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意芝手臂僵了僵,须臾,轻轻地笑了,“芳华小姐只派了一个人,悄无声息地躲过了皇室隐卫,郾城救了武卫将军,也算是救了我。临汾桥被毁,柳妃和沈妃以及柳氏和沈氏摘得清白,至今平安无恙。我就想着你什么时候找我。不想等了这么久。”
谢芳华沉默地看着他,知道他还有话说。
“今日我进宫去看望铮表兄,他伤得的确是很重,恐怕还要歇上七日才能下床走动。”崔意芝深深地看了谢芳华一眼,“他本可以等着皇上哪一日给他世袭的爵位,在合适的机会和时间启用他,根本不必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但是偏偏却付出了。想来是为了你。”
谢芳华想起皇宫里的秦铮,想起他酒醉后说的那一句话,眉目笼上了一抹雾色。
崔意芝一直没放过谢芳华的神色,如今忽然笑了,“人人都传闻铮表哥入了魔,对忠勇侯府小姐痴迷过甚。忠勇侯府小姐却是不甘愿这一桩婚事儿的,如今看来不尽然。”
谢芳华瞅着他,不置可否。
崔意芝见无论是提起谢云澜,还是秦铮,或者还是别的,只要是触及探究谢芳华心里的东西,她都令人看不出究竟来。想着即便再说下去,也是这般了。他从怀中抽出一道密旨,递给谢芳华,“这是皇上在我出皇宫之前给我的。”
谢芳华见他甘愿拿出来,看来是同意结盟了,伸手接过密旨展开,里面是一片空白。
她眯了眯眼睛。
崔意芝笑道,“皇上到底是皇上,芳华小姐刚刚夸我聪明,如今看来你是夸错了。至少我猜不出皇上给了我这样一道空白的密旨是什么打算。你可知道?”
空白的密旨,有许多个意思。可好可坏。
依皇帝的心思,这一道密旨,就是要让崔意芝品味着去做了!
而皇帝的心思是什么呢!
无非就是铲除谢氏,刻不容缓,而崔意芝是跟着谢墨含一起离京的,意思不言而喻。
她将密旨返回给崔意芝,转身出了车厢,分外地干脆。
外面的雨下得大,队伍安静地走着,除了周围谢墨含和崔意芝的亲卫,没惊动出动静。
崔意芝看着扔回来的密旨,见谢芳华如此干脆地走了,顿时愣住了。
他以为她看到空白的密旨会与他说些什么,既然他能拿出密旨,自然是认同了她的话,打算和忠勇侯府结盟了,可是如今,她这般什么也不说地走了,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伸手挑开了帘幕。
外面雨下得大,可是整个队伍安安静静地走着,半丝动静没露出,雨中只看到谢墨含的马车,看不到谢芳华的丝毫身影。
若不是这马车内还有着淡淡的海棠香味,是她留下的,他几乎怀疑刚刚是否有人与他坐在马车中说了这么久的话。
他慢慢地放下帘幕,看着手中的空白密旨,一时间陷入了沉思。
若说猜皇上的密旨,也就是猜皇上的心思,其实不难猜。皇上要除去忠勇侯府,给他一道空白密旨,有无数可能,但是万变不离其宗的一个可能,无非是想要他自己站队,也是代表清河崔氏站队。可能,就是在皇上有必要的时候,将这道空白的密旨填上,然后,用来钳制忠勇侯府。
可是谢芳华如今看完密旨干脆地走了是什么心思?
他一时间还真猜不出来。
他发现,这短短半年,世人对忠勇侯府小姐揣测的多,但也最是茫然得多。她的名声因为她的身份也因为与秦铮赐婚,传遍天下,但世人却是对她不了解,哪怕了解,也不过是病了多年突然好了,好了的同时,竟然自学医书使得医术惊人。
世人可知她会武功?
可知她不但会武功,而且还武功极高?
她身上似乎有很多的秘密……
他想了许久,也没想出所以然来,便收起了圣旨,重新拿起那卷书,却是许久没翻页。
谢芳华从崔意芝马车出来,又回到了谢墨含的马车,将崔意芝手中的空白密旨告诉了他,谢墨含想了片刻,低声问,“妹妹以为如何?”
“哥哥只管专心修桥,至于崔意芝嘛……”谢芳华用拇指捻着中指,“他是辅助你的人,你可着劲地用。至于皇上,应该是不乐意见到你们交好的。”
谢墨含点点头,“妹妹说得极是,我知道如何应对了。”
谢芳华笑了笑,“这雨这么大,你要当心身子,一定不能着凉。”
谢墨含无奈地笑着点头,“知道了,你和爷爷在京中,也要多加小心,出门的时候,多带些人,一定不要自己出行。你的武功虽然不错,但耐不过有人算计。”
谢芳华点头,“知道了。”
兄妹二人又互相嘱咐了片刻,外面听言禀告,“世子,云澜公子的马车来接小姐了。”
谢墨含对谢芳华点点头,谢芳华下了马车,撑着伞上了谢云澜的马车。
崔意芝听到动静,挑开帘幕去看,见谢芳华这次没隐蔽,而是撑着伞走向谢云澜的马车,谢云澜挑着帘幕对她微笑,她也露出笑意,两个人中间自有温和熟稔,他落下了帘幕。
队伍缓缓地向着临汾镇而去。
谢芳华上了马车后,便扯过车中的靠枕枕在头下,身子懒洋洋地躺在了马车里。
谢云澜看着她好笑,“好没形样,若是让外人看到,必会说忠勇侯府大家闺秀怎么这样?”
谢芳华听着谢云澜对她打趣,闭上眼睛,嘟囔道,“累!”
“你则两日一直没休息,的确是累了,今日如今刚过午时,时候还早,回府后便好好休息吧。”谢云澜将车中一层薄拿过来展开,给她盖在了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