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派你们来的?”九笙将剑刃抵在那人的脖子上,青丝在寒风中翻飞。夙盈觞静静的看着,眼神扫过几人,本想挣扎,在这样的眼神中,也只得安稳。
“钟离。”比想象中的痛快,没有丝毫的犹豫,那人脱口而出。
这倒惹得九笙疑惑,古来刺客杀手皆为死士,宁愿自缢也是不肯说出幕后主使,可他竟然没有片刻的思想挣扎。
“你可以不相信。”那人笑笑,站起身。“我等奉先皇遗命留在皇上身边,助他平定叛乱助他登基。可是我等无能,伽漫蛊惑圣上,以千百士兵之血养蛊。将士本应战死沙场,又怎能被一女子玩弄在股掌之间?”
眼中是绝望与无奈,也就是说虽奉命来刺杀,可他们并未使出全力。“我等牵绊伽漫已久,自然是顾忌我们。若是胜了,你们寻不得雪莲。若是败了,也少些牵绊。”
九笙将信将疑的收回手中的剑,同夙盈觞对视“老皇帝肯安排你们助钟离登基,想必你们也是心腹,就这么背弃了钟离?”
“先帝要我等辅佐陛下,以佑我国长安太平,可如今奸臣当道,妖女蛊惑人心。我等无颜面对陛下……”言语间已是涕泗横流。
夙盈觞示意九笙将剑收回,“你们同我做笔交易如何?扳倒伽氏,只要你边虞不再犯我国边境,本王也绝不会吞噬你们分毫。”
边虞毕竟小国,长此以往下去,不过等同于釜底抽薪。只要平定伽氏,边虞作为附属国也能片刻的安宁且少些杀戮。
“还望王爷,给我等一丝尊严。不能拥护我国新主,已是莫大的罪过。若是王爷能同意扳倒伽氏,不侵略我国国土,我等愿意告诉王爷雪莲所在。”那人说着从地上起身,随后,几人依着边虞的礼仪向夙盈觞行礼。
“你们就这么信任本王?”夙盈觞浅浅的作揖,示意他们起身。
言语间不免对他们多了几分的钦佩。以边虞的国力及地理位置,能坚持到今天,不知是多少帝王的心血,多少忠臣的框扶。可如今伽氏叛乱,佞臣当道,想来一番努力也是付诸东流,倒不如拼死一搏。
“通敌卖国,愧对正主。佞臣当道,愧对先皇。只要王爷答应,我等身上所带粮草皆数赠与王爷,以死谢罪。”谨遵先皇遗诏,守护在钟离身侧数载。若是叛乱,他们可以起兵平定叛乱;若是佞臣,他们必定义不容辞铲除奸臣;可偏偏是一妖女惑乱朝纲,让钟离动了心。
如今伽氏当道,视边虞将士命如草芥,在常人看来通敌叛国又如何,只要能保住边虞的血脉。
“本王答应你们。”夙盈觞示意,看着那人从袖中取出卷轴。
“这便是雪莲所在的地图。伽氏只知边虞有雪莲却不知藏在何处,只得世世代代在此守护。还望王爷言而有信,我等在此谢过。”几人叩首在地。
夙盈觞看着手中的卷轴,翻开来看,不过是一副寻常的地图。可那雪莲所在却不知是不是因为银线的缘故与冰川相映散着银光。
九笙指尖触上去,是人鱼皮?两人对视一眼,如此名贵,想来并未骗人。
“还望壮士留下姓名。通敌叛国祸及九族,且史册留名。伽氏一族铲除,本王也好替你们翻案。”虽是敌国,却也是忠臣难得。
“不必,家中已无亲人。只愿王爷信守承谋。”几人笑着,握紧了手中的长剑。
九笙本想阻拦,却被夙盈觞扯住腕子,转过身去。片刻回首,只看见雪地中的尸首。长剑割喉,完全没有任何存货的几率。
“为何不拦着他们?”九笙问道,并不相信夙盈觞会如此心量狭隘,容不下几人。
“他们有自己的尊严。”夙盈觞淡淡的说着,俯下身从他们身侧搜出干粮递给九笙。掌心将他们睁大的眼睛合上,从手中抽出长剑立于他们身侧,深深的作揖。
“走吧。”牵了发愣的九笙,扶她上马。寒风呼啸穿越在山谷冰川之中,似滚滚惊雷,更似悲壮的哀乐。
身后殷红的鲜血侵染在冰面上,几片雪花从深处的天空飘落,轻轻的覆盖在尸体上。也许,寻常的泥土配不上这可忠贞的心,而这冰清玉洁的山谷,干净洁白的雪花,广阔的大地才是他们的栖息之处。
“我们大概还有几日能找到雪莲?”九笙将脖子缩在护颈中,揣着手,眼前虽是火堆,毕竟寒风刺骨。寒风呼啸着从洞口灌入。
有了卷轴倒也容易了些,只是卷轴的尽头,竟是一座冰山,而那雪莲正是生于冰山之上。
看着九笙探过来的头,夙盈觞侧过身去,将卷轴重新收回袖中。
九笙吐吐舌头,低声咒骂着夙盈觞的小气。看着冻得通红的指尖,夙盈觞也是于心不忍。默默的用胳膊撑起大氅。
九笙不知是何用意询问到,“夙盈觞,你张开氅子是想接风么?”
夙盈觞结结实实的白了九笙一眼,也懒得多言,“过来!”是命令的语气。
九笙这也才反应过来,本想挣扎一番,却结结实实的打了个喷嚏。只得小心翼翼的向夙盈觞挪去,缩成一团躲在大氅之下。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皮草丰厚的缘故,这氅中格外的温暖,算上眼前温暖的火光,还是抑制不住,向旁边倒入。
看着犯浑的九笙,夙盈觞抬起胳膊,轻轻将她揽入怀中。仍是熟悉的茉莉的清香,看着怀中的人熟睡的容颜,渐渐的起了鼾声。白净的肌肤,殷红的小嘴儿。眼上的白纱更是增添了一抹神秘。
洞外是彻骨的寒风,早已不是星辰日暮。许是因为大雪的缘故,天空中映衬着暗暗的红色,与雪白的冰川相互交映,倒也委屈她陪自己受这份罪。
另一只手取了虎皮,将二人包裹其中,火光的照耀下格外的温馨。轻轻摸了摸九笙的鼻尖儿,已不似刚刚的冰凉。为了不惊醒怀中的人儿,夙盈觞依在洞内的墙壁上轻轻的小憩。
察觉耀眼之时,天已大亮。日光折射在冰川上,映入九笙的眼帘。这一觉只觉着格外的温暖,揉揉眼睛,动了动身体才发现温暖的怀抱。
只觉着不妙,扭过身去,果不其然惊醒了身旁的夙盈觞。
“嘶~”猛抽一口冷气。九笙赶忙起身,只见夙盈觞面目狰狞的揉动着胳膊。这才想到,昨夜睡梦中的枕头属实不同,格外的舒适。暖和的贴在颈后,却又带着些许的弹性。难道是……
“夙九笙你是真重啊。”不免抱怨到。揉着自己发麻的胳膊,正如同千万只密密麻麻的小虫的噬咬。昨夜本想将她推开,可实在不忍。
“好说好说。”九笙自知做了错事,轻柔的牵过夙盈觞的手,握住了他的指尖。
夙盈觞微微一怔,所说当了她半宿的软枕,可毕竟是女儿家,这么主动,可是于理不合。冰凉软嫩的指尖搭在手上,却也不忍打断。“九笙……”耳尖儿微微泛红。
九笙并不理会,认真的从袖中抽出几枚银针,扎了下去。伴随着夙盈觞叫声,银针刺入指尖,果真是十指连心。
“还麻不麻?”九笙示意夙盈觞摆摆手。一脸得意的看着夙盈觞。
“嘶~”夙盈觞猛的收回手,拍了九笙的后脑勺,这丫头在想些什么?
“走了!”牵了马气哄哄的将九笙扶上马,自己拍马向前走去,没有理会身后的九笙。一头雾水,不知夙盈觞那里不对劲,只得快马跟上。
今日的天气倒也格外明媚,阴沉了几日未见过此般明媚的阳光。伸出指尖,触摸着阳光的温度,一缕暖阳,撒向指尖。不禁扯下了眼上的白纱,顿时一阵暖意。
夙盈觞从怀中摸出卷轴,比对着此处的地形。看来不过几日,便能寻得白莲。
“听江影说,此地名贵药材众多。冰层下的这株便是文景,治伤有奇效。只是以这个冰层来看,怕是要凿上三四个时辰。”九笙惋惜的抚摸着冰层中隐隐约约的草药。翻身上马。
冰面上,只有马蹄踏过的声响,亦或者是冰层断裂的声音。
忽然,身下的马发出异样的躁动,不住的踢踏着冰面。“可有事情?”察觉到九笙的马的异常,夙盈觞问道。
“无妨,想来是疲乏了。”安抚着身下的马匹,观察着四周,并无异样。想来也不会有人跟踪到这么深得腹地。
忽的一只雪兔从眼前划过,夙盈觞眼前一亮。“你在此处等我,切勿乱走动。”
九笙点点头,看着夙盈觞策马向雪兔追去。“好,你快去!”吃了这么些天的干粮着实是有些馋嘴,九笙咽了咽口水。
夙盈觞笑笑,起身追去。九笙本想下马,却不住的躁动着,任凭如何,也安抚不了,这么些天也早已与它熟络,为何今天这么反常。难道?
九笙握紧手中的短刃,警觉的看向四周,并无任何不同。忽然,只听得一声异响,身下的冰层逐渐断裂!
九笙猛的回首,只看见一个庞然大物从冰川后面探了出来。心中一惊,身下的马儿踏着蹄子原地打转。
“驾!”九笙夹紧了马肚,飞快的向前跑去。只觉着身后的振动逐渐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