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之雾叹了口气,现在回去她今晚的两个多小时不就成了无用功吗!不回去,站在这儿等他醒来吗?
知道她今晚会来,虽不打算相见,卓远之还是放不下心。从她进了内室,他就知晓,不睁开眼,是不知再次面对她该说些什么。
沉默在两人之间弥漫……
时间滴滴答答走个不停,卓远之赢了,幸之雾忍受不了静寂,旋身走了出去。
她走了吗?
等了一会儿,依然没听见她的动静,卓远之坐起身,掀起软被走下床,推开玻璃门——她正坐在沙发上发呆。
两人四目相望,都愣住了。
“你怎么在这儿?”
“我想等你醒来。”
“笨蛋。”
“猪头。”
幸之雾嘴巴仍是不饶人,二人对视了很久,她忽然眼睛一酸,低下头躲开他灼热的目光。不巧正撞上他腹部的纱布,“你……你受伤了?”
她无比惊慌地扶着卓远之向床走去,好像他快死了。她坚持让他卧在床上,还垫了个大大的枕头给他靠着。
“上次灭那个什么帮受的伤?”
“嗯。”
“你不上学是因为这个?”
“嗯。”卓远之也不知该怎么说。
闯祸了!不知道为什么幸之雾的心中竟然有这样的想法,她很想告诉自己,他的伤与她无关,她用不着感到内疚,这都是他自找的。
可她心底隐隐蹿动的自责却跃然纸上,她骗不了自己。
她为他的受伤内疚,也……心疼。
这种牵挂是从来没有的,她这样的女孩注定了孑然一身,妈妈生下她,却离开了她去照顾那些活该濒临灭亡的野生动物;爸爸只知道让她做他的接班人;跟她最亲近的封千里似乎永远不会干一些不利于她的事。
她被现实告诫,只要照顾好自己就够了,她不为任何人而活。
而他,面前这个缠着白色绷带的男子,这个扬着放肆的黑色眼眸却不看她的男子却勾起了她心中最软的缠绵。
命运,或许就是这么奇怪。
“嗯……对不起……我上次不该那么说你……我从报纸上知道了……我太武断了,我……我不该打你……对不起……”幸之雾越说声音越小。
“说完了?”
“嗯?”
“不早了,我让阿土送你回去吧!”卓远之边说边拿起电话接外线。
“等一下!”
卓远之重新抬起头看着幸之雾,眼中看不出任何多余的心思。
“你还是不肯原谅我?”
卓远之淡淡地摇着头,将半张脸藏在软被下面,“我从未怪过你,不是你的那番话,我还不会发现自己的能力,也无法证实自己的真实实力。”
“那……那你会回学校吗?”她忽然有些害怕,怕再也见不着他。
“再说吧!”卓远之的语气仍是淡淡的,从壁柜取出一支烟,点燃了。
死猪头,又在自杀。“不要抽烟。”幸之雾皱了皱眉。
卓远之猛吸了几口,灭了烟,“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
当她是傻瓜,什么都看不出来吗?他分明不想见到她,也不肯原谅她,还假客气个什么劲?她也有她的自尊,摆摆手她出去了。
什么嘛!开始是她错了,她不该错怪他,可她风风火火地花了这么多时间跑来向他道歉,他干吗不冷不热的。她也是有脾气的人嗳!
幸之雾气呼呼地也未分清方向,光凭感觉往前走着。
她哪里知道,此刻的卓远之靠在床上,叼着根烟,烦躁地揉揉头发。
卓家在黑道的势力有百年历史,前后共有六任堂主,除了父亲“命中无雌”,其余五位堂主的“命定之人”皆非“心爱之人”。如果之雾真是他的命中人,他不希望她对他投入情感,那样只会让两个人都为难。
他更害怕八卦先生的命断,若她幸运地成了他所爱,她又能逃得过一死吗?
不曾拥有过幸福,不害怕孤独,如果他全心投入,再彻底失去,他会受不了的。他不要面对这种残局,更不想拖她入地狱。
唉!从小到大,再多再难的训练也未让他如此困惑。
突然,一阵异响,卓远之崩紧了神经,从床上一跃而起,来不及披衣,他直奔后院。
是她!
他知道,一定是她出了事,他不规则的心跳,庞杂的思绪都一再地提醒着他:除了命定之人,没有人能影响他至深。
一定是她出事了!
“之雾……”
“少堂主……”阿土、朵猫猫已听见声响,疾步跟了上来。
“嗷——”
“阿猫,让开!”卓远之看不清眼前的情景,心更为慌乱了。
硕大的豹子让开了身型,卓远之弯下腰,映着月光看见了那张他担心的脸,“阿土,叫津庭叔过来。”
“嗷……”
卓远之抱着之雾走出后院,阿猫走到远之身旁蹭了蹭,远之瞪了它一眼。
“嗦。”
阿猫缩到一边,干吗瞪我?是她闯入我的禁地,我才扑向她的,不是我的错,真的,真的不是我的错。主人——
卓远之抱着之雾快步回到自己的卧室,没多久,津庭过来了,阿土也提来了医疗设备。
“猫猫你过来帮忙。”津庭需要一个帮手,可惜卓冠堂明显阴胜阳衰,除了朵猫猫,连只母蚊子都没有。
朵猫猫扯着皱纹叫了出来:“要我帮忙救她?”她能不能吩咐阿猫再扑一次,将幸之雾当蝴蝶扑死算了。
有津庭在,幸之雾又怎么可能会死呢?“你是整个堂里惟一的女性,是不是要我求你,你才肯帮忙啊?”
津庭叔板着脸着实有几分威吓之意,朵猫猫不情愿地走近床上的幸之雾,“要我做什么?万一我失手弄死了她,你不能怪我哦!”
“你们几个男生先出去。”津庭知道朵猫猫嘴硬心软,留下她,他放手救治起来。
里面忙成一团乱,外面的人也轻松不了。卓远之反反复复踱着步子,沉重的面色再加上烦乱的脚步声让所有侍卫均提心吊胆地时刻准备着。
好在有堂主主持大局,他老人家平心静气地喝着西湖龙井,多多少少减轻了众人的心理负担。
“你还是先坐下来吧!这样走来走去,对病人毫无帮助。”
“可是……可是……”卓远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事实上他没什么可说的,只有一口郁闷之气堵在喉中,憋得话。
“八卦先生果然料得不错。”卓英冠坐在卓远之的身边,拍拍儿子的背,“他也算出她不会有大事的。”
卓英冠边说边取了一件衬衣替他披上,“你不希望你的伤被津庭看见吧?”
他的话很好地劝服住了卓远之,穿上衬衣,他双手紧握,阿土不小心瞧见他的双手在微微地颤抖。他开始在心中默默为阿猫祈祷,如果今天幸之雾有个三长两短,它的后半生可想而知。
堪忧哦!
片刻之后,津庭和满脸不情不愿的朵猫猫一同走了出来,“她的肩部有抓伤,还好骨头没断,内出血的状况也不太严重,应该没什么大碍。”
卓远之听完了,立刻进了卧房,床上的人儿苍白着小脸,昏睡中依然嘤嘤地抽泣,看来真的是被阿猫吓着了。
而他,今天也被她吓着了。
感觉她遇到危险,他整个心揪成了一团,从未有过的紧张雨心悸让他失了心魄。
从何时起,她对他而言,已如此重要?!
从何时起,他已随她一同呼吸?!
从何时起,他开始对她心动?!
“对不起……猪头……对……不起……”
“没关系……没关系……”卓远之轻轻低吟,伸出手抚开她额前的秀法。他真的在往下陷了!
不是陷在她手上,是命运。
他从来不是相信命运的人,这一刻他却情愿一生为命运所掌控,起码有个人牵挂着他。
“猫猫——”卓远之直盯着床上昏睡的人,却向外喊去。
“少堂主。”朵猫猫守在门外,嫉妒地瞪着第一个躺在少堂主床上的女人。
“打电话给封千里,让他明早带换幸之雾洗衣服过来。”
“什么?你要留她住在……”朵猫猫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卓远之满脸不可置疑的神色震住了,“是!”
闲杂人等是不能进入他的卧室的,坐在床边,卓远之可以放纵自己的情绪全都写在脸上。他尽其所有的精力望着床上的身影,“之雾,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呢?”
卓英冠揽着津庭的肩膀站在门外看着儿子的情形,“你说八卦的占卜真的无法改变吗?”
“那得看他们自己吧!不管怎样——年轻真好。”津庭又开始感叹“青春”的问题。
青春啊,我的青春;青春,火热的青春;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