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太平浮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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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铁棍

来人正是北路绿林首领,骆家庄的金睛骆驼——骆生明。

骆生明似乎是刚刚睡醒一般的伸了个懒腰,然后瞅着对面这一行人,脸上似乎挂了几分赔笑的表情,笑道:“实在是不好意思,我这畜牲不听话,拦住了几位爷的去路,我这便叫它起来,好给几位官爷让路……”

他说着话,手中的混铁棍便往地上“扑”的一插。那官道之上的土乃是黄泥掺了石灰捣出来的,又历经了无数次的人才马踏,早就坚硬如石。可他这随手一插,混铁棍竟然刺入土中足足半尺有余。

赵爽面色微变,却依旧是盯着骆生明不发一言。

骆生明拿眼睛余光扫了扫对面众人,眼见赵爽丝毫不动,便手把缰绳一提,将金睛骆驼拽了起来,骂道:“好你个小畜生,天天便知道给老爷我出难题。挡人的路子,误人的功夫。真是良言难劝该死的贼,下次若是再这般随处躺卧,小心老爷我杀你吃肉!”

金睛骆驼微微打了个响鼻,微微调转了身子,仍旧堵了大半条道,却将屁股对向了众人,晃了晃,“噗”的一声,在众人面前屙了一团骆驼粪。

赵爽的眉头不受控制的抽了一抽。那骆驼粪竟是如此的奇臭无比……

他看着骆生明的眼神再次冷了几分。他虽知这骆驼屙屎是骆生明自己无法控制的,但是那么一坨就在自己的眼前,未免有些太过……

无礼之极!赵爽思来想去,觉得还是这个词用起来比较合适。

“骆庄主,怎么,今年你们绿林里生意兴隆,这劫道断路的买卖,都做到这京畿地界来了么?”赵爽终究开了口。

“这位官长便是说笑了,”骆生明哈哈大笑,笑声雅赛黄钟大吕,“如今这太平盛世的,那里有人来劫道?我是来京城寻朋友的,只不过半路上实在是困,便躺下歇了一歇,可不敢是做劫道勾当的?”

他虽是笑着的,但看向赵爽的眼中却微带恨意,说道:“再者说了,越王千岁已经放下了花,不日便会踏平我们绿林道。这般多事之秋,我们怎么敢出来卖弄?”

“既知我名,如何便敢在此拦我?”赵爽冷声道,“你若是识相,便乖乖让开,本王尚可以看在你骆家庄无甚案底的份上既往不咎,如若不然,便教你尝尝我手中宝刀。”

骆生明手杵混铁棍翻身跨上骆驼,轻轻巧巧的将那柄七十余斤的混铁棍从土中拔出,随意的扛在肩头,道:“越王千岁,某家听说你在太平城中难为了我几个朋友。姓骆的不济,不敢去京城中找你的麻烦,没有办法,之能在这里守株待兔了。”

“守株待兔?你这个词用的倒是巧妙。只是不知道你这个树桩子,耐不耐撞!”赵爽更不答话,双腿一驾乌骓马马腹,便箭一般的窜了出去,当头一刀,便向骆生明头顶砍去。

骆生明大喝一声“来得好!”手中混铁棍便猛然之间抽击而出。带着“呜呜”的猛恶破风声,便向赵爽的长刀刀头打去。

他所用的棍子,本应该算是齐眉棍,但是他的齐眉,却又比常人的高了一头有余。

一时间,劈风声与破风声撞在了一起,“当”的一声响,赵爽虎口一震,手中长刀便被骆生明的混铁棍震得高高扬起。苍云刀刀身长两尺六寸,乃是高手匠人以“折金”之法,以镔铁煣以精金打造,锋利无比却又坚韧异常。被骆生明一棍击开,却也未断。

骆生明大喝一声“好刀”,又喊了一嗓子“再来!”双手搂定铁棍尾端,便往赵爽的头顶劈落,竟与赵爽方才那招“力劈华山”极其相似。

可赵爽的苍云刀虽利,却只不过四十余斤。骆生明的混铁棍,却足足七十二斤重。他身材高大,又坐在骆驼上,这一棍下去,更借高势,所夹携的力道足有千斤!

赵爽心中一凛,这一击之威,虽自恃绝对能接下来,但是只怕自己也不会好受到哪里去,自己还要去前面追捕沈懿,断然不能在这莽汉身上费太多力气。

心思一定,赵爽猛地一夹乌骓马马腹,乌骓马极通人性,当下便知赵爽心中所想,四蹄猛然往前一蹬,竟带着赵爽的身子,一步往后跃出丈余。骆生明一击不中,混铁棍的无尽威势,尽数砸到了地面上,在那坚实的地上犁开了一道深沟。

而就在骆生明旧力方尽、新力未生的一瞬间,乌骓马又跳了一次。只是这次不再是向后,而是向前。同时赵爽右手平架了长刀,径直向骆生明前胸刺去,左手却自然下搭,将玄铁鞭悄然握在掌中。

他这一招乃是成名绝技之一,名为“反复无常”,虽名字怪异,但却是极为形象的表述。在面对如骆生明这般势大力沉的敌将之时,他便会用一退,引得敌手的攻击落空,而后趁机突击平刺。即便是刺不中,那左手钢鞭便会反身击向敌手脑后。一招三联,厉害至极。

骆生明闷哼一声,土中的铁棍倏然抽出,在身前使了一招“擎天立地”,一声令人牙酸的“咯吱”声便在兵器交错之际传了出来。

赵爽策马在骆生明身侧划过,一沾便走,毫不停留,待到二人错身而过之际,赵爽便在马上倏然之间一个转身,玄铁鞭如同怪蟒翻身,又似猛虎剪尾,直向骆生明面门扫来。

骆生明不闪反进,闷哼一声,硕大的身躯竟从骆驼背上腾然飞起,左手提了混铁棍,另右手却是敞开了胸怀,张开自己那人头粗细的臂膀,猛地扑向了乌骓马上的赵爽。

赵爽倏然一惊,哪里料到这世间居然还有这般不要命的打法?心中暗骂“果然是绿林蛮子”,手腕却是一转,将玄铁鞭由横甩变为斜架,勉勉强强的架住了骆生明的右臂。

骆生明只觉得手臂一痛,他虽天赋异禀,又练了一身横练功夫,但毕竟人是血肉之躯,终究敌不过钢铁。吃痛之下,骆生明将手猛的一缩,又复伸手去夺赵爽手中铁鞭。

赵爽只觉得一股大力猛地拉扯了过来,一时之间,不自主的在马上一个趔趄。而此时,骆生明已然落地,他身材本就高大,站在地上,竟比常人骑马矮不了多少!现在手中夺了钢鞭,与赵爽开始角力夺鞭。

赵爽手握钢鞭丝毫不松,双腿夹紧了乌骓马,乌骓马吃痛,嘶鸣一声,四蹄骤然发力,竟将骆生明一起从地上拖了起来。而这时,赵爽的胳臂便如同没了骨头一样,苍云刀扭过了一个诡异的角度,便往骆生明肩头斩落。

骆生明闷哼一声,单手脱开了钢鞭,身子重重的坠在了地上。金睛骆驼身躯庞大,力量惊人,若是骑着它在战阵中冲锋陷阵,的确是披靡无当!但是速度却绝不是其长,骆生明若一直骑在骆驼上,面对着乘坐宝驹的赵爽,却是极难抵挡。

这也是他为何舍了马战,也想将赵爽从马上脱下来的原因。只是终究差了分毫,没能如愿。

赵爽“唰”的一声将玄铁鞭插回腰间,挎刀驱马兜了个圈子,一双凤目又复盯在骆生明脸上,冷声说道:“还来不来?”

骆生明朗声笑道:“如何不来?尽管放马过来便是!”言下之意,竟然是自己不再坐上骆驼,只是站在地上与赵爽邀斗。

“找死!”赵爽脸上杀意大盛,策马急奔,手中刀却被他拖在身后,向骆生明飞奔而去。

骆生明的眼神突然间变得凝重了起来。他已然认出了赵爽这招曾在战场上斩杀名将无数的一记杀招:

拖刀连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