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嘴巴张得可以让人投篮了,“你……你这个小矮魔女,简直……简直……”不行!他的鸡皮疙瘩要起来了。忍住!忍住!绝对不能在这个女人跟前丢脸。
他的表情让公主有点得意,“你在冒冷汗嗳!要不要用东西擦擦?”她非常好心地将一块白毛巾递给他。
怀疑!心怦怦地跳动,是为了怀疑她的好心。
“再怎么说你也是我的教练,你是为了我才待在这里的。所以,偶尔递递毛巾给你,也是应该的。”眨动眨动眼睛,公主的睫毛好长哦!
天涯带点犹豫接过白色毛巾,擦擦……擦擦……冷汗越冒越多,“你干吗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在想,你的汗水跟我的汗水混合在一起,不知道是什么味道。要不然你……嗅嗅!”
一时心迷意乱,他真的嗅了嗅。不对!他猛地甩开毛巾,“你把你擦汗后的毛巾递给我?”
“这有什么关系?”她满脸不在意,“我又没有用它擦眼泪或鼻涕。”
“那你刚才流的眼泪、鼻涕用什么擦的?”心底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你绝对不会想知道。
“你的衣角——质感不错,擦起来挺舒服。”听她的口气,好像擦的地方不是脸,而是反方向的人体部位。
一瞬间,她说了什么天涯已经完全听不清了,捂着脸他直接冲进了休息间。那里应该有冷水吧!他需要冲脸。
看着他莫名其妙地冲了出去,公主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会吧!这样说说你就吐了,你是真有洁癖,还是你根本不是男人哪?”
她跟着他走进休息间,看着他一遍又一遍把冷水往脸上泼。透过前方的镜子公主终于发现了王储殿下极力隐藏的秘密,她兴奋地大叫了起来:“哦哦!你起鸡皮疙瘩了!原来你真的有洁癖,一遇到脏的东西就会起鸡皮疙瘩。我知道度天涯的秘密喽!我知道……”
没等她反应过来,她的整个身体已经被压到了镜子前。他滴水的脸在她的鼻梁处晃动,他的呼吸,他的鸡皮疙瘩,他的生气都在她的眼前闪烁。
空气,凝固。
“我不是有洁癖,只是身体比较容易过敏,一旦过敏就会起鸡皮疙瘩——仅此而已!”他说了,他将他最不愿意为人知的隐私告诉了面前这个小矮魔女。松开手,放开她,他用手撑着洗脸台。因为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她,因为不知道她会以什么样的表情去看他。
一块白色的毛巾递了过去,“擦脸!你脸上都是水——相信我,这块是干净的。”
海蓝色的眼沿着毛巾缓缓地移到她的脸上,就是那种微笑让他接过了手。一块毛巾,两只手,隔着距离,他们没有交集。
“真好啊!”公主靠着镜子自言自语起来,“那时候从校报上看到你手中握着佩剑的样子,照片很小也不是很清楚,只是觉得你很伟大,一点也不像十八岁的男生。后来亲眼见到你,当时我们那么多人拿着剑,你却不慌不忙,轻易就摆脱了我们的包围。而且,你长得真的是绝美!绝对的绝美!我还以为自己握着剑是来劫色的呢!”
“说什么傻话?”一个男性,一个未来将承载一个国家命运的男性长得太过俊美真的是一种罪过。所以,他一直不喜欢别人称赞他的容貌,可她的说法却只是让他有种想笑的冲动。
公主凑近他,拿出一副色迷迷的眼神,用手抬起了他的下巴,“如果能劫色,真的不错嗳!你这张脸应该有很多混蛋的大叔喜欢收藏吧!说不定能卖个好价钱。”
“你到底是不是女生?”天涯使劲地捏她的脸蛋,非得留下个指印不可——解气!
“你看你现在这样多好!”她也不客气,拼命地捏,拼命地捏,“能说能笑,会生气、会起鸡皮疙瘩,表情丰富了许多。总比那个说什么‘我从来不打没把握的仗’的自大家伙看上去舒服多了,哈!我还真以为你出生贵族呢!”
他愣住了,她的一句话提醒了他的身份。他是谁?他是奥古斯塔斯。克里斯塔贝尔。艾伯克龙比,他是X国的王储,他是未来的王位继承人。他的身上被寄托着整个X国的未来,他代表着艾伯克龙比家族的荣誉。
他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十八岁男生,在“罗兰德”结束四年的大学生活后,他会直接回国开始辅佐父王,以期日后成为合格且优秀的国王。
他的人生早已被规定下来,那么现在他在做什么?
刚才还说说笑笑的臭男生一下子沉静了下来,眼神中那种狂风暴雨般的震荡如海啸来袭。公主忽然间感觉,站在她面前的人不再是他,而是另外一个顶着这个男生躯壳的陌生人。到底谁才是度天涯?那个自大、奸诈、胆小、没品又爱公报私仇,会起鸡皮疙瘩的男生;还是高贵不可侵犯,威严不可亵渎的……
“度天涯,你怎么了?”
“我还有事先走一步,明天这个时候你在这里等我就可以了。”
他逃了,为了逃避自己。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战野阴森的笑声在303寝室的客厅徘徊,踩着滑板他围着度天涯左转一圈右转一圈,就是不肯停下来。
“有什么你就说吧!”滑板摩擦地板所发出的“咯吱咯吱”声快让天涯发疯了。
战野略瞥了一眼,“0。87厘米——手指的直径是0。87厘米,看样子应该是女生的手。王储殿下,你老实交代是不是遇到了心目中的公主了?”
“是公主,不过不是我心中的公主。”摊开书,天涯继续攻读。
“战野,你怎么这么鸡婆?”卓远之很不屑地白了他一眼,凑到天涯身边,他还往里挤了挤,“你……做了什么事,让人家……这样对你?”
“收起你暗昧的眼神和肮脏的思想,我又不是你,我能做什么?”
卓远之再一个靠近,“那么你想做什么,却因为你的身份限制而没做什么呢?”
“我哪有想……”
好热!今天天气怎么这么热?天涯装作不经意地四下看看,他的身后挤着战野,他的身边坐着卓远之,他的脚边卧着阿猫,他的膝上趴着阿狗,小姐缩在他的怀里。
这一屋子都是鸡婆基因创造的吗?
他挥了挥手,企图把闷热的空气都赶走,“你们这是干什么?走开!走开!我今晚得看完这一章,这个礼拜要交论文呢!我明天早上还得继续指导那个小矮魔女……”
“小矮魔女?”
战野狐疑的眼神在卓远之的口中得到解答:“那是王储殿下特意为公主取的爱称。”
“魔女?是指身材方面吗?不是常说魔鬼身材,难道公主更加厉害?”
可怜的天涯从小生活在深宫内院,根本没听过这些稀奇古怪的词语。他傻傻地点点头,“是指身材,她的确是……”又矮又小。
他想说什么已经不重要了,因为话到了战野口中已经完全变了味道,“好厉害!天涯,一直以来我都看错你了。”拍拍他的肩膀,阳光少年一副感慨良多的样子,“我以为你因为身份的原因过着循规蹈矩的生活,没想到,你这么……”
“你都在说些什么啊?”天涯手中的书重重地落下,很不巧砸到了阿狗的狼头。
“呜……呜……”起包了啦!小姐,人家受伤了,快用你的温柔陪伴病患中的我吧!什么是“坏蛋”,此刻完全可以在阿狗的脸上找到标准答案。小姐吓得向后退了几步,完全不敢靠近。
卓远之捡起地上的书递到天涯手边,“你难道要一辈子循规蹈矩,依照一个标准王储样板生活下去吗?那你的生活还有什么乐趣可言?做任何事都要考虑到这会不会损害到家族的名声,会不会有违王储的身份。这根本不是度天涯的生活,那只是一部‘王储科教片’,在‘罗兰德’这四年里你还有机会改变这一切,难道你连试都不想去试吗?”
“我累了,我想去睡了。”一句话,我不想再继续听下去。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卧房的门后,战野的心里有种隐隐的不安,“他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曾经我也这样徘徊过,现在不也挺好。”三年前的卓远之或许比今日的度天涯更加的压抑、内敛,可是他走过来了——因为“那家伙”的出现。
“你的眼神告诉我,你正在思念一个远方的朋友。”天涯走了,战野将注意力转移到卓远之身上,“总是看你往英国打电话,打给你女朋友啊?”
“不是。”
“不是?”
“当然不是。”他很肯定。
战野懵了,“看你说得那么头头是道,还以为你有多少经验呢!闹了半天也是瞎起哄。”
黑色剑眉一挑,梅非斯特的眼神跃上眉间,“那你现在要不要跟在我后面去起起哄?”
“要!当然要!”邪恶立刻闪到战野的眼睛里,哎,被带坏了啊!
两个人手搭着手,身后的阿猫、阿狗爪子搭着爪子,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地开进天涯的卧房。不一会儿,只听见里面传出——
“别烦我!都说了我不喜欢那个小矮魔女……卓远之你这个梅非斯特,你居然威胁我!你这个……我知道!我知道阿猫这只黑豹子的口水有病毒,可我不能因为生命受到威胁就招供……什么招供,我根本就不喜欢她……啊——”
王储的尖叫响彻云霄,公主啊公主,你可曾听到?
“度天涯,你来攻我?好!我快速移动步伐,转换攻防……漂亮!我知道,你这个步子是假的,不过是做出一个进攻假象,我要抓你的弱点……成功防守,换我进攻……我抓住了你的弱点和防守漏洞……左刺、右劈……我不怕你!我公主不怕你……上!我上!我上!我上上上——进攻得分!”
“二号选手公主以压倒性的进攻状态击败了度天涯,取得本次比赛的胜利,我们向她表示由衷的祝贺!”公主自说自话地挥舞着佩剑做了一个“成功”的手势,嘴里还冲着“对手”嚷嚷,“这下你知道我的厉害了吧?”
感觉不过瘾,她再度拿起佩剑直刺向天涯挂在休息室里的击剑服,快乐地喊着:“我又打败度天涯喽!”
“神经。”靠在墙上,他喃喃地说着,声音不大不小刚刚好能被她听到。
这家伙从半个小时前就拿着佩剑和他的击剑服做着假想中的战斗,现在精神已经到达了极度兴奋状态。没办法,谁让她在一个上午的训练中连一剑都没能刺到他呢!如果再不让她发泄发泄,他估计她离发疯的状态也不远了。没想到给她发泄的机会,她还是发疯了。
唉!一切都是他的错!这都是他造的孽啊!
他决定好心地弥补自己的过错,“你要不要稍微休息一下,我听你嗓子好像有点……嗯哑……”他比较担心的是,瑞典政府送他的那件击剑服还能再穿上身吗?
公主像是听不见他的声音,继续快乐地拿着佩剑创造着“公主击败王子”的神话。突然,她停了下来,用一双仇恨的眼瞪着他,手里的佩剑直直地扎向他的胸膛,“我恨你!”
“我把自己的击剑服提供出来让你刺,你还恨我?”幸亏他反应够快,否则身上这件Venetia的外套就要多出一个窟窿了。
噘起嘴巴,公主生气地叫着:“你就不能让我胜利一次吗?”
这小矮魔女的分贝还真高,“我让你?我凭什么让你?这又不是一男一女在打架,还要我让你?就算我们俩打架,我也不会让你的。”对魔女心软就是对自己残酷,这句话他在他那个魔女妈妈的身上得到了十八年的经验教训。
“你真不是男人!”
“我警告你,你不许再怀疑我的性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