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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欲理还乱

树上透明浅雅的新叶反衬着深绿老叶的厚重踏实,像是叶裙镶上的渐变蕾丝。又像极了树枝自由自在的光圈,一圈圈牵系着大家热切的心。新绿与旧绿就这样亲密地牵着手连成一片,仿佛在天空与大地之间举办一场盛大而简约的聚会。而一棵棵树就仿佛肩负着记忆的履希望的期待,昂扬着站立。所有的尘埃,泛着暗淡的光,低低地,盘旋脚下。

芊泽呆呆地坐在树下的木椅上,失神地望向远方。斑斓的阳光洋洋洒洒地落在她身上,仿佛星光在她身上环绕不肯离去。

昨晚上七皇子说完那一番话后便向往常一样拥着她入睡了,但是她却辗转反侧。她想不明白,曾经的他不是对她恨之入骨吗?不是恨不得她快点死的吗?可又为什么会对她说那些话?那些话,在她埋藏的记忆深处,似乎也有着类似的,只是,那是爱着她的俊世哥说的。

他的不喜欢带着一股霸道,她似乎没有能力去反驳。只是喜欢,他说的喜欢,又会哪一种喜欢?是出自真心,还是欺骗?如果是欺骗,那在她身上,还有什么是值得他这样费心的?

想不通,道不明,这种欲理还乱的感觉她很不喜欢。

“小姐,小姐,原来你在这!”蓦然,前面传来小爱急切的嗓音。

芊泽回过神,望着那粉色的身影朝自己飞奔而来。听她的语气,莫不是又出了什么事?

“怎么了?看你跑得那样急!不是告诉过你,遇事莫急吗?”芊泽站起身,迎上她。

小爱跑到芊泽身前,一边大口大口地喘气一边焦急地道:“小姐...是...七皇子...”

听到这个名字,芊泽的心忽地就升起一丝不安。“他怎么了?”语气是连她也没有察觉的焦急与担忧。

“七皇子...七皇子他受伤了,冉大人正在为他疗伤。”

受伤了?昨晚还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受伤了呢?还来不及深想的她,提起裙摆就往他的寝宫方向跑去。

“小姐,小姐。”小爱在她身后紧随而上。

他的寝宫外面里里外外地围着很多人,有他的侍妾,有他的贴身侍卫,也有服侍他的下人,他们都焦急地等在外面,纷纷扰扰的声音更让人感到心乱。

芊泽有些木然地站在人群外面,她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形,她的心紧紧地悬在半空中,想要一探究竟,却又陡生一股恐惧。就在这时,有一婢女匆匆忙忙端着满满的一盆血水从屋里出来。

那几个侍妾不禁被那一盆红得妖艳的血吓得花容失色,不停地在那里哭天抹泪。唯独只有芊泽静静地站在不远处,她的眼睛就这样定定地注视着那盆血水,倒映在眼底的是一片腥红,她不禁有些晕眩,而那颗悬在半空的心不禁沉了沉,手也不自觉地握紧,以至于尖尖的指甲陷进手心里也浑然不觉。

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血?他伤得很重么?越是这样想,心里就越是不安,从来没有过的深深的恐惧在一点一点吞噬着她的心。在这一刻,她突然很害怕他会死去!害怕再也看不到他无情的脸,听不到他冷漠的话语,感受不到他冰冷的体温。

顾不得多想,她猛地推开那一群女人,破门而入。

因她是侧皇妃,也是爷当下最为宠爱的女子,是以那些侍卫也就没有多加阻拦,任由她进了屋。

甫一进门,她便闻到了充斥在屋内的浓浓的血腥味和草药味。她一步一步往他的床榻靠近。越是靠近,那血腥味就越是浓郁,心就跳得越快,心底就越是恐惧。

靠近后才看清,那个平时意气风发,不可一世,蛮横无理的他,现下正了无生气地躺在床榻上,脸色苍白得如同一张白纸,那嘴唇竟也是没有一丝的血色。他的眉头轻皱,仿佛在承受着莫大的痛苦,他的上身****着,上面扎满了金针,胸前用布条包扎着,但还是可以看到上面淡淡的一层红色。

冉子墨正专注地替他扎针,额上渗出一层细细的汗珠,那一身的白衣也早已染上了祁烨的血。

她的神情依旧是带着点木然,站在床前一眨也不眨地看着他。许是睁得太久的缘故,眼睛有些酸胀,一眨眼,泪水便跟着滑了下来。她的心,似乎也一下一下地痛了起来,但很轻,轻得她几乎以为是错觉了。

她不知道她现在的担忧是为了什么,也不知道她的眼泪是代表了什么,她只想眼前的那个人平安无事。

冉子墨扎完最后一针,又探了探他的脉搏,这才轻呼一口气。转身,便看见了她。

看见她的泪,他的心陡然一滞,眼底闪过一抹痛苦。片刻,他才道:“芊泽,你来了。”

“子墨哥,七皇子怎么会受伤的?”她走近床沿,俯下身子,看着他那无血色的脸庞轻声问。

“今天出去巡视时,遇到刺客。”他道,语气却是平静得很。可是此刻的芊泽并没有注意到。

“怎么会这样?他的身边不是都会有人保护着的么?”芊泽不禁有些怒意。他是堂堂祁月国的七皇子,身边不是应该有很多人保护的吗?会是上次狩猎时遇见的那批黑衣人吗?究竟是为了什么,竟然三番四次地想要他死?

“事情来得太突然,那些刺客是魃宫的杀手,每一个都是武功高强。烨不慎被刀刺伤,只差一点就刺中心脏。而且刀上淬了毒。虽然我替他施了针,但情况还是不容乐观。他现在已经出现高烧症状,如果他的烧能够退下来,熬过今晚,那他就没有生命之忧了。”只是...

“还有呢?”芊泽见他欲言又止的表情,便知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烨中的不是一般的毒,这种毒若是处理得不好,照顾他的人是会传染的。”他原知她不是一般女子,却也想不到如此聪慧。

言下之意便是留下照顾他的人,会被传染,然后中毒身亡是么?

“你说什么?”刚进到房内的夏伶听到子墨的这句话,吓得尖叫起来,“爷中的毒会传染?”

身后跟着的那一群侍妾听到夏伶的尖叫,全都停住了脚步,站在那里诚惶诚恐地看着芊泽他们,却不敢再上前一步。

“对。”子墨毫不迟疑地回答,他的眼眸在那群女人身上缓缓扫过。“你们有谁愿意留下来照顾你们的爷吗?”

那些女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但是却没有人自愿站出来。

“夏伶是爷最为宠爱的夫人,理应由她来照顾爷吧?”蓦然,人群里传来一把清脆的声音,骤听上去有种兴风作浪的势头。

夏伶脸“刷”就白了,她愤然回身,嘲弄道:“说起得宠,你苏依然不也是吗?”

苏依然慢慢地从人群里走出来,依然是那一身红,对于夏伶的话,她不恼也不怒,“夏伶,你不是常说,无论爷发生什么事,你都会在他身边照顾他的吗?怎么,现在听到爷中的毒是会传染的,就害怕了?”

“我...”被苏依然这么一说,夏伶倒是无处反驳了。谁让她是真的有这样说过呢?“我...我最近得了风寒,怕是会照顾不好爷,搞不好还会传染给爷呢!为了爷好,还是找别人照顾吧!对了,我想起还要回去吃药,就先走了。”说完,竟急急地转身离开了。

其他的侍妾见状,也纷纷借口有事、有病也离开了。最后只剩下芊泽和苏依然。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这句话说得还是有些道理的。七皇子祁烨,你身边萦绕着这么多的女子,可是,到了生死关头,真心待你的却是没有一个,想来你还是一个悲哀之人。

“依然,你也回去吧!七皇子就让我来照顾吧。”回神,芊泽轻声对苏依然道。

“芊泽...”苏依然愣然地看向她,虽然她知道现在的上官芊泽变了,但她也没有料到她会主动留下来照顾爷,难道她不怕会被传染吗?“为什么?难道你不怕会被传染吗?”

“怕。”她大方承认,谁会不怕死,特别是像她这种死过一次的人,但是那又如何?这是她欠了他的,她必须要还清。“但是你们放心,我会照顾好他的,因为这是芊泽欠了七皇子的!”

“不行,还是让下人来照顾吧!要是你出了事,上宫府那边也不好交代。”苏依然坚持道。她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会把她当朋友的人,怎么可以让她出事?

“没事的,依然。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如果我真的不幸被传染上了,那也只能说这是天意。”她轻轻一笑,仿佛早已把生死看透了一般。“好了,你们都回去吧,这里就交给我好了。”

子墨和苏依然神情复杂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才相继离去。离开之前,子墨也交代了一些需要注意的细节。

待到所有人都出去后,芊泽拿起一旁的毛巾轻柔地为他擦拭着脸。

虽然不是第一次这样看着沉睡中的他,但她就是觉得这样的他平易近人很多。脸上不再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冰冰的表情,这样的他,感觉像是个真实存在的人。

不知是因为伤口痛还是其他,他的眉头紧皱着。不由自主地,芊泽伸出手,缓缓地抚上了他的眉头,轻轻地为他舒展那紧皱的双眉。

蓦然,他猛地伸出双手,握住了芊泽的手腕,他的额上渗出细细的一层汗,嘴里喃喃道:“母后,母后,不要丢下烨儿一个人...母后,烨儿害怕...”

芊泽一愣,他,是梦见了什么让他觉得害怕的事么?母后?是那个已去逝的他的母亲么?他一定是很想念他的母后吧?想到这些,她的心里微微一颤,为他这般无助的神情轻轻地疼了起来,说到底,他也是个苦命的人。

生在了吃人不吐骨的皇室,便注定了他一生将会有许多的苦难路要走。也注定他难以活得洒脱吧!

她轻叹口气,反手握住他的,另一只手在他的胸前轻轻地拍打起来,就像是以前她照顾生病的俊世哥一样,嘴里轻声道:“七皇子,不要怕,安心睡吧!芊泽会在这里陪着你的。睡吧!”

奇迹般地,祁烨听到芊泽那温润的嗓音后竟然安静了下来,眉头起码不再是紧皱的,身体也开始放松了下来,但握着芊泽的手却不曾放松过,反而是加大了力道,仿佛是害怕眼前的人会消失不见一般。

不一会儿,他就又沉沉地睡去了。芊泽想要抽回被他握痛了的手,却发现即使是睡着了,他握着她的手的力道却丝毫没有放松。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把手抽回,芊泽便索性放弃了,用空着的手拿起一旁的毛巾继续为他擦拭着额上的汗。

她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发现他的烧还是没有退下来。一抹担忧的神色不禁浮上了她的俏脸。

怎么办?都已经是入夜了,他的烧还是跟之前一样。子墨说,他的烧一定要退下来,不然会有生命之忧的。这个时代没有退烧药,她要怎么做才能让他的烧退下来?忽然之间,她觉得自己好没用,竟然一点忙也帮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