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试药
“爷，属下已经取了那条蛇的毒液了。而那大夫也根据那条蛇的毒性配好了药。”夜指了指放在桌上的两个酒杯。
祁烨冷冷地睨了一眼那跪倒在地上的大夫，“如果你的解药没能解了那蛇毒，本皇子定要你陪葬。”
“请爷放心！只要有人喝下那杯毒液，再喝下草民调制出来的解药，不出一个时辰，就能看到结果了。”那大夫抖着身子回答道。
“夜，这件事交给你去办！”
“是，爷！”夜领命，命人捧着那杯毒液与那杯药下去了。
“嘭”的一声，泽心院里的大门被人粗暴地推开了。
芊泽自梦中被惊醒，才披上衣服。便看见春儿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芊泽小姐，你快走！他们来了．．．”春儿喘着气，说话有些断断续续的，但不难听出她的语气焦急而惊慌。
芊泽起身，蹙了蹙眉头，“春儿，发生什么事了？他们是谁？”
“他们．．．”
“上官芊泽，我们是奉爷之命前来的。”蓦然，门外走进两个侍卫，手上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有两杯酒。
芊泽挑了挑眉，不发一言地望着他们。
倒是春儿挺身站在了芊泽的身前，吼道：“你们走，芊泽小姐是不会喝那杯毒酒的。”
毒酒？芊泽闻言身子一抖，脸色刷地变得惨白。“春儿，你说什么毒酒？”
“芊泽小姐．．．”春儿转过身，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他们说，爷要你喝下那杯咬伤洛皇妃的那条蛇的毒酒，他们要拿你来试药．．．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对待你？芊泽小姐，你千万不能喝！”
“这是爷的命令！她就是不想喝也得喝！”侍卫凶狠地威胁道。
芊泽的身子晃了晃，春儿和他们接下来说的什么她已有些听不清楚了，唯一清晰回响在耳边的那句便是“爷要你喝下那杯咬伤洛皇妃的那条蛇的毒酒，他们要拿你来试药”。
为了洛舞阳，为了他深受的女子，她知道他一定会让人试药，只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他试药的人选竟然会是她！
“芊泽，等到三月梨花开的日子，我们一同去看梨花可好？”他在自己耳边许下的承诺仿佛还没有散去。而这会，他竟然让人带着那杯毒酒来让她喝下去？
杜芊泽，这会你该死心了吧？这个男人的心里根本就没有你，他可以为了洛舞阳，轻易的就可以把那句诺言抛诸脑后，甚至让你去试药，他根本就不在乎你试药后是不是会死。他恨你！由始至终，都没有改变过！
从来，他们之间的爱恨，都只来自同一个人。因为洛舞阳，他恨她，却又假意爱上她。为了洛舞阳，他可以毫不犹豫地就让她喝下毒酒，只因，他不爱她．．．
她垂下眼，贝齿紧紧地咬住下唇，直至咬出了血也不放松。
“你们走，我是不会让你们伤害芊泽小姐的！”春儿还在那里奋力反抗着，她冲上前，试图想要把那杯毒酒打倒。
芊泽抬起头，愣愣地看着春儿的背影，在这里，就只有春儿是真心待她好的了！
那两个侍卫显然是被春儿的举动惹恼了，其中一个低喝一声，一个抬手，春儿就被他推倒在一旁，额头不幸撞上椅子的角，破了皮，血流了出来。
“你再敢嚷嚷，老子就对你不客气！”那侍卫对春儿挥了挥拳头。
“上官芊泽，你是要自愿喝下去还是要我们用强的？”另一个侍卫皱了皱眉头，粗声喊道。
“不要喝！芊泽小姐，你不能喝！对了，我去找冉大人，他一定会有办法的。”春儿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就要往门外冲去，却被侍卫眼见手快的拎住衣服的后领。
“臭丫头！想要坏事？看老子怎么收拾你？”说完，作势就要打春儿。
“住手！”芊泽低喝一声，目光无惧地对上他们，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也仿佛是已经心灰意冷，“你们不就是要我喝吗？何必难为她？我喝就是了。”
“不要！芊泽小姐，千万不能喝啊！”春儿想要去阻止，无奈衣领还是被那个侍卫捉住，只能在原地干着急。
芊泽看了没看她一眼，只是伸手取过那杯毒酒。
看着眼前这杯他赐的毒酒，她轻轻地笑了。从小到大，她从来都没有恨过一个人，即使是那对狠心把她抛弃的父母，还是利用出卖她的朋友。因为，恨一个人太辛苦！可是，在这一刻，她恨他！
穿越至此，她已经很努力地活下去了，只除了那次她崩溃得划破了自己的手腕。可是，他为什么还不肯放过她？即使上官芊泽真的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但是现在，她的父母离她而去，哥哥下落不明，她的心丢了，这些，难道都不足以抵消他对她的恨吗？他就这么想要她死么？
祁烨，如果有重来，我一定不要让自己遇见你，更不要让自己爱上你！我们的相遇，从一开始就注定是错的。既然错了，那么，就让这一切都回到原点，让我，来结束这一切。
一个仰头，她毫不犹豫地喝下了那杯毒酒。眼角，迅速地滑下两滴泪，最后隐没于发梢之中。
“芊泽小姐．．．”春儿哭喊着。为什么爷要这样对芊泽小姐？芊泽小姐是个好人，为什么好人就没有好报？
舞阳殿内，立于窗边的祁烨忽地觉得心底涌上一股浓浓的不安，这种不安紧紧地攫住他的心，让他感觉每呼吸一下都觉得是痛的。
芊泽．．．
“爷，那名侍卫喝下那解药，经大夫诊断过，他没事。”夜从外面进来，在他身后禀报。
“嗯。”祁烨点了点头，“那让人把药煎好，送到舞阳这来。”
“是。”
“爷，舞阳真的有救了吗？”洛舞阳从榻上起身，她苍白的脸色与乌黑的唇在此刻看起来充满诡异之色。
祁烨踱步至她床边，把她纳入怀中，“舞阳，放心吧！你会没事的。”
“爷，舞阳又可以陪在你身边了。”她扑进男子的怀里，喜极而泣。嘴角，却不动声色地勾起一抹冷笑。
祁烨拥着她，心却飞到了另一个女子身上。不知她可有盖好被子？
“芊泽小姐，你怎么样了？”春儿小心翼翼地把芊泽扶到床上躺下，“要不我去找冉大人过来看看？”
春儿红着眼眶看着她，好不容易才养得红润的脸此刻惨白一片，那无血色的唇上一排深深的牙印，眼睛里一点神彩也没有，仿佛早已是灵魂出窍，只剩下一副空躯壳而已。
在听到冉大人三个字时，她的眼睛才动了动，“春儿，这件事不要告诉子墨哥，我不想他又为我担心。”他为她做的已经够多的了，她不想再让他担心。
“可是．．．”
“我不是没事吗？不要又让他担心了。”芊泽咳了两声，苍白的小脸更显透明。
“好好好，我不告诉他了。芊泽小姐你好好休息一下！”她忙拍了拍她的胸口，直至她又沉沉睡去。她守在床边，一步也不敢离去，就怕她半夜会突发什么状况。
还记得芊泽小姐刚喝下那杯毒酒时，全身瞬间变得冰冷不已，嘴唇发黑，看得她一阵心疼。虽然后来喝下那杯解药，身上不再冰冷，嘴唇也恢复正常的唇色，但是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所以她才会想去找冉大人过来瞧一瞧，芊泽小姐却是不肯。
窗外，阳光明媚。下了一整夜的雪终于都停了。
春儿揉了揉懵忪的眼睛，探头看了看床上的芊泽，却见她眉头紧紧皱成一团，脸上呈现不正常的红晕。她一惊，探手在她额头试了试。
好烫！
“芊泽小姐，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春儿！”春儿摇了摇芊泽的身体，可是无论她怎么摇，她始终没有睁开眼睛。她转身往大门跑去。
芊泽在那晚之后便感染了风寒，大夫来看过，开了几服药，说是没什么大碍，多休息就好。又大病一场后，芊泽本就羸弱的身子此时就更加的弱不禁风了，那脸色一如初时那样的苍白。
祁烨自那晚的试药后，就没再来看过她。这更加的让芊泽确信，她对这个男人已经是彻底地死心了。
“芊泽小姐，你怎么又站在这里吹风了？大夫说要让你好好休息，不能再吹风了。不然又感染风寒可怎么办？”春儿才从外面回来，便见那本应该在屋里休息的人又跑到外面去了，忙回屋取过外袍便紧张地跑过去。
芊泽侧头看了春儿一眼，轻轻笑了笑，“春儿，我没事。今天的天气很好，我在屋里躺久了，就想出来走走，顺便看看这株梨花树。”
“就算是这样，你也应该等春儿回来陪你啊！”她把外袍披在芊泽身上。
“我等不及了。”她轻轻喃道。
“什么？”她歪头，没听清芊泽的话。
芊泽抿嘴一笑，把目光望向那棵梨花树。快三月了，那梨花也快要开花了吧？只是，她还有机会再看到吗？那个男子还会记得他曾经说过的那句话吗？
“春儿，你想你爹娘吗？”
“想啊！不过．．．”她的语气变得落寞起来。
芊泽知道她为什么失落，自从祁烨把她安排在她身边后，本来可以回家探望家人的权利便被剥夺了。
“春儿，你想不想回家陪你的爹娘？”
“当然想了。可是．．．”她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她的一生都卖断给了七皇子府，就算是死，她也还是七皇子府的鬼。
“春儿，我帮你把卖身契取回来，让你回家跟爹娘团聚好不好？”
春儿闻言张大了嘴巴，好一会儿都就不出话来，“芊泽小姐，这．．．这是不可能的．．．”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她收回视线，改望向春儿，“春儿，自从小爱离开之后，就只有你陪在我身边，我很谢谢你。我没什么可以为你做的，唯一能做的，就只有这件事了。”
“不，芊泽小姐，你不要这样说．．．其实是春儿谢谢你才对。”如果没有芊泽小姐，那她这一辈子都只能呆在浣衣局，也就不会认识到像芊泽小姐这样好的主子。是她教会了她生命是平等的，人与人之间也应该是平等的。
“可是，如果春儿离开了，那芊泽小姐怎么办？”她不就又要孤零零一个人了？如果那些坏人又想要害她，那就不没人替她去搬兵了？
“我还有如眉。”她好久没看到过那小丫头了，不知道她在舞阳殿怎么样了？
“子墨，听说你最近整天都把自己关在研药室里。”书房内，一身黑装的祁烨立于书桌前，淡淡地问着前面的男子。
“是。”他眼神平静地看向祁烨。他在研发能够够得了芊泽情花毒的解药，只要想到她因为情花毒发作而痛不欲生的画面，他的心就隐隐作痛。
“子墨，我们快要成功了。”他的声音冷冷的，却不难听出其中的兴奋。
“是吗？”冉子墨淡淡地应了一声。成功与否，他现在已经不在乎了。
“子墨，你这是什么表情？难道你忘了你自己的仇恨了？”他眯了眯眼，似乎有些不满眼前男子反应。
“烨，为了报仇，我们已经错了太多了。算了吧！”芊泽说得对，即使报仇了又能怎么样？冤冤相报何时了？到现在他才发现，报仇对于他来说，并不是人生的全部，他的一生，都不应该在仇恨里度过，烨也是。
“算了？子墨，你忘了你爹娘是怎么死的？你忘了他们是如何把你的府上一把火烧掉了，这些仇恨你能忘得了吗？”他永远也忘不了，当娘在他面前死去那一刻。从那时起，他就发誓要报仇，他要那些伤害过他的人都得到应有的报应。
“我没忘。可他们也得到应有的报应了。”当年有份杀害他家人的凶手都已经落了网，他们的下场比他的爹娘还要惨。可是，即使是报了仇，他还是没有一丝的快意。
“不，还不够！”
“烨，你已经因为仇恨而差点就失去芊泽了，难道你真要到真正失去她那时才后悔莫及？”他最不想看到的便是芊泽会因此再受到伤害。“她已经经不起你的再一次伤害了。”
芊泽．．．
祁烨抿紧唇，眼底闪过一丝挣扎，却转眼即逝。“子墨，我是不会轻易收手的。”言下之意，那便是他不会为了芊泽，而放弃十几年来的仇恨。
冉子墨望着他，眉心轻拧。“既然如此，那你就不要再让芊泽受到伤害，如果芊泽有事，我一定不会放任不管。”
即使要与你为敌，我也要护她周全。冉子墨眼底的执着坚定如磐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