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下起绵绵大雪。
片片雪花悄无声息地打在窗棂上，凝如萱听到那细微得几乎没有声响的落雪声，转眸，喃喃道：“下雪了。”
萧子弈一怔，反应迟钝道：“什么？”
凝如萱脸上化开一抹清丽的笑容，淡得没有一丝生气，她吃力的抬起手，指着窗户，“下雪了。”
他顺着她的手，看向窗子，宫灯的光芒把雪花的影子映在了窗户上，一片片如扯绵一样。他有些惊讶，她背对着窗，是怎么知道窗外已然飘下雪花的？
心又是一沉，难道这是——
萧子弈不敢往下想，接住她抬起的手，那绵绵冰冷的手好似雪花片儿，柔软冰凉，仿佛用上一点儿劲，便会像雪花一样，化了。
“如萱！你不要吓朕。”他感觉到死亡渐渐地降临在她的身上，那微弱的气息，让他顿时无助、恐慌，他从来没有这么的害怕过，害怕就这样失去她。
“我想看雪，飞舞的雪花让我想起我的家乡。”她真的好累，她想不通，才失了一碗的血，怎么全身就这般的无力，又困又累。
“如萱！你不要再说了。”他低喝道，她的话就像一个将死的人，好似说着前世的事。
“就让我去看看雪吧，我太想看了。”她拧起眉，竟是娇嗔着。
“可是，你的身体。”他语不成音。
“你的声音怎么变得这么难听，是不是嫌我的要求过分，不想答应我。”她似来了力气般，竟开始挣扎着。
“好！朕打开窗子给你看雪。”他终于心软，执拗不过她，正想伸手，却被她冰冷的手牢牢抓住。
“我要到屋外去看。”她脸上的晕红渐渐化开，却像一朵褪了颜色的红牡丹。
萧子弈的心随着她脸上异样的变化渐渐冷却，绝望的寒意袭卷着他的理智，眼底寒芒如浸在冰雪里，透着死气的冰冷。
“好，朕答应你。”他几乎失去了理智，这一刻，他只能满足她的要求。
“萧子弈！你今天对我可真好，可是，为何要让我放血呢？你不是答应，若我留下，你会待我好么？我以为，你真的会对我好，在宫里的这些日子，你对我真的不同了，不像以前，动不动就——”她轻咳了一声，感觉心被什么狠狠揪了一下，她无法再说下去，软绵绵地依在他的怀里，倾听着他那杂乱沉重的心跳声。
萧子弈深吸了一口气，呼气时，他的胸口隐约抽痛着。他把她包在厚厚的被子里打横抱起她，站起身时，双手居然感觉不到一丝的重量，“如萱！跟朕说说话。”
“啊？我……让我歇口气好么。”凝如萱感觉真不妙，她怎么如此虚弱，似乎真要死了般，脑海里回旋着曾经的过往，那些片断如快进头一样，疾速闪过，太快了，让她捕捉不到。
“不行，你不能歇，你不是要看雪么？”萧子弈眉心打成了结，好似麻团一样，眸底寒光恻恻。
“你真霸道。”她好冷，把头埋进他的颈窝，感觉他的身体怎么这么的冰冷，一点儿温度都没有。
“如萱！你这样，让朕生不如死。”萧子弈大步走向门口，沉痛的声音，如钉子般捶打着他的心。
“你才让我生不如死呢，害我成这样的是谁？我现在难受得好像要死一样。”她扯着干裂的嘴唇笑道。
“不要再说了。”他低咒一声。
“不是你叫我说话么？你这人真让人讨厌。”细语如丝，她几乎听不清自己在说什么。
可是，他却是听得一清二楚，细若弦丝的声音紧紧揪着他的心不放。
抱着她出了中厅，碧落怔怔地站在茶水间门口，萧子弈冷冷看了她一眼，“碧落！你随我们一起出去。”
碧落暗叫一声，果然，她的身份早就被他知道了。
殿外，雪花一片片一团团落下。
好大的一场雪，不一会儿，殿外四处已是白茫茫一片，金碧辉煌的殿宇银妆素裹，显得格外静谧，却在这样的气氛下，又显得格外的沉重。
碧落心中惶惶地跟在皇帝的身后，众人觉得奇怪，皇帝抱着那奄奄一息的宫女，又命另一个宫女紧随其后，不知要去哪儿。
杜安跟了上去，目光看向殿内的暗处，暗卫们接到信号，移动着步伐，悄无声息地紧跟其后。
凝如萱只顾着看雪，仰首，杏眸落尽一片苍茫的白色，“这雪好美啊。”
萧子弈轻轻应了一声，“若你喜欢，朕以后陪你一起看。”
“以后？”她轻轻一笑，淡淡道：“萧子弈！我们似乎没有以后了。”
他抱着她的手微微颤动。
碧落眯起眼睛，看着这个身影森然的皇帝，沉默地跟着他缓慢而沉重的步履。
“碧落！是不是你下毒害她。”萧子弈突然站在一颗琼花树下，冷峻的背影如一座大山般。
“奴婢有天大的胆子都不敢下毒，若是下毒，太医怎么都没查出来？”碧落镇定自若地站在皇帝身后，语气透着惊惶。
“南宫冥夜应该不会害她，但，罗厥国公主，尤格宁儿，你，却会害她。”萧子弈抱着凝如萱转过身，莫测高深地看着她。
碧落一怔，却是淡淡笑道：“尤格宁儿早就死了，这世界上没有这个人，我现在是碧落，南宫冥夜的徒弟。”
凝如萱缓缓抬起头，看着这个聪灵的少女，只见她目光闪闪，“萧子弈！你说碧落是罗厥国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