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青玉半跪在地,抬眼看着夙盈觞。“按礼,这册封大殿,王府也应当赴宴……”犹豫的说着,唯恐夙盈觞不悦。
“一切都准备妥当了?”擦拭着佩剑,仍是坐在轮椅上。无论夙翼是否得到消息,可总该让九笙放心,无所顾虑。
青玉点点头,为夙盈觞取了官服。未着华裳,单是一件玄黑色长衫,似乎同宫内的喜庆格格不入。浑身清冷的气质,不怒自威。眼底的清冷,已是不知何时变得凶狠,却刻意遮掩着。
“走吧。”上了马车。同青玉坐在其中并无任何言语。
马车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周遭一片熙熙攘攘的热闹,感念着夙翼册封九宫的赏赐。
“王爷,你看。”青玉示意,夙盈觞撩起纱幔,看向窗外,宫中早已是戒备森严。
“我们已经被人盯上了。”夙盈觞满不在意的笑笑,似乎早有准备,那便做戏做足一点儿。
借了青玉的力气下了马车,坐在轮椅上,应和着众人的问安。在席间就坐。毕竟是宫里的喜事,浮光鎏金一片笑语盈盈的繁荣之景。
自己的席位按位份来说正值夙翼的身侧。心中却也知晓,只怕一来是因为地位的缘故;二来也是为了更好的监视自己。冷哼一声,在案前坐下。
见夙翼圣驾众人皆跪在地,也只是微微颔首,未待礼毕自顾自的取了案上的果子,欣赏着眼前歌舞升平的热闹。
夙翼就坐,注意到轮椅上的夙盈觞,眸子中闪过一丝的错愕,莫非线人情报有误?还是他有意为之?可无论如何,如今他也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察觉到夙盈觞投来的目光,举起手中的清酒,示意片刻,一饮而尽。嘴角带着胜利者的笑意。如今事已成定局,纵使他有天大的本事又能如何?
夙盈觞举起酒盏,亦是回礼,却将杯中清酒皆数倒在地上。望着夙翼微微一笑。
二人的剑拔弩张隐藏在一派欢欣之中。夙翼早已是黑了脸,冷笑着挥袖,撤了殿前的歌舞。一时间歌舞退,笙箫默,一切恢复了寂静。众人噤声,这也意味着册封大殿的开始。
小太监上前宣读圣旨,众人俯首聆听。音落,曲扬。较之前的管弦多了些热闹与庄重。
殿外,叶轻罗同众人在礼官的引领下轻移莲步,俯首叩地。如今已是四妃之首,因有了身孕,借此机会竟也封为了贵妃。可为何始终不见九笙的影子?
虽是装作不在意,漫不经心的饮着杯中的酒,却在九笙出来的那一刻,怔了神。不自觉的握紧了手中的酒杯。
一袭白衣,透露着清冷的仙气。仿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周身再无过多的配饰却出挑的更为灵气。沿着曼妙的身姿,本想一睹佳人的芳容,却被一帘浮光锦的幕篱遮挡了去,倒添了几分的神秘。
“成何体统?竟是一袭白衣……”
“有违皇家礼仪,罪过罪过……”
殿下老臣早已是窃窃私语,册封大典,本是皇族幸事,竟有人一袭白衣。这是对皇室公然的挑衅。
亦是有人察觉到殿前夙翼的神色示意身边的人噤了声。方才的热闹似乎只是一瞬间,所有人等待着夙翼最后的决策。不禁为眼前的美人儿捏了一把汗。
夙翼并未抬首,隐忍握紧眼前的酒杯。这是对自己的挑衅?凌厉的气息早已让身侧的太监满头大汗。噤声的等着夙翼下一步的命令。
“爱妃果真异于常人,一袭白衣平添了几分圣洁。”低沉的嗓音打断了众人,饶有趣味的看向九笙。
早知她不会就此作罢,可今夜,她便是自己的皇妃,纵使心有不甘,却也只能安于现状。
本以为他会勃然大怒,纵使下旨将自己杀了,也算断了夙盈觞的念想,可这言语。
看向夙盈觞,指尖因为用力早已泛白,俯首看着杯中的美酒,似乎并未多看自己一眼。想来他是不在乎的的。心头一酸,却见了他身侧的轮椅,想来一切不过是夙翼的杜撰,他并未用药。那今夜的拼死一搏,也便再无挂念。
行过大礼,按位份在夙翼的对面就坐。幸而幕篱遮挡着也才看不出她的苦涩。并未吃些东西,只是一杯果酒饮下,想是多日未吃东西的缘故,竟也觉着腹中一阵绞痛。
佝着身子,双手按上腹部。这一切却被夙盈觞看在眼中,心中一紧,依然起身,却被青玉按下。
察觉到夙盈觞的举动,九笙摇了摇头,示意无事。断然不敢此时让他再生事端。
“爱妃善音律,何不借此机会奏上一曲?”酒过三巡,夙翼已是有了些许的醉意,恍然间,当日九笙抚琴之景涌上心头。
不待她的回答,命人取了琴放至殿中。并未拒绝,九笙起身,侧了身向夙盈觞的方向作揖行李。抚了衣襟坐下。
只愿他能听懂曲中之意。指尖拨弄着琴弦,殿内众人早已停了手中的动作,屏息凝神。却听闻琴音已如天籁,作词更为精妙。
本是暮春盛景,却因“红藕香残……”带入深秋萧瑟。琴曲和鸣竟平添了几分的凄凉与悲怆,相思之情散布心头。
九笙早已泪水盈了眼眶,正是此曲让二人久别重逢后相遇,如今他也定能知晓琴中之意。
看着眼前的人儿,夙盈觞眼角早已泛红,若不是自己无用,她断然也不会这般难过,这般无可奈何。将杯中的清酒饮尽,握紧了腰侧的佩剑,若不是有青玉再只怕此时已提了功力带她离了这伤心之地。
夙翼看出二人的情愫,将手中的玉盏摔至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打断了琴音。
“爱妃醉了,还是休息的好。”命人左右上前,虽未动她,却也是威胁。
依旧是不紧不慢的行礼作揖。随二人离去,自始至终未曾看向夙翼一眼,却在夙盈觞身旁停留片刻,“谨祝王爷千般如意,万般定心,人长久。”
起身离去,但见春风拂过,嘴角若有若无的笑意别样温柔。这一笑,在夙盈觞心中惊艳多年。
虽是祝愿,却更像是离别。夙盈觞心头一紧,唯恐她做什么傻事。夜幕将至,一切似乎都在安然有序的发生。
夙翼早已没了半分的耐心,他不相信二人会坐以待毙。无论夙盈觞是否有所行动,得到了九笙便也安心。
“九笙可在房中?”殿内已熄了灯火,夙翼更衣,退了一身的酒气。已命人将九笙接入自己寝宫。
不知此时的心情,紧张,兴奋却也增添了些许的快感。如今,终于如愿让她做了自己的皇妃,众叛亲离又如何?君臣道义又如何?这天下的一切,包括她,都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冷笑着靠近,看着殿内摇曳的烛火,眼前真真切切的九笙,正欲伸手扯开幕篱,却被她拽住了衣袖。
“皇上,想必此刻殿外皆是暗卫……”欲拒还迎的嗓音,倒让夙翼愣在原地。
以往,她不总是与自己保持距离,不肯近自己半分?为何今夜这般亲昵?
许是今日见了夙盈觞百般失望,也有可能是知晓事已至此再无挽回的余地。如此想来倒也合乎情理,勾了勾嘴角,起身出门遣散了暗卫。
再回殿内时,她自然吹熄了蜡烛。夙翼大喜,接着月色接近床幔。“九笙,你离开朕的那日,朕真的害怕,再也寻不到你。”
自顾自的说着向她靠近,“朕不在乎天下人的言论,朕可以背信弃义,朕只想要你!”扯到床幔的那一刻,停了下来,轻轻掀开幕篱。却愣在了原地。
月色下,竟看得此人是叶轻罗,可九笙在哪儿?心头一惊,察觉事情不妙,挥掌将叶轻罗打倒在地。
“九笙在哪儿?”眸子里的可怕和怒意显露的淋漓尽致,声音中掩盖不住的杀气。半蹲下来,暗黑色的龙袍拖在地上,捏上了叶轻罗的玉颈。
手上的力气逐渐加重,看着她惨白的脸色逐渐变成红色,挣扎的说不出话来。“说,九笙在哪儿?你以为朕不敢杀你?”
两只手无助的扯着夙翼的指尖,却感觉呼吸越来越弱,眼前甚至是一片漆黑,只剩下微弱的亮光。
“皇上,皇上!不好了,九笙姑娘的院子走水了……”来不及通报,太监推门而入,便看见夙翼掐着奄奄一息的叶轻罗,急忙扑倒在地。
“你说什么?”夙翼松手将叶轻罗丢下,“来人,将叶轻罗,打入天牢”。冲了出去。
只剩下叶轻罗在原地趴在地上,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被人架起,拖了出去。“九笙,你一定要逃出去!”
“九笙!”看着忙碌的宫人,夙翼守在别院外,但见滔天的大火四处浓烟滚滚,周遭一片火热。
“救她出来,她死了朕杀了你们所有人!”声嘶力竭的喊着,将身边的太监推入火场,“你去!你去救他出来!”
却也只听闻他的惨叫,看着他的身影被大火吞噬。房内的大梁榻了,变成燃烧的火柱,再支撑不起,瞬间整个大殿倒在一片火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