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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难以自拔的,不只有牙齿。

第 12 章 难以自拔的,不只有牙齿。

虞玮韬确实想看看安之住的房子。

这么破旧的小区,楼道的照明还是后来加上去的,电线铺在外面,弯弯扭扭的用些胶带固定在墙上,再吊一个灯泡。大门是最老的那种暗朱铁门,布满斑驳铁锈。这个地方与她之前所住的“贵夫人”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这是她真实的生活环境,还是情势所逼之下的过渡期?又或者眼前这些只是表象,里面其实别有洞天?

安之抓着钥匙在门口踌躇。她有请他进屋的理由,也有不请他进屋的理由,不管请还是不请,他显然没有离开的意思。

那么就请吧。T恤的事她确实有错在先,怎么说现在能顺利到家,都是托他帮忙。安之开门,攥着门把手道:“比较简陋,不嫌弃的话就进来坐会吧。”

他越过她打量门后的情景。灰白的墙壁已有剥落痕迹,客厅里的摆设只有一张桌子两把椅子,都是塑料质地。卧室与厨房掩着门,窗户明明严严实实地关着,但风好像还是能透进来似的嗖嗖作响,竟让人觉得屋里比楼道还要冷上三分。哪来的什么别有洞天,他眼中所见唯有四字可以形容:家徒四壁。

“你坐会,我去烧壶水。”她跷着脚引他进来。

他原本想如果里面是另一番景致,他便借机告辞,现在反倒不好说出口了。他不想她误会他嫌弃她住处寒酸。

“还是我来吧。”

安之赶紧拉他:“不用不用,我来。”只是安之一介伤残人士,去拉人反把自己拉得七歪八扭。

“顾好你的脚吧,我去拿冰块。”

“冰……冰块……”哪里会有冰块?

安之结结巴巴之际,虞玮韬已经进了厨房。

其实他早该想到的,这么简陋的住处,怎么会有冰箱。厨房里除了两个热水瓶,一个电水壶,就只有一箱方便面了。林岫之前送过来的那一堆东西,除了电水壶被拿了出来,其余都被安之扔进了床底。

看着眼前那一箱只剩两包的方便面,虞玮韬心里泛起层层酸意。是因为他逼得太急,才让她这般刻薄对待自己么?她到底过得是什么样的生活,又面对着什么样的困境,才让前后遭遇落差成这般巨大?

“药箱在哪?”

一看安之的表情,虞玮韬就知道没戏。别说药箱了,估计连颗药都没有,不管是什么药。

“今天真是谢谢你了,接下来的我可以自己处理。”

他无视她赶客的话:“我送你去医院。”

“不要!”她几乎惊跳一般拒绝,过后又觉得反应过于强烈,解释一句,“我的脚没事。”她哪里还有钱去医院这种奢侈的地方?她只想用冷水敷一敷脚、睡一觉就算了事的。

虞玮韬觉得眼前的安之就像个气球,谎言是她的空气,他唯一想做的就是拿根针戳一下,看她还怎么圆起来。

他是这样想,也是这样做的:“脱鞋。”

“不要。”

“脱鞋!”

“不……啊……”安之一声惨叫。他竟是不顾她意愿,强行扒下她靴子,动作又快又狠,她脚肿成那样,哪里经得住。

“你准备让它自生自灭?”

安之眨掉眼中的泪意,看着眼前这个一脸怒容的男人,雪地里的那种委屈又冒了上来,逼得她只能大声吼回去,以掩饰即将而来的泪意:“是又怎么样,这是我的事!”

他被激得抓狂,恨不得伸手掐死眼前的人。然而最后能做的却是用力开门、直冲下楼。

薄薄的铁门重重撞在墙上,有低沉的“咣当”声回响。安之紧紧闭着眼,努力不回头看,努力让自己忍住泪水。

手机乍然响起,安之却不想理。

这一刻谁的电话她都不想接。她只想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开心也好、难过也罢,不想有人打扰。

手机响了很久,归于平静。她脑中反反复复那几句,“骑白马的不一定是王子,也许是唐僧;长翅膀的不一定是天使,也许是鸟人。说我爱你有点太老套,只有真心才能走到老……”这是林岫给她设的铃声,铃声本身她说不上喜欢,但她很喜欢这几句歌词,可以轻易勾起她最美好的回忆。

那还是她刚进大学不久的事。周末的早上,寝室里的人都赖在床上海天海地的海侃着,侃着侃着就把话题侃到了“梦中情人”上。记不清是谁问她:“宁安之,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她当时想也没想就回道:“唐僧。”

“……因为他骑白马?”

“不是。因为能玩就玩,不能玩可以把他吃掉,然后长生不老。”

“好变态的想法。”徐佳从上铺砸下一个枕头,正中安之脑门。

安之拉下枕头抱在怀里,心想,这有什么变态的?就像这窗外暖暖的阳光,一定就和情人的手一样,能抚得人脸软酥酥的,这些难道不是正常思维正常联想么?

这世界上当然没有唐僧了,可她能找到清扬,又是何等的幸运?

手机再次响起。这一次它似乎卯足了劲,反反复复地响个不停,逼得安之没办法只能去接。

刚转身想拿手机,就见门口站着个人,不是虞玮韬还有谁!安之不确定的闭眼又睁眼,不是错觉,这个人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知已这样看了她多久。

手机没完没了的响着,提醒着两人不能将它无视。安之接起,才知是林岫,他刚参加完公司的年夜饭,问她到家了没,又问她过年什么时候放假,要不要他送她回家?

安之一一回答,挂了电话看到桌上多了两个袋子一个信封。

“没地方找冰块,将就着用雪敷吧。”说完他就走了出去。

他回来时只来得及捕捉到她脸上最后一抹光华,那转瞬即逝的眉眼流转却着实让他惊艳。她是因为想起了谁才有那样灵动的眼神、那样温柔的微笑?

“等等……”安之抓起信封,急跳几步。

他一顿,停住身形。

“这些钱你拿回去。”回忆使她的心柔软,“还有,我把药钱也给你,今天谢谢你了。”

他似乎在迟疑着什么,片刻的沉默之后,忽然转过身直至她跟前,在她来不及反应之前,他已揽过她腰,倾身狠狠地吻了下去。

没有任何柔情蜜意与深情缠绵,他像是报复,又像是泄愤,只在她唇上重重辗转了几下,便蓦地放开了她。

刚才下楼的那一刹,在看到自己的车子与那家便民药店的招牌同时,他竟没办法走向车子。买药的时候他忽然明白了,不管她曾有过什么样的过去、还维持着什么样的生活,又不管他如何的讳莫如深与抗拒,这一个叫宁安之的女子,其实就是上天派来告诉他,他虞玮韬不仅能动心,动心之后还和所有普通人一样,甘愿为了爱情做个天底下最大的傻瓜。

安之抚着唇犹在怔怔,他已然大步离开。这一次,连门也顺手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