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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低级趣味(1)

“我觉得用道德来批评别人是最容易的,也是最廉价的。如果你们是干我这一行,你们会怎么做呢?我的工作就是要偷拍明星,只有做到最好,娱乐观众才有得看,我的饭碗才保得住。所以我认为,我只不过是敬业而已。”

古人云,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这是很日常的生活道理。生活,就是一个祸连着一个福相缀而成。

申博天的奸情败露,这对他来说,是个小小的打击。这个打击后面,好事接踵而来。有一个舞蹈演员,拍了全裸写真,演员呢,处于知名和不知名之间。不知名没关系——申博天的直觉告诉他,出版了就知名了。写真呢,介于色情和艺术之间,这个更没关系,弄个美术出版社出版,当然是人体艺术,但你买回家,也可以当成色情来欣赏。本来呢,跟经纪人谈得好好的,眼看就要签约,但是,舞蹈演员最后签合同,却要一笔二十万的订金。申博天傻了眼,这是一笔赌注,炒作不出位,只能是诸多无名写真书中多了一种,连本儿都收不回来。显然,公司还没有下这赌注的实力。

这让申博天重新把注意力转移到姚敏这本书上。姚敏第一次谈判泪弹失效后,第二次谈判条件就松多了,不要预付金,但是要求找个人给她整理资料,说白了,就是替她写。这个好办,北京的各个地下室埋伏着不知多少的枪手,一个电话就可以叫一打。成交!

两个都是想出位的女人,一个靠裸体,一个靠丑闻。但是前者名气较小,后者在新闻攻势下,已经有较高的知名度,还拉一个秦国强垫背,明显基础好多了。前者的内容是写真,不知道这年头读者对裸体兴趣还有多少,后者靠的是真实经历,显然更有料!申博天给两本书做了比较之后,拍拍千日的肩膀说:“起码二十万册,发财了!”他总是认为自己手上的东西才是好东西。

“你也该给我出个主意了,你他妈的老想着自己发财!”千日道,“孙菲菲那事,你说我应该怎么办,我怎么才能偷拍到!”

“你怎么念念不忘呀,好像是你播的种似的,这事有那么重要吗?”

“你看你看,隔行如隔山吧,这照片比你那什么写作什么丑闻都重要,我要是能拍一张,卖个几万块没问题!”

“那你不早说,这有什么难的呀,分分钟的事呀!”

申博天想都不想,就胡乱说了一辙。

千日疑惑道:“这行吗?”

申博天道:“妈的,连我的策划你都不信,你信谁的呀?”

这时候一个付绝响的短信发了过来:“赶紧过来看戏!”

千日回道:“什么戏?”

付绝响回道:“李师江的戏,速来,迟了不能进场!”

这下把千日搞兴奋了,叫道:“去不去,看李师江的好戏!”

申博天轻蔑道:“你们混在一起能有什么好戏,低级趣味!”

千日可不高兴,回驳道:“低级趣味怎么啦,低级趣味也是乐子呀!”打了个车直奔付绝响处。

那么,李师江又怎么跟付绝响混一块儿去了?这个得从头说起。李师江对申博天不记前嫌之后,跟申博天的关系更加密切了,申博天的朋友全变成他的朋友了。因为申博天手里有一个他的前女友,他时不时要通过申博天问候一下:“嫂子最近好吗?没跟你闹别扭吧?有的话你要谦让点儿,她任性了点儿,但是单纯!”这纯属礼貌,他嘴甜,并非他一往情深念念不忘,因为他自己在毕业之后就闪电般地跟一个高中女同学结了婚,但是不到一年的时间又闪电般地离了婚。他可真像一个浅得不能再浅的港湾,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留不住女人!

但是,如果以为他留不住女人就没有女人缘,这样的话你就大错特错了!毕业以后,他进了一家出版社,当策划编辑,但没有编制,属于临时工。这得借出版社改革的东风,利用提成的激励制度,充分吸收社会的人才。李师江被当成人才吸收进来之后,利用嘴甜的特点,拉了不少名家稿子,年终根据码洋一算,提成达到二十万。哎哟,改革呀改革,制度呀制度,真他妈的好东西。但是社长一看财务报表,不对呀,临时工拿的怎么能比正式员工还多,关键的是,比领导还多,这要让大家知道,还不闹翻天。领导一合计,指定是当初制定的提成比例有误差,第一次摸着石头过河,出现误差是难免的,趁着奖金还没发下去,改革奖励制度。这么一改革,二十万缩水成两万,既能节约出版社的开支,又能稳定军心。对于这一举措,社长在大会上说,以前呢,大家认为菠菜含铁量高,吃了就成大力水手,后来才知道不是这么回事,不但不高,而且还很低,主要是被科学家把小数点弄错了。你想想,科学家都能弄错小数点,那咱们弄错一位小数点,简直就是小菜一碟,能及时改过来就好。

这跟被人从钱包里抢了十八万似的,李师江一不甘心,几天几夜没合眼。跟社长真诚沟通过,没用,社长说:“这是出版社的制度,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制度如果不遵守那怎么叫制度呢?嗯,你说遵守以前的制度?那怎么成,制度总是越修改越进步嘛,我们要遵守的是最先进的制度,要不然有人还想回到封建社会呢,你让他回吗?那是历史的倒退,倒行逆施,咱们怎么能跟历史的洪流对着干呢?”上法院、动刀子,什么辙都想过了,就是没敢行动,毕竟还要在这里混饭吃!日子一天拖了一天,也疲了,心气也渐渐弱了,就是不甘心:怎么着也得从出版社这里占点便宜呀!

李师江跟出版社的几个少妇编辑比较投缘。第一个,已经说过,李师江的嘴巴特甜,见面就问候:“大姐,最近气色不太好,吃点乌鸡白凤丸吧!”女人生了孩子以后就很少听到这种问候了,哎哟,对这个临时工印象特别好。第二,李师江身材有点像运动员,顽长,一年四季都露出胳膊上两块腱子肉,这是不折不扣的身体优势。妇女们像关心李师江一样关心着腱子肉,时不时摸一把:“小李呀,最近肌肉好像结实了点,年轻真好呀!”

有一次全社编辑上北戴河玩儿,晚上酒足饭饱之后,大家从餐厅里出来,各自散向交叉小径。李师江站在餐厅门口,看见社长带着管艳走向一棵树的阴影了。管艳是个编辑,也是社里最有姿色的少妇,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占她便宜。管艳很享受别人想占她便宜的样子,但是绝对不会让别人占便宜。不知道社长在阴影里做了一个什么举动,管艳突然掩面走了回来,李师江迎了几步上去,问道:“怎么啦?”管艳便靠在李师江肩膀上抽泣,嘴里还有酒气,热乎乎的。再看社长,已经不知溜到哪儿去了。千日便在沙滩上劝了半夜,然后扶着晕乎乎的她回房间。

第二天晚上,管艳便因昨晚的失态向李师江道歉,两人在静谧的沙滩上客气了老半天,终于客气到一块儿去了。管艳还向李师江倾诉了自己的老公怎么不搭理她,却尽遭到不少老头子的骚扰,总之,苦水一大堆。一个看起来幸福得不得了的女人,背后居然有这么一大堆苦恼,哎哟,女人这趟水就是深呀!把管艳办了后,李师江的心结突然松了一下,好像有一个小管子插到心里,郁闷咝咝咝地从里面跑出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管艳是社长占不到的便宜,社长占不到的便宜被自己占了,而自己又被社里占了便宜,两下可以扯平。哎哟,这个逻辑可真有点儿复杂,但是想通了之后很简单,就是把社里的女人都搞一通,就可以把被短了的十八万给补回来!女人总算是社里的便宜呀!哎哟,这个逻辑有点儿畜生级,不太尊重女性,但是确实可以让自己心理平衡呀!

以前李师江不敢碰社里的女人,是因为还想混,现在不这么想了——这十八万,得搞多少年才心理平衡呀!反正提成已经很低了,他把拉稿子的精力转向进攻女人。每搞一次,他都跟女人倾诉一番自己的委屈,女人倒蛮同情他的,都说出版社的改革是失败的,说社长不地道,出版社欠他的。这么一说,他的郁闷又吐出一部分,体内又舒服了点。但他确实不知道内心的郁闷有多少,是一吨,还是十吨?

那么,在李师江疯狂占出版社便宜的时候,他的生活也出现了微妙的转机,他的又一个高中女同学闯入了他的生活,住进了他的家里,貌似第二次婚姻又要开始了。他真是个乐此不疲的人。他并没有因此停止对社里的报复,他已经沉浸在这种快感中。但是,战斗的场所成了问题,于是,他把战场开辟到付绝响家里,没有什么比借用一个光棍儿的屋子更合适的了。借一次两次可以,但借多了,付绝响心理不平衡了,你在我床上爽呀爽,你不能理解一下我心里的失落吗?付绝响索要床铺磨损费。但李师江可是个一毛不拔的人,开个钟点房搞搞都舍不得。

“那这么着吧!”付绝响提出了折中的办法,“把你们叫床的声音录下来我听听。”

付绝响递给李师江一支新买的录音笔。

既然饥渴到这份儿上了,那还有什么可说的,总不能把付绝响逼疯吧!

付绝响每天晚上听着录音笔睡,越睡越清醒。这他妈的还让不让人活了,他气愤地打电话给李师江:“嘿,在家吧,到洗手间去,我有话跟你说……到了吧,告诉你呀,下次再借用我地儿,不是录音能解决的了,我要看……随便你怎么说,就算偷窥吧!”

千日刚敲开付绝响的门,就被付绝响一把拉进去。两人关了客厅的灯,迅速钻入卧室的阳台。卧室里窗帘紧闭,但是在右下角被一叠书不经意地撩起一个口子,这是付绝响精心布置的瞭望孔。

说时迟,那时快,门锁响了几下,李师江和管艳就进来了,还伴着管艳爽朗、快乐的笑声。在门口拥了一下,两人就利索地除了衣服洗澡去了。哎哟,看来不止一次来过这儿了。

这已经是十一月份了,暖气刚刚来,可以听见管道里潺潺的流水声。天刚黑不久,小北风嗖嗖在阳台里窜。千日循着风的方向搜索,突然看见少了一块玻璃。

“玻璃掉了,你怎么不补一补,你们厂里最多的不就是玻璃吗?”千日小声质问。

付绝响最多的就是玻璃,经常观察朋友家的玻璃有没有掉,然后拿玻璃去送礼。

付绝响看了看,道:“我怎么知道它什么时候掉的,真他妈见鬼了!”

“也不懂在阳台上准备一条被子!”千日指责道。其实付绝响更惨,外套都没穿。

“你他妈的能不能专注点儿,这么大的乐子,你就不能克服点儿困难吗?再啰嗦,我把你堵到那窟窿里去!”

“你大爷的,我是替你操心呀,穿那么少,你看你鼻涕都流到我耳朵里了!”

两颗头凑在一块儿,像两颗并蒂的龙眼。

“哎哟,你又不是我女人,这么会操心。你要是关心我,就别影响我注意力了……住嘴,他们来了。”

李师江把赤条条湿淋淋像条金枪鱼一样的女人从浴室搬到床上,脚朝窗户。你还别说,他那两块腱子肉发挥了作用,搬起来潇洒极了,比在码头上干了一辈子的搬运工还熟练。千日和付绝响为这潇洒劲儿折服了,两人像比赛前的运动员般手叉手拥得紧紧的,打心里为李师江自豪。

转眼间,刚才还快乐无比的管艳突然哭了起来,哽咽道:“你怎么能这样呢?”

李师江惊呆了,像个要动手术的医生发现了意外,弓身停住。

千日迅速把眼珠子从瞭望孔躲开,用更小的声音问道:“怎么办?是不是被发现了?”

付绝响的眼珠子没有移动,他用巴掌把千日的头稳住,小声道:“镇定,镇定!”

管艳水汪汪的眼睛盯着李师江,两只手吊着他的脖子,继续哭着说:“你怎么能这么有魅力呢,闭上眼睛都是你,让我怎么活呀!

李师江松了一口气,有意无意朝窗户这边苦笑一下,又把女人搬了起来,掉转了一百八十度。他搬女人真的跟搬棵大白菜似的,天生干这一行呀。

李师江开始做千篇一律的动作,搞了一阵子就骂着粗话助兴,管艳很享受这些粗话。不管花样如何,都是毛片里看过的。以往看毛片时,付绝响最喜欢“快进”。现在快进不了,一会儿就有点无聊了。付绝响悄声道:“我扛不住了,躲一躲。”他缩到阳台的角落里,坐到一个脏兮兮的塑料小马扎上。那小马扎是交叉腿的,付绝响的大屁股罩上去,重心没稳,小马扎从他屁股下滑了出去,那一阵响,可把所有人都吓住了。

管艳居然在兴奋中觉察到了,指了指窗外,嘴里却喘着气儿发不出声。李师江加快了频率,争取不让她分心。当他们大呼小叫到达高潮以后,管艳还是举起了手,有气无力地指了指阳台。

李师江翻身下床,打开阳台的门,把头探了出来,一阵冷气使他光溜溜的身子颇了颇。在适应窗外的光线之后,他看到两个人像两个路边接活儿的民工一样,搓着手,蹲在地上。付绝响打了个手势,意思让李师江赶紧结束走人。李师江笑了笑,把头缩回来,关上门,道:“风吹的,外面可冷了!”又对管艳道,“起来,主人快要回来了!”

管艳道:“歇一歇嘛,身子软了,动不了了。”

李师江不由分说,又把管艳搬了出去,到外面沙发上帮着穿衣服,可殷勤了。磨蹭了一阵,终于听见外门砰的一声,屋子里恢复了黑暗和安静!千日和付绝响一跃而起,扑进房间里。

两人都经历了半个小时体内着火体外受寒的局面,处于一个不应期,坐在沙发上愣了半天回不过神。付绝响擤了把鼻涕,突然叫了一声:“没劲,真他妈没劲!”你猜不透他说的是看人家做爱没劲,被冻得没劲,还是生活本身没劲!

千日手贴着暖气片,道:“你说你怎么会变得这么无聊,以后这么无聊的事别找我。”

“是谁嚷着什么时候有得看,一定要叫他呀,难道是狗这么叫的吗?”

“那我怎么知道会是这样。嘿,我说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低级趣味?”千日借了申博天的词儿,当然这个词儿也是最合适的。

“你能不能别说我,你应该说我们!”付绝响讽刺道。

“我觉得应该说李师江,他搞这么低级趣味的活动,才让我们也低级起来!”

“这才有点道理,这狗日的,专搞良家,叫他介绍几个给我们认识也不肯!”付绝响对李师江的自私耿耿于怀!

“是要好好批判他——他会把我们带坏的!”千日总结道。

说曹操,曹操到。李师江把管艳打发上车后,又兴冲冲跑上来,像一个演出结束后又返场向观众致意的演员。

“怎么样,我表现怎么样?”李师江兴奋地追问道。

“你他妈的以后能不能别干这么猥琐的事!要干也别在我面前干呀!”千日黑着脸训斥道。

见到两人低沉的样子,李师江愣了,不知道哪个环节出错。本来千日很想夸奖一下李师江搬女人搬得那么帅,但是不知道哪根筋出错了,现在他满脑子是败坏的情绪。

“不是你们要看的吗?”李师江诚惶诚恐问道。

“我们要看你就让我们看么?全国人民都想看你是不是就给全国人民看?我们就是要看一看你有多无耻,没想到你这么低级趣味!”千日越说越严肃,好像跟真的似的!

李师江脑袋彻底乱了。跟男人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是小跟班,总得看别人脸色行事,只有跟女人在床上,他才有点男人的样子!

“还有呀,你这么搞妇女是不对的。”千日继续演说道,“你让社长占了便宜,就把账算到女人头上,一个接一个,你觉得这样有意思吗?你还是不是男人呀,如果你是男人就该拿把刀跟社长单挑!什么叫单挑知道不,就是冤有头债有主,别拿女人来发泄,这不地道。女人是什么,是生你养你的,叫母亲,母性的光辉指引我们生活,你能把母亲拿来这么糟践么?哎哟,为什么说你这种人猪狗不如呢,因为猪和狗都懂得尊重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