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之雾笑得有点儿痞,她略带算计的笑容让天涯在不经意间想起那双沉黑的双眸,除了梅菲斯特,没有人能笑得这么阴险。
都说了不再想起那个人,怎么又犯规了?天涯打开门让她进屋,“有什么事吗?”难道是卓远之决定回学院了?
“提醒你这周末别忘了带公主去参加卓冠堂举办的晚宴。”她说得煞有介事,完全忽略天涯挣扎的表情,自说自话的本领与卓远之很是相似。
但度天涯不是卓远之,不会被她玩弄于鼓掌之间,“周末我可能会很忙,你可以单独邀请公主出席,我这边就让战野全权代表好了。”
“你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卓远之?”
她可不可以不要那么聪明?这样的女生很不可爱嗳!迎面而来的阿狗冲着王储殿下甩了甩越来越少的毛,换来的只是安慰的眼神。它的主人正处于心烦意乱中,他还等着有人安慰呢!
那么,就由聪明的女生来安慰王储殿下吧!拍拍度天涯金色的卷发,之雾早就想伸手摸摸金发的质感了,一直苦于没有机会。每次她魔爪未出,就被卓远之捉了回去,今天总算逮到了。
“你如果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卓远之,那只好像平时一样面对他就好啦!”虽然这很难,但其实度天涯认识的卓远之从一开始就是以黑道少堂主的身份出现的。他是梅菲斯特,没有欺瞒他的朋友,至少他是真诚的。
“想想看,他也没有做错什么,只是卑鄙了一点儿,为了保护那些他想保护的人,牺牲了你想保护的人。换个角度,如果有一天公主面临危险,牺牲我,可以保护公主,保护卓远之和战野,保护整个罗兰德学院,你确定你不会作出同样卑鄙的决定吗?”
他会!
受过英才教育的度天涯知道面对大局要牺牲很多小东西,他明白卓远之的选择是情非得已,是最明智的抉择。但想到卓远之将公主推在死亡面前,他就不知道该用怎样的眼神去看待这个朋友。
烦啊!烦得他都快像阿狗一样掉毛了。
“你去问战野,车神铁了心去参加那天的晚宴,战野一定比我更不想去。你不妨先解决了他,再来问我。”将麻烦推给战野,天涯发觉自己跟梅菲斯特一样坏。
幸之雾望着沉浸在阳光中的战野不觉皱起了眉头,晚宴请的客人不多,怎么一个个这么麻烦?想当初她在英国的时候,哪里请客她跑得比谁都勤快,能节省饭钱,又能享受美食。只有那些吃饱了撑着的人才拒绝出席呢!
“喂!周末晚上六点,你必须出现在卓冠堂邀海轩——记得将这条消息输入到小姐身体里的硬盘,让她到时候提醒你出席。”
邀请人出席晚宴的口气硬成这样,她当她是撒切尔吗?战野的手耙了耙脑袋,他必须控制自己的拳头别招惹不该招惹的女人,“就不能取消这餐饭吗,幸之雾?”
他一句话让幸之雾的眼球差点儿掉了出来,不容易啊!竟然记得她是幸之雾,中六合彩也就是这种比例了吧?
“你记得我是幸之雾?你真的记得?”她激动得想冲上去拥抱他,如果没有小姐的虎视眈眈的话。
这有什么好怀疑的,战野翻着白眼,傻呼呼的模样很符合现代人对“阳光男孩”的定义。“我当然记得你是谁,你不就是整天跟在宇文寺人后面,那个精明得不像话的记者团团长嘛!你叫幸之雾,我记得没错吧?”
沙发那头王储殿下毫无形象地摔倒在地,阿狗抢救不及,只来得及给主人当垫背,不用怀疑,它的毛掉得更多了。
幸之雾沉痛地抹了把脸,有些事是不能太较真的,否则她会气得直接从阳台上跳下去。“好好好!你别管我是谁,你只要记得周末晚上六点整出现在卓冠堂邀海轩就行了。”
战野听到“卓冠堂”三个字就像小姐的身体里发现病毒一样,他浑身神经绷紧,处于高度戒备状态。“取消这餐饭吧!一餐不吃又不会死。”如果让车神知道她心仪已久的卓冠堂少堂主就是卓远之,他就离死不远了。
“你还是不是男人?”幸之雾恨不得将他的耳朵揪下来,一个卓远之不够她对付的,现在又来个战野,现代的男生怎么比女生还没用。“你能隐瞒一辈子吗?趁这时候要车神面对现实不是很好嘛!”
“可现实如果是她爱上现实中的卓冠堂少堂主呢?”每道程序只有经过检测才能面市,战野不打没把握的仗。“再过段时间吧!”
“你想等到你在车神心中的分量与她幻想出的卓冠堂少堂主差不多,再告诉她实情?”
战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是个好办法,我怎么没想到呢?”
天啊!让我晕倒吧!
幸之雾开始怀疑卓远之怎么会跟这两个人交上朋友,仔细想想,这也不奇怪,他们三个基本上都属于同类——同样古怪的类型。
战野可不管她心里惦念着什么,一个劲地寻找计划实施的可能性。“天涯,你觉得幸之雾说的这招执行起来怎么样?我是说,等我在车神心中的地位跟她梦中的卓冠堂少堂主一样高的时候,再告诉她,其实她梦中的卓冠堂少堂主就是我朋友卓远之,然后我再……”
“哈!”天涯耸耸肩,很不符合王储殿下的形象。自从来了罗兰德学院,他的礼仪标准大为降低。“别问我,我不是恋爱专家。”
直觉告诉他:这招不灵。说出来战野也不会接受,很多事除非亲身经历,否则即使知道过程是错误,也会等待那个并不被看好的结局,然后学着站起来——这大概就是成长吧!
只是,有些成长的代价是付不起的……
“你根本不爱车神,你对她完全不负责任。”
面对幸之雾的吼叫,战野只有发呆的份,他不记得自己对车神做了什么需要负责的事,干嘛被骂?可是没等到度天涯认同的他,刚转过身就听到她在咆哮。这让他不自觉地想起了高尔基的《海燕》,大海咆哮也就这个音量了吧!
“你如果真心爱她,怎么舍得看她对一个幻想中的人物步步沦陷?”幸之雾叫得很大声,在气势上先压倒跟电线杆似的战野。
“你明知道她爱的卓冠堂少堂主就是卓远之,你不告诉她;你明知道真实生活里的卓冠堂少堂主根本不是她想象中的模样,你不告诉她;你明知道卓远之对车神根本没有意思,你不告诉她;你明知道这份感情对她来说是彻头彻尾的虚幻,是永远到得不到的幸福,你还不告诉她!”
她一句排比句压到战野的心上,压得他头也大了,心也肿了。抹了一把脸,他满脸沉痛地瞅着她。
“知道自己错了吧?感到后悔了吧?自责到想自杀了吧?”
“不是!”战野憋足了劲,痛苦万分地嚷了起来,“你说话就说话,别把口水喷得我满脸都是。”
度天涯的手滑了一下,幸灾乐祸的笑容让他手中的红酒溢到了地毯上,染红了阿狗多灾多难的毛。
是可忍,孰不可忍。幸之雾非常确定即使车神不再迷恋卓远之,也不会爱上战野这个愣头青。“我不管你了,你想怎样就怎样吧!不过你记清楚了,这场晚宴绝对不会取消,以车神的脾气也不会取消赴约,你就看着办吧!”她懒得再跟这种人浪费时间,活该一辈子单恋人家得不到回应,没人爱的命。
摔门,她这就要走,跟这种人再待下去,会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这不仅仅是幸之雾的离去啊!看在战野眼中,仿如车神离他而去,永不回头。他人高手长,伸出胳膊拉住幸之雾,像拽住财神爷似的,“别这样,咱们好好谈谈,只要你不让车神知道卓远之是卓远之……我到底在说什么啊?反正只要你不让车神知道她的梦中恋人是梅菲斯特,你要我做什么都行。”
幸之雾冷眼望着他,冥思苦想了一阵,她很认真地向他伸出手,“把你这个月打工挣来的钱全都给我,可以吗?”
如果说卓远之是梅菲斯特,她绝对是美女蛇。咬咬牙,战野决定打落牙齿和血吞,“只要车神不知道卓远之就是她的梦中恋人,我这个月的血汗钱就交给你了。”
乖乖!他这么爱车神,爱到连血汗钱都愿意交给她?幸之雾不得不拱手说佩服,若换作她,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拿血汗钱换爱情的,更何况是那么悲惨的单恋。
无奈地摇摇头,幸之雾照样往门外走,战野惨兮兮地望着她的背影。“我都牺牲到这份上了,你还想怎样?”
停住脚步,幸之雾拍拍他的脑袋,像摸一条可怜的老狗。“忘了告诉你,卓远之正在对卓冠堂的兄弟进行特训,他发誓绝对不让车神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两个可怜的男人,被一个车神弄得疲于奔命,让他们俩面对现实似乎比告诉车神她暗恋已久的卓冠堂少堂主就是卓远之还难。“他比你更紧张,因为他比你更在乎你是否会彻底失去车神。”
不该说的,不该做的,幸之雾都说了,都做了。接下来会怎样只有看他们自己的了,没有人能帮另一个人走完人生路,即使是血缘相通的人也无法做到。
门挡住了战野的视线,原本笃定的决定在动摇,车神有权利知道事实的真相,而他没有权利阻碍她的选择。
“天涯,我是不是该告诉车神?”
天涯摸摸阿狗雪白的头,太白的色彩让人觉得眩目,太洁净的地方容不下半点儿污渍。战野对车神,他对卓远之是不是都如此?
他不知道,他却知道卓远之对战野很在乎,梅菲斯特对友情很在乎。
“嘿!美女!”
这么轻佻的声音竟然出自女生的口中,吓得公主频频回顾,树阴下荡漾着幸之雾微笑如花的脸,瞧见她,公主不自觉地舒了口气,除了幸之雾还有谁这么有个性?
“你的伤好了?”
“你的伤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