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倦寻芳:香散舞衣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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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9章

其实这也是我的一个心病。

说到底,我是个女流之辈,无心当什么皇帝做什么至尊;便是当了,引起一堆须眉男儿的不满,那位置也做不稳。

但我目前的地位,却不容我有所退却。

如果萧彦出事,萧桢再庸懦无能,也是名义上的帝王,总会渐渐聚集他自己的力量,甚至寻找机会对我不利。如今的局势更是危急,如果我和萧彦都卷入江水和牛首山的战役中,他可能在京中坐大,也可能找机会将我们置于险地,确保他未来的江山安稳。

我问晏奕帆:“你应该有了主意了吧?”

晏奕帆笑道:“下官是个文臣,哪来什么主意?不过公主是个娇滴滴的女儿家,哪里经历过这些战事?倒是太子殿下从小儿跟在皇上身边征战,胸中颇有丘壑。”

我笑着令他退下,转头令人去告诉太子,让他收拾一下,预备第二日便带上他的亲信部属,和安平公主一起前去牛首山,辅佐天临帝退敌。

临行前一晚,我又去见了萧宝溶。

他一身雪色的裘衣,正持一卷书,凝立于闲月阁二楼的窗边,高瞰着窗外的冬日夜景。

繁云破后,素月冷冷,一弦金钩。金碧辉煌的皇宫清寂如一张张单薄幽暗的剪影重叠着,看不出白日里的气势巍峨来。

“三哥!”

我低低唤他时,他才放下了书卷,回头冲我微笑:“咦,阿墨,怎么这时候来了?”

我不由脸一红。

看望他的时候本就不多,只因刻意地要避些嫌疑,更不会在这样的深夜前来。

——一则不想让萧彦猜疑,二则我自己心里也在下意识地回避着一些事。

他毕竟是我名义上的哥哥,而我,什么也没法给他,什么也给不了,只除了眼前看来花团锦簇的锦绣生活。

轻咳一声,我笑着掩饰我的不安,拉着他的袖子,将他从窗口牵开,问道:“三哥,这么冷的天,你站在窗口做什么?本就身体不好,再给吹病了,该如何是好?”

萧宝溶微微一笑,竟如月光般苍白清淡。

他道:“什么如何是好?人世间的尊贵与微贱,超脱与流俗,三哥什么没经历过?如有幸,则随缘活着;如不幸,则便归于尘土。来处来,去处去,也没什么了不得的。”

我一阵心疼,自己动手,上前关了窗,拉了他在榻上坐下,摸他的手里,果然是冰凉的,忙换了小惜倒了茶来,亲手奉给萧宝溶。

萧宝溶含笑接了,用热茶捂着手,低头抿了一口,柔声问道:“阿墨,是不是有事?”

我抬头瞥一眼小惜。

小惜会意,立刻和小落将房中侍女带出,阖了门,让我和萧宝溶独处一室。

萧宝溶微带迷惑,抬眼望我一眼。

明明很清澈的瞳仁,却在扫到我面颊时溢出格外明亮的温柔来,让房内清冷的空气无端地暧/昧起来,连我的脸上也渐渐地窜烧起来。

“阿墨!”

他低低地唤,缓缓放下茶盏,拂着我额边的发丝,肌肉极均匀的如玉臂腕轻轻拢住我,裘衣上柔软的风毛便温润润地一下下扑到发烫的面颊。

距离太近了,我居然不太敢看他的眼睛,微侧了脸,轻声道:“三哥啊,明天我要离开宁都了!”

他的手臂微微一僵,声音却柔和依旧:“几时回来?”

其实这也正是我自问的。

我之所以特地来看他,就是我根本不知道,我到底什么时候能够回宫,什么时候再够再来看他。

战场无情,刀枪无眼,连萧彦此时都身陷危境,生死难料,我过去了,天知道又会发生什么事?

就如当年吴皇后所说,我既然享受了我的身份地位所带来的荣耀,就不得不承担我这身份地位应该承担的责任。

当年是被迫,现在是自觉。

即便前面有刀山火海,我也无路可退。

闭上眼,深深地嗅着他衣衫上浓郁的杜蘅清香,我轻声答道:“不知道。也许很快,也许……很久。”

“告诉我,出了什么事?”

我感觉到他身体的震动和呼吸的突然急促。

他这样聪明的人,经历过权谋宫变,感觉远比他人灵敏,自然明白必定出大事了。

迟疑片刻,我到底没有瞒他,“三哥,我父皇在和魏军作战的时候……病了。目前虽是把消息瞒得铁桶一般,可时日久了,恐怕终究瞒不过去。我也不晓得……以后会怎么样。”

萧宝溶的手臂收紧,将我揉在怀中。那姿态,似乎又想如小时候一般,将我藏到他的裘衣中,用暖而软的皮毛将我裹着,不让我受半点风雨委屈。

“去……去战场?”

他的声音,分明地哆嗦着,“不行……若再出事,谁来帮你?谁来救你?”

那话语中的惊惧和痛楚,刹那击中到我心底最深处,让我再禁不住,环住他的腰,无声地落泪。

这世间,最疼我待我最好的人,总是他。

便是他人遗弃伤害我千回万回,一回头,依然有他骨秀神清地站在原地,用他固有的温柔和包容,静静地凝望着我。

只要我愿意,他总会这样拥住我,倾他所有,尽他所能,默默护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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