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安作为垄断湖广一省官盐买卖的大商贾,可说是一本万利,居然自称亏损,沈溪闻言脸上涌现一抹嘲讽的笑容……如果可以的话,他很想用靴子拍在这张可憎的老脸上。
你丫玩垄断还亏损?
干脆别做官盐买卖,一头撞死算了!
价格都是你由你一手制定,一斤盐出盐场时价格不过几文,卖到地方已经二三十文。
真当我这两省总督是可以轻易被人糊弄的?
“唉——”
沈溪强压怒火,轻轻叹息一声,然后问道:“莫不是这几年,湖广地面上的茶盐买卖如此不好做?”
钟安以为沈溪真不知情,赶紧顺着沈溪的话说道:“沈大人,您或许不知,湖广这几年天灾人祸不断,先有水灾,后有瘟疫和蝗灾,百姓民不聊生,我等乃是做茶盐买卖,并非是粮食、布匹等生活必需品,且不敢与民争利,有所亏损那是再正常不过了!”
沈溪冷冷一笑,打量文琴竹,问道:“文当家的,实情可是如此?”
文琴竹本想直接了当否认钟安的鬼话,他想的是这都什么时候了,保全身家性命最重要,还敢在少年督抚面前打马虎眼,难道真不怕死?但在一些重大事件上,两大家族历来共同进退,文琴竹不敢在这档口直接打钟安的脸,否则以后如何相处?
就在文琴竹迟疑间,沈溪道:“或许本官是刚到地方,了解到的情况跟二位所言有所不同吧……”
“以本官所知,一小引盐,从盐场出来,经水陆转运至武昌府,折合到每斤盐不过数文,而在武昌府,市面上的盐价已然是二十文,且这还只是粗制旧盐,而新盐和精盐的价格可到二十五文到三十文。”
“至于湖广西部、南部一带的盐价,更有甚者能到五六十文一斤。如此大好的生意,能让钟当家给做赔本,钟当家真是忧国忧民哪……”
钟安听沈溪把湖广的盐价了解得如此清楚,便知道沈溪这回是动真格的了,不知不觉便把自己的底细给摸了个底朝天,这也从一个侧面印证了关于沈溪的传言……此番履任湖广、江赣两省总督,来意不善啊!
钟安“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竭力为自己辩解:“沈大人,很多事并非您想象的那么简单,地方盐价奇高,乃山长水远陆路不通所致,这湖广地面有很多山川丘壑,行路艰难,往往一斤盐从沿海运送到武昌府,仅运费便要折合十多文。若沈大人不信,可找藩司相关部门问个清楚……”
文琴竹知道钟安闯祸了,心道:“沈大人刚把藩司从参政以下官员全都拿下,你还想让沈大人去问藩司的人,岂非自找苦吃?”
文琴竹“咚”的一声跟着跪下,却低着头不言不语,他庆幸先被问话的是钟安,这让他提前有了思想准备,既然沈溪把地方民生调查得如此清楚,再跟沈溪玩欺上瞒下那套便不管用了,很多事只能照实说。
现在文琴竹已经不求能保住家业,只要能让文家满门全身而退,对他来说便已足够。
前后谋杀两任藩台,这罪名如果坐实,文家上下必被满门抄斩。
就在文琴竹以为钟安和钟家大势已去,沈溪很可能会立即下令抄家灭族时,沈溪突然改变口风,道:
“听钟当家如此说,倒也有几分道理,莫非是小商贩以旧盐充好盐,私抬盐价,从中谋取暴利,才致地方盐价腾贵,百姓民不聊生?”
钟安宛若抓住救命稻草,赶紧顺着沈溪的意思:“定然如此,定然如此啊!请沈大人明鉴。”
文琴竹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便听沈溪接着说道:“既如此,本官也就不过于苛责了。两位起来说话……”
钟安和文琴竹都不敢站起来,肃立一旁的苏敬杨冷声道:“耳朵聋了?沈大人的吩咐都敢忤逆?”
钟安和文琴竹就好像两个牵线木偶一样,不得不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尽管已年老体衰,但二人却不敢彼此相扶,因为此时此刻二人都很清楚,保持一定距离的重要性。
钟安道:“沈大人,您今日为何突然问及地方盐茶之事?如果您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
在钟安和文琴竹看来,沈溪色厉内荏说了这么一大通,摆明了是要跟他们讨要好处,以前他们见过类似的官员,先把问题说得很严重,回过头就是伸手要银子,而且一点都不带客气,很可能一下就索要几千甚至上万两。
这时代贿赂的普遍价码,都是几百两银子,很少有过千两的,因为大明中期大航海刚刚开启,美洲的银子尚未冲击大明的货币体系,银价居高不下,市面上铜钱和银子数量严重不足,有时候会以丝绸和布帛充当钱币,甚至很多地方保留以物易物的交易手段。
沈溪看了钟安一眼,神色好似在说,算你们识相。
沈溪道:“本官的确有些事要跟你们商议。之前钟当家说过,湖广这几年频繁遭灾,先是水灾,又是瘟疫和蝗灾,地方百姓可以说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中,本官到地方后,忧心忡忡,数夜不眠啊……”
这次钟安还未开口说话,文琴竹已经抢先一步恭维:“沈大人忧国忧民,真乃一代贤臣……”
沈溪就好像一个被人吹捧而沾沾自喜的昏聩官吏,一抬手:“诶!文当家这话说的未免有些太过了,本官只是个普通的官员,身负皇命到地方来,自然希望能出一些政绩。”
“之前几日,本官看过藩司衙门治下的仓库,唉,不瞒你们说,头几年的税赋都未完全收上来,朝廷于西北用兵,湖广征调的钱粮屈指可数,这实在是丢我们湖广这产粮大省的脸面哪……”
文琴竹心道:“果然如此,沈大人是在替马藩台鸣不平,朝廷先后派了总督和藩台前来,说他二人间没联系,谁会相信?只可悲那郭参政一直以为要对付的只有马藩台,却把这只猛虎给落到一边了。”
钟安不明就里,依然在顺着沈溪的意思说话:“沈大人,湖广地方百姓,这几年的日子真的不太好过!”
沈溪瞥了钟安一眼,道:“所以,本官希望能通过地方士绅的捐赠,赈济灾民,充实国库,不知钟家和文家,是否能给本官一些帮助?”
文琴竹道:“沈大人所为实乃为国为民,文家这些年承蒙陛下恩德,生意一直小有盈余,沈大人要赈灾,文家义不容辞!”
“好!”
沈溪一拍桌子,把文琴竹和钟安吓了一大跳,但见沈溪笑眯眯站起身来,道,“两位的善举,本官定然会如实呈奏陛下,彰显你等功绩,到时地方官府甚至可以为你等树碑立传!”
钟安道:“不敢不敢,沈大人,您也知道,我们钟家这几年……生意并不是很顺利,这手头上有些紧……”
文琴竹可不管钟安在那儿叫苦,直接道:“沈大人,文家愿意一次出钱六万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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