶紧住手?”郑倩问到。
“不行!”刘尚一口回绝,“周梓瑞现在是无路可走,如果让他知道我们已经发现了这件事,他肯定会加快寻找李柔的下落,那个时候我们很有可能就赶不及了。”
“那怎么办啊!我们还隔得这么远!”郑倩急得快要哭了。
“现在只能祈求李柔藏得好一点。周梓瑞接不到李柔,他只会觉得是李柔自己吓跑了,一个女生能跑多远?他肯定还不会想太多,行动也不会很急。”刘尚说完,开始全心全意开车,将车速提到最大码。
“柔柔,我们已经出城了,你不要怕,我马上就到了。”赵祚业在电话的这一头,安慰的语调很平缓很镇定,但心里却是刀光剑影,一片狼藉。他怕,他慌,他是为保护李柔而存在的,他可以受伤,但李柔不行!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还好,李柔的电话一直是通的。即便那一头的声音微弱,伴随着细细簌簌的啜泣声,但至少赵祚业还能听得见她的柔柔。
经过定位处左右的时候,透过车窗,赵祚业他们看见四五个男人在路旁搜寻,这群人果然是往进城的方向搜人的,而李柔却在反方向躲着,这也就意味着,李柔还很安全,车内三人的心也稍微放宽了一些。
赵祚业找到李柔的时候,是他这辈子最重要的时候。
李柔躲在一座水泥建筑里,头上挂着穿过行道树的枯叶,腿上是在工地里摔倒时划破的血痕,满身灰尘,满脸恐惧,抬头看赵祚业的眼神里尽是害怕与恍惚。
赵祚业抱住李柔小小身子的那一刻,从悬崖峭壁边终于踩到实地上了。
“柔柔,我在,一直在的。”赵祚业抚摸她,安慰她。人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赵祚业懂事后,第一次哭是因为父母离世,第二次哭就是此刻。此刻,李柔在他怀里,谁都伤害不到了,只要有他赵祚业在,谁都不可以动李柔!
郑倩在一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倒是比这两个抱在一起的人还要伤心。刘尚眼看着哭了三个,赶紧稳住局面:“老赵,咱们快走吧!他们人多势众,万一我们打不赢怎么办?”
“对啊对啊!你说的有道理。”郑倩一听这话,赶紧反应过来,现在还不是感动的时候,得先脱离虎口啊。说完这句,意识到自己前几天和刘尚之间闹得那么僵,突然尴尬起来,又不言语了。
赵祚业一把抱起李柔,刘尚赶紧上车掉头,郑倩紧跟着把后座的门帮忙打开,四个人上了车,驶过那一群还在路旁搜索的男人,这才算是真真正正安全了。
赵祚业抱着李柔回到家,处理好她腿上的伤口后,安慰着她沉沉睡去。短短几个小时里,她经历的那些事,足够她这个小姑娘用很长很长的时间去消化了。从被人威胁到命悬一线,这一场阴谋,直指李柔,把担心、恐惧、纠结、无措、绝望各种情绪揉搓起来,全部施加给她。
客厅里,刘尚提议报警。周梓瑞的行为已经犯罪了,完全可以报警抓他。但赵祚业却犹豫了。如果继续下去,只要周梓瑞和瑞安没有从这个世界上消失,那么李柔都是最有可能受到报复的那一个人。所有人都知道他赵祚业的软肋是李柔了,但他却没办法时时刻刻守在李柔身旁,没办法守一辈子,那只能,解开这个仇恨,这样才可以保护李柔,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