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医女太绝情:稳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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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章

但是,不过片刻,乌托终于做出了决定。

他蓦地站起身来,向外走去。走到帐帘处,又快速地回过头来,望着卫慧的眼睛道:“你安心待在帐中,不要乱走。”

“嗯。”卫慧点点头应着。

她知道自己言尽如此,乌托将要如何处置,那就是他们族里的事了。无论如何,自己如今这个身份,给一两个病人治病、救治待产的孕妇或许可以,这样的关系部族存亡的大事,她最好还是不要太多地介入。

看着乌托转身大踏步走出毡帐,卫慧这才回过身来,慢慢地走向躺在床上的烈。

本来看着脸色苍白,一直似在昏睡的烈,此时,却缓缓地张开了眼睛。那双眼睛一贯地冷静明澈,丝毫看不出受伤的痕迹。

卫慧并不吃惊,其实,她初见烈受伤,心里震惊之下,未能相通。但方才,从小溪中疾驰而回的路上,她却想通了。

烈没有受伤。

凭借他那样高绝的武功,怎么可能伤在马蹄之下。更何况,她探脉之时,就已经察觉到,他的脉象、体征无一受伤之相,虽然吐血之后,能够探到心脉似乎受损,那也不过是烈的又一个障眼法罢了。

烈,这个时刻守护她的男人,苦心孤诣地演这一场戏,无非是想让人打消对他的顾忌的同时,也能回到卫慧的身边而已。

她望着烈小声道:“你觉得来袭之人是谁?”

既然卫慧想到了烈的受伤不过是掩人耳目之举,当然也知道方才自己与乌托的谈话,烈都听到了,故而,不再重复,直接发问。

烈的目光沉稳冷厉不变,只是眉头微微一跳,平静道:“格日部族周边并没有太多强盛之族,能够半路奇袭的……也就只有马匪!”

“马匪?”卫慧低声惊呼。

虽然她来到这个世界上,多次遭遇袭击劫杀,但是她如今却都想得明白,那些人绝非土匪马匪之流。虽说,如今她三圣兽傍身,绝非以前那般只能奔走逃命,但是听烈提及马匪,她就不由想起在历史书、乃至电视剧小说中看到的凶残嗜血的匪徒形象。她的心里着实没有底。

烈无声地点点头,却在看到卫慧眼中闪过的戒惧之后,平静道:“马匪虽然凶残,也不必害怕。”说话间,烈的眼睛定定地望着卫慧,眼底是深沉的自信和镇定。

卫慧当然也听得明白,知道烈的意思是有他在,必可守护她们母子的安全。心下一暖,惊惧之心随减。

其实,此时卫慧的功力早已超出烈,只不过,她从来都是拿刀救人活命,却从未举刀杀人。面对悍匪,自然不如过惯刀口舔血生活的烈来的镇定。

静下心来,卫慧默默地将背上的霁朗解下来,取了一些牛乳喂到孩子嘴里。

看着霁朗安静地喝着牛奶,卫慧心里酸涩不忍。这孩子虽然年幼,却着实聪明,每逢生死时刻,他竟从未恐惧哭闹过。这也是,卫慧一直能安心将他带着身边的一大原因。

可孩子这样的乖觉,看在卫慧眼中,却是因为他从小的遭遇有关,自是心生隐恻。

当然,这些心思也只是心念一转而已。卫慧灵敏的听力和感知,让她能够清晰地听到帐外乃至营外发生的一切。心思自然转开。

乌托冲出帐篷不久,她就听到营中响起呜呜的号角之声。

随着号角吹响,各个毡帐中的欢声笑语,就像被关了开关一般,戛然而止。

随即,她听到男人们纷纷奔出自己的帐篷,她听到溪水边饮马的汉子们,驱赶着马匹快速地返回营地,她还听到男人们上马拔刀的声音……诸种声音混杂却有序,但是独独没有遇到劫匪该有的慌乱,也没有女人孩子的惊呼和哭喊。

仿佛,那些平日里高声谈笑的女人,和那些笑闹顽皮的孩子根本不在。

但是,卫慧也清晰地听到,那奔袭而来的马匪,已经如狂风骤雨一般,逼近营地。

烈自是神情镇定,毫无畏惧,甚至还给卫慧递过来一块肉干和一杯牛奶。他本是杀手,在他的眼中,本就没有谁的生命值得他眷顾,虽然自从认识了卫慧,他的眼中有了这个女人,他会舍命守护她,也会舍命守护霁朗。但是,其他人的生死,实在是引不起他的一点儿兴趣。

卫慧也不推拒,接过肉干和牛奶,却不吃喝,因为,她正屏息静听着马匪袭来的雷霆一击。

暗夜中,马匪俱是一袭黑衣,骑乘之马也俱是一色的黑色骏马。虽然马蹄声不能掩盖,却无奈马匪的马匹皆为千挑万选出的神骏,速度惊人,虽然有卫慧示警,乌托召集人手赶向营地外围抗拒阻挡之时,马匪却已如死神,挥舞着收割生命的镰刀,转瞬已冲到营地近前。

几名在营外负责巡逻的牧民,听到号角,还没有来得及回转,就觉得一阵狂风席卷而至,眼前寒光一闪,胸前先是一冷,背后却是一热,随即看到一具半截尸体,软软摔到马下,五脏六腑哗啦啦流了一地,身体落空,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被一刀劈成两半……

妖艳诡异的血色之花,在暗夜中朵朵盛开,带起的却不是花朵的芳香,而是浓烈的血腥之气。

乌托等人虽然彪悍,却毕竟没有经过多少厮杀,即使去大楚劫掠,也不过抢了几个小村庄,自然谈不上协同作战。

马匪俱是默然无声,见人举刀即杀,毫无迟疑,也绝无手软。在他们眼中,这些生命就要在今夜终结。

部族间的攻打,在保留财物牛羊的同时,还会保留女人,甚至有些部族还会保留孩子,但是马匪不同,他们唯一的目的就是财。

所有的生命,在他们眼中只有一种作用--那就是阻碍。而所有对他们有阻碍地东西,他们处理的方法只有一个--杀绝!

那利刃入肉和刮着骨头的声音,让人牙酸,也让人心悸!

这声音听到耳中,卫慧的心却开始突突狂跳。

她似乎看到琪琪格月牙般含笑的眼睛,她似乎看到乌力吉神采飞扬的笑脸,她还似乎看到那一个个惊慌失措的大楚妇孺……

她突然发现,她仍旧做不到置格日部族的生死于不顾。

她手脚麻利地将霁朗背缚在身后,伸手抽出藏在腰间的短刺,眼光有些歉意地看向身旁一直沉默地男人,却意外地看到他眼中的一抹释然和纵容的笑意。

卫慧心中一动,似乎在这一刻,有些明白,这个男人为什么总是对她无度地纵容。自己无论做何事,他都会无条件地站在她的身边,与她同进退。

不知何时,夜幕上的群星和新月,都被乌云掩盖了。

营帐内外,黑沉沉一片。

一座座毡帐中,灯火全无。蹲伏在夜色之中,宛如一只只被困的猛兽,虽然面对杀身之祸,却只能沉默地等待着可以一线生存下去的机会。

卫慧脚下轻飘飘地,毫无声息地跨出帐篷,眼前似乎沉寂的一切,在她的眼中、耳中,却正如沸腾之水。

营帐之外,族中的男人应该已经与马匪正面撞击到一起。

卫慧只听得一个低沉的男人高声惊呼:“苍狼……”

随即,一声闷哼之后,又是噗通地一声,尸体已经堕下马背。

刀刃碰撞之声接连响起,渐渐与厮杀声、马嘶声、痛呼声交织在了一起。卫慧仿佛可以看到,那猩红的液体四散溅落,断肢横飞,人头飞起的惨烈一幕。

屏息关注战事的卫慧,没有注意到,随着她跨出帐篷,一红一青一白三道光芒,从她的手腕、从暗沉的夜空中,从她的背后,同时融入她的身体。

她的心中,就在这三种光芒隐入的同时,蓦然生出一种高昂的斗智和杀戮之气。

她的白色衣袂,如雪,纤尘不染,随着她如水流如微风的身体,飘展在夜色中,宛如一朵瞬时绽开的圣洁白莲。

她冲出帐篷,身形未停,已经飞掠而起。她只觉得自己体轻似燕,不,是比燕子还要轻灵。她的双腿只是轻轻一迈,即从一座毡帐跃到了另一座帐顶。

不远处的营地之外,惨烈的杀戮场,已经完全展现在她的眼下。

一切如她所想见的无二,甚至更为惨烈。

血流成了河,残肢断臂堆积成了一个个小小的丘。

马儿悲鸣声声,有的已被砍到在地,仍旧挣扎着,想要站起来。有的已经没有了主人,悲嘶声声,彷徨不知所归,有的仍旧在驰骋往来……

卫慧的脚步不停,因为,她看到,营帐外,格日族的男人们虽然浴血守护自己的亲人和部族,却仍旧不敌来势汹汹的马匪的凶残和狡诈。

一个个血性汉子,在卫慧的眼前倒下去。

她心随着那一朵朵爆开的血花,渐渐冷硬。

她的心底,一股隐隐地力量,渐渐从她的体内散发开来。

让她想不到的是,栏里的牛羊和马匹,此时,同时嘶声悲鸣,它们仿佛被召唤的战士,像是要从栏里冲撞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