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兰德学院里已经春风抚面,但凛冽的空气依旧不时闯入人的鼻息间。
凭着一股冲动,朵猫猫爬上了全学院最高的楼顶——天文台。她坐在天台的边缘,企图在危险的地域里寻找内心的平静。
吸吸鼻子,她抑制住想哭的冲动。
——明明就告诉自己,不再为那种人伤悲,为什么还会这么难过?都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早该习惯没有父亲的生活。朵猫猫有堂主,有津庭叔,有少堂主,有亦悠和优优,有阿猫,有八卦和无语,有堂内的兄弟,只是没有父亲!只是没有一个向女儿开枪的父亲而已,没什么大不了,不是吗?
但是为什么这样想着,我越想越……难过。呼!
沉醉在自己的思绪中,朵猫猫丝毫未察觉楼顶上有人闯入。
“你真的很美,将你全部的美丽为我绽放吧!”
恶!是谁竟能说出这么恶心的话?
朵猫猫本能地回头望去,瞧见了那位号称打遍高校无敌手,多情种撒天下,具有花花公子外表与实质并存的学生会副主席宇文浪。
大白天的,他竟在天文台的楼顶肆无忌惮地和一位女生火辣辣地调情。他狂吻着飘飘然早已找不到理智的女生,他的手甚至探进了人家女生的上衣里,看得朵猫猫快吐了,忍不住地,她丢出两个字:“种马。”
这个词有点刺耳,这道声音更是让他涌起不快回忆。与怀中的女生不同,他热情的双眼泛着冷静的寒光。顺着声音,他在天台的边缘处看见了那抹单薄的身影,是那个给他一个大摔的女生,她叫朵猫猫,很别致的名字。
他对女人的名字一向不加留意,因为没有必要。反正看着顺眼就上,没了感觉再分开,记那么多名字也是浪费时间。可她不一样,他的多情种在她的心上不开花,反倒是她像个仙人掌将他刺得血迹斑斑。
他的无敌碰上了高手,他的多情种遇上沙漠地带,征服的渴望让他忘乎所以,丢下怀中的女生,他诱哄着:“你刚刚不是说约了朋友吗?我一会儿再去找你,乖!”
一句话,他已经狠狠地推开了刚才还吻得要生要死的那个女孩子。想要多情,你就要有无情的本钱。情感是有限的,每次投入你都能完整地收回,这才能长久地使用下去。
这就是游戏规则,想玩你就不能犯规。女生无奈地松开手,自动消失在天台处。空旷的蓝天下,整个罗兰德学院最高的地方被宇文浪和朵猫猫占据着。
“你觉不觉得……伸出手,你好像能触碰天空。”花花公子果然有一套,面对不同的对象开场白的品位都完全不一样。唉!我果然有做多情种的本钱,他是如此佩服着自己。
朵猫猫偏过头,脸上涌出好笑的表情,“你这句话,少堂……卓远之泡女生的时候使用过,那时他十五岁。”
她是在讽刺他过时吗?气愤难当地坐在她的身边,他坏心眼地说道:“你不会是心情不好,找这么高的地方来跳楼吧?”
“你哪只眼看出我心情不好?”
宇文浪男人味十足的手指了指自己的两只眼,“它们都看见了。”
“那我要挖了它们。”说着她真的伸出了两根手指冲着他扎了过来。
他不逃也不躲,笑笑地回望着她,“你这么残忍?”
“反正你的眼也只是用来看美眉的,没什么实质性用途。”
“它们能看出你的悲伤,这还不够啊!”
不知道人在心情低落的时候是不是特别脆弱,虽然对他依旧没什么好感,但这一刻她竟不觉得这个花花公子令人生厌了。
歪着头,她一脸困惑地瞧着他,“我现在开始觉得,做个多情种也不是那么容易。既要能看出女孩的心思,又要懂得说好话。文化底蕴不能差,驾驶技术要高超;气质独特,容貌出众;满嘴抹油,舌尖涂蜜。时不时地做做凯子,掏掏钱包,那全是职业需要。偶尔还得做小丑逗女生开心,分手的时候面对眼泪攻击要狠得下心。万一不幸被冲动的女生赏了俩大嘴巴子,那也只能自认倒霉,听着旁人暗叫活该。”
大力地拍着他的背,她恨不得把他昨晚吃下去的东西都拍出来。啧了啧嘴,她的佩服如长城延绵中华大地。“能拥有这么高的本钱,即便你毕业后找不到工作,也一定有数十家混蛋馆排着队等着将你捧成头牌。真是前途无量啊!”
嘴巴坏,下手毒,她真的是女生吗?还是他的魅力不如从前?背部火辣辣地疼痛着,宇文浪禁不住龇牙咧嘴地狼狈逃开她的魔爪。“会开玩笑,这么说你的伤心被我治好了呢?”
朵猫猫吃了一惊,刚刚还觉得乌云罩顶,和他一来一往的唇枪舌剑间,心情竟奇异地平复了下来。脸色微窘,她别过脸迎上蓝天。“我才不会为了那个男人伤心呢!”
呵呵!呵呵呵!找到问题所在了吧!
扬着看好戏的嘴脸,他忙不迭地凑了过去,贴着她的耳边,他轻轻地吹着气。“喂!让你伤心的那个男人是谁?难道比我还帅?别告诉我说是卓远之哦!说来听听!听听嘛!”
这么鸡婆的男生,怎么会有女生喜欢?那帮女生都得了白内障吗?
挪了挪窝,她不喜欢这个花花公子离她那么近。一想到他刚刚对那个女生做的恶心动作,她就觉得他呼出的空气都是脏脏的。保持距离,以测安全。
她的躲避正中他下怀,暗昧地瞅着她,他不死心地追问着:“干吗离我那么远,即便我有爱滋病,也不会通过这样的接触传给你,你在怕些什么?”
“你管我?”
“那就说说是哪个男人让你伤心啊?”
“要你管?”
“那我追你好不好?我会用宇文浪的魅力让你忘记那个男人,怎么样?要不要试试?这个条件还是蛮有迷惑力的吧!”
“我管你?”
“……你能不能换几个其他的字?”
一个拐爪,她狠狠地将他打倒在地。俯视着疼得倒在地上的他,她扬起恶魔的阴笑,唇齿间很像他们家少爷,那位梅菲斯特。
“是你要我换句台词的。”言下之意,你活该!
你真的活该,宇文浪!都说猫是不能撩拨的,你偏不信,倒霉了吧!
你开了枪,你对我开了枪。
我想杀了你,如果没有你……没有你就好了。
你不知道,你什么也不知道。
你没有一个叫朵猫猫的女儿,我也没有一个叫战来的父亲——我们……两不相关。
我是没有父亲的小孩……
战来整夜未眠,黎明时分好不容易阖眼片刻,脑中竟一遍又一遍地回荡着朵猫猫的话。不想纵容噩梦将自己惊醒,他疲惫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床头放着一张纸,上面写着卓冠堂总堂的地址,是卓英冠写给他的。
该佩服他的睿智吗?这个黑道老大果真先于人知,他早料到战来需要他的帮忙,竟先一步将地址留给他。他似乎一点也不担心这个反黑组组长会来抄他的老巢,是知道他因为欠他天大的人情不方便动手,还是认为警察的力量根本无法撼动他的根基,所以压根未将警方放在眼中?
无论原因为何,现在都已不重要。最近,他开始思考很多事。为什么这世上会有黑道的存在?为什么某些时候黑道老大的权威竟然高过法律?为什么卓英冠这样出色的男子会甘心成为全球最大黑帮的堂主?
很多问题他至今仍未找到答案,或许倾其一生也不会弄懂。不是说只要是存在的东西,就必然有它存在的价值吗?某一天,当黑道消失,相信有人能论证其中的奥秘。那不是他要做的事,现在的战来只是一个失去女儿心的父亲。他开始真实体会到父母心,那种愿意摘下天上星星只为博儿一笑的心。
唉,朵爱,帮帮我好吗?告诉我怎样才能做一个合格的父亲,怎样才能将欠你们母女的感情补上,怎样才能让小猫知道:我爱她。
去找卓英冠,他做了小猫这么些年的父亲,或许他可以给点提示。没有犹豫,放下反黑组组长的架子,战来换衣服出门,依着地址将车开了过去。
这里就是卓冠堂总堂?它真的是全球最大黑帮的所在地吗?
面对着眼前辽阔而雄伟的建筑物,战来张大了嘴巴——好大!真的好大,就眼前的大门已经出卖了它的势力。足以让大型坦克顺顺当当开过的红漆大门紧闭着,古色古香的魅力隐隐透出。
下了车,不用他按下门铃,早有人从监视器里核对了他的肖像,分析出他的身份。当下,整个卓冠堂风起云涌,处于完全戒备状态,“请问你找谁?”
“卓英冠——我找卓英冠,津庭也行!”
嚯!口气还真不小,一下子报上堂中两位高级别人物的名字。你以为你这样我们就会给你开门了?开门放……放狗出来。
“请稍等片刻,我需要请示一下。”你可是反黑组组长,黑道的头号敌人,那么容易就放了进去,我们黑道的面子往哪儿放?
战来有些焦急地等在门外,手攀上衣袋,他又想抽烟了。不行!要忍住,小猫一定不喜欢父亲抽烟,我要戒烟,戒烟!
相对于战来的急迫,卓英冠和津庭的麻烦就更大了。手里拿着卡通型的勺子,津庭呱呱地叫着:“优优,张嘴!我们要吃东西喽!”
小小女生发出一些不规则的词语,宣告着自己要保持良好身材的决心,怎么也不肯将那些含有高热量的婴儿米粉吞下去。
“吃啦吃啦!”津庭催促着,将勺子再向前伸了伸。“啊呜”一口,被卓英冠抱在手中的亦悠毫不客气地把妹妹的早餐给吞进了肚子里。
这两个小恶魔折腾得津庭头都大了,“亦悠,你已经吃了两份食物,别再碰你妹妹的东西了。她到现在连一半都没吃到,虽说现在是全民减肥,可是节食也不能从小做起吧!你还不满周岁嗳!”
“咕咕咕咕……咕咕——”人家女生讲究身材,不行啊?嘟着嘴,优优发出奇怪的声音,很有天线宝宝的个性特征。
津庭叔镇不住,堂主上!卓英冠板着脸冲着优优发出命令:“吃东西!不吃东西你会长不大,你会不漂亮,你会没有魔女身材,你会没男生要。”嫌气势不够,他甚至伸出了食指,“优优听话,吃……”
小女生人不大,脖子挺长,身子猛地向前冲,她咕唧咕唧吃下了堂堂卓冠堂堂主的手指。
“津庭!津庭,快把她拉开。”要不是考虑到随时会有手下进来,他简直要放弃堂主身份大吼大叫起来。她正在长牙时间,轻轻地啃着他的手指,那种感觉又酥又麻,简直快把他逼疯了。
“格格格格……”亦悠笑得很得意,有种幸灾乐祸的感觉。
好不容易从优优嘴里把食物给拔了出来,一直在门外看戏的手下很自觉地现了身形。“堂主,战来来了。”
堂主端起威严的架势,平稳地命令道:“让他进来。”天晓得,他的手上还沾着黏答答的口水,难受死了。
手下以为堂主疏忽了,于是再度提示:“战来,那个反黑组组长战来。”
“不是他,我还不想见呢!”他比我想象中的来得早。原本还以为他会再犹豫个几天,再放下反黑组组长的身份跑来找我,没想到他比他预料中来得还快。这大概就是做父亲的心情吧!“我在后院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