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仙带着小儿子到定关师范看巧巧那天，因为车晚点，到家天已经很黑了。迎接她的除了三个大一点儿孩子的哭声，还有就是丈夫的谩骂和暴打。
“娘，你总算回来了！”天黑时，如仙抱着小儿子米士健一只脚刚踏进门，女儿米彩霞就跛着左脚跑上前来。
然后是大儿子米士超，绷着脸，似乎是受了委屈，但是却非常倔强地忍着。
二儿子米士冲跑在最后，一不留神还险些摔倒。
如仙急忙说：“慢点儿，慢点儿。”
见到娘回来了，米彩霞的眼泪在眼睛里开始转圈，米士冲“哇哇”地哭出声来，大儿子米士超眼里也闪动着泪花。在如仙着急地问孩子们“发生什么事了”的功夫，她怀里睡着了的小儿子米士健也醒了。
如仙抱着小儿子，其他三个孩子跟着她一起进了屋。
屋里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楚。如仙摸索着从窗台上找出火柴，然后点着煤油灯。微弱的灯光下，她看见屋里的板凳腿折了，衣柜盖裂了，彩霞的衣服撕了个口子，米士超左边的脸肿了……不用问，如仙心里已经明白了，孩子们又挨打了。不用当面看见，也能想象得出米寿昌打孩子时是怎么的粗暴。如果不是彩霞在爹走后整理了屋子，屋里还不知道会凌乱到什么地步呢。
“不是让你们到舅舅家去了吗？”如仙问孩子们。
“去了，中午在舅舅家吃的饭，下午士冲闹着回来找你，我们就回家来了。”米彩霞哭哭啼啼地说着。
如仙到定关去看巧巧的事昨晚就跟米寿昌说了，虽然他骂了几声但并没有完全阻止她。怎么一天的功夫米寿昌又大发脾气，打起孩子们来呢？如仙想知道为什么。
“你们怎么惹你爹了？”如仙问。其实她的问话很多余，没有谁敢去惹米寿昌，不惹他保住不挨打已经不错了。米寿昌心情好的时候，看着跟常人没什么区别，也知道老婆孩子是一家人。但是一旦脾气上来了，就跟活阎王没什么两样了，说骂就骂，说打就打，根本不考虑后果，似乎打死一个才痛快。如仙跟了米寿昌这么多年，太了解他了。
“我们回来，爹在屋里睡觉。他见我们回来了，就唠唠叨叨埋怨您怎么还不回来。说您光知道惦记姐姐，忘了家里一家老少还等着吃饭呢。”彩霞断断续续地说着。如仙猜想彩霞没有转述米寿昌的原话，米寿昌的原话一定骂的比这难听。
“我就赶忙去做饭了，不知道怎么士冲哭了。士冲后来跟我说他饿了，想跟爹要钱买东西吃，爹不给，让他吃了个大巴掌。”米彩霞没看见弟弟挨打，但是她知道弟弟不会说假话。
“我在院里听到士冲哭，就赶紧过来。见爹正拿着板凳要打大弟士超。士超是因为看见士冲挨打，上前护着，结果爹就把气转到了士超身上。如果那一板凳打中了士超，可能一下子就要士超的命了。我吓得赶紧拽爹的胳膊，爹手里的板凳掉到地上，摔了。后来他又捡起来仍向士超，士超一歪头闪过去了，板凳砸在了衣柜盖上。爹还是不饶，用劲儿把我推开，拿起炕上的笤帚，朝我们乱打。士超的脸被打肿了，我的胳膊剌破了。如果后来爹不是被人拽走，我们会更惨。”
如仙这才注意到彩霞衣服袖子的破口处有殷红的血迹。她没有再问，也能想象得出后来是怎样一个场景了。
这时的如仙，满腹辛酸满眼泪热泪。孩子们太不幸了。
如仙回家一个多时辰后，米寿昌从外面回来了，嘴里还骂骂咧咧的，他是用脚直接把屋子门踹开的——他的气居然还没消。
“你******还知道回来呀？什么时候了！”没等如仙说话，米寿昌就骂道。
如仙不想再把事情闹大，也不想跟米寿昌打架，就没说话，赶紧去给米寿昌盛饭。几个孩子吓得躲在被窝里佯装睡着了。
米寿昌又骂了几句，见如仙没理会，也就作罢了。可能是他饿了，低着头胡噜胡噜地吃起饭来，吃完饭，扔下饭碗就上炕了。
等米寿昌吃完饭，如仙收拾了碗筷，时间就不早了。孩子们都睡着了，她抱着小儿子到定关累了一天，也打算早点睡觉了，但是麻烦却来了。
“你大闺女怎么样？有没有跟她说我这当爹的也想她？”米寿昌谄笑地说。从满脸怒火到满脸堆笑，米寿昌的表情变化快得让人难以理解。
“你？”如仙看了米寿昌一眼，觉得他不怀好意。
“你大老远跑去看她，她还好吧？”米寿昌收起笑容问。如仙觉得他这句还算正经话。
“还好。”如仙不想跟米寿昌多提巧巧，就简单说了两个字。这么多年了，家里一提到巧巧，十有八九就会引起打架来。如仙尽力避免跟米寿昌说有关巧巧的事，省得他又发脾气，家里不安生。何况，如仙之前没有跟米寿昌说巧巧想退学，而只是说她想孩子才去的。如果让米寿昌知道巧巧闹着不想念书了，米寿昌将怎么看巧巧？
“你******怎么这种态度？我好心碰你个冷屁股，真******不识抬举！”
如仙没有吱声。
“你******一直偏袒那个死丫头，丢下一家老小那么老远跑去看她，也不怕把家里老老小小饿死。”米寿昌一边骂着一边脱衣服，打算睡觉。
如仙还是没有理会他的骂。让他骂够了，气消了，才安生了。如果分辩几句，肯定会惹火他，不打起来就怪了。
果然，米寿昌住口了，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如仙一身疲乏刚要睡着，米寿昌却粗野地要上她的身子。如仙实在不情愿，就迷迷蒙蒙地推了米寿昌一把，这下可把米寿昌惹恼了。他骑在如仙身上“噼里啪啦”地一通乱打，直把如仙打得“哎呀哎呀”地大叫。米寿昌似乎要把下午和孩子们生的气一并发泄到如仙身上，他揪着如仙的头发使劲儿往炕上碰。如仙两只手用力去推米寿昌，却无济于事，她被死死地卡在米寿昌的身子底下，根本不能动弹。
彩霞最先被爹娘打架惊醒了，她见状，吓得大叫，忙用力去拽爹的胳膊，好让他放开娘。这时候，三个弟弟也先后被惊醒了。
米士超见爹又在欺负娘，使劲儿扑上去。米寿昌冷不防竟被他扑倒了，手也放开了。如仙却没有趁机起来，一动不动躺在那里，嘴里只是喃喃地说：“打死我吧，我死了就不受罪了。”
米寿昌恼羞成怒，拽过士超，抡起胳膊就是几下狠打。
“爹，你别打士超了，娘被你打死了！”彩霞尖利地叫着。
米寿昌停下了手。他看见如仙的头下面有血流出来，如仙的脸色也发白。
米寿昌的心怔了一下。每次他心里有火，不拿老婆孩子出气发泄出来，就憋得难受。每次抬起手就没想过轻重，在火气头上不往死里打就觉得不解恨。但过后他也后悔下手太重，可就是管不住自己。说心里话，如果真把如仙打死，也不是他的本意。老婆死了，他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娘，你别吓我们。”彩霞叫着娘，俯下身子，用手托起娘的脑袋，发现娘的后脑勺有个地方在洇血。
“士超，你赶紧到衣柜里找个布条来。”彩霞吩咐着大弟。
二弟、三弟一直吓得哇哇地哭。
米寿昌坐在炕头上吧嗒吧嗒地吸开了烟。
如仙听凭彩霞为她包扎，紧闭着嘴唇不说话，除了两行眼泪默默地流出来以外，别的什么反应也没有。如果不是想到孩子们没娘可怜，她真想就此死了算了。她不知道这种挨打受气的日子还有多久，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儿。公爹这些天不在家，到石灰场子帮人看摊儿去了，就是他在家，也阻止不了他儿子的暴行。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谁知道如仙母子正面临怎样的厄运呢？
日子又一天一天过去了。自打如仙从定关师范回家那天又挨了打后，她晚上老是做梦，而每每梦醒后心里都很惴惴不安。
一次，她梦见娘笑盈盈地对她说：“仙儿，忍着吧，你的苦日子就快熬出头了！”如仙想问问娘过得好不好，娘却不再说话，继而忽悠悠地飘走了，像没有重量一样。如仙惊醒过来，翻来覆去地琢磨娘的话。娘去了一年多了，肯定老人家在阴间想自己了，给自己托梦呢！如仙想。
天一亮，如仙趁着家里人都睡着着，到娘的坟上去上了一趟，烧了烧纸。如仙能做的都做了，可以安心了。但是当天晚上，如仙又梦见了娘，这次还梦见了爹。说李家老房子的一面墙不知怎么突然塌下一块来，惊慌中爹拉着娘往外跑，如仙却被塌下来的一大块土坯压住了腿，动不了身子，爹娘见如仙没有跑出屋，又惊慌地回屋里来救她，不过，还没有把她拉出来，她的梦就惊醒了。如仙发现自己的腿被死死地压在米寿昌的腿下面，发麻了。她轻轻地把米寿昌的腿从自己身上搬开，见窗外黑咕隆咚的，天还没亮，但是她睡意全无了，静静地躺在炕上回忆刚刚做的梦。梦境中爹娘的模样清晰得不得了。如仙很纳闷，为什么接二连三地梦见父母呢？
让如仙感到奇怪的是，她还梦到了已经离开她多年的前夫柴柯。如仙梦见柴柯领着她一会儿跑到这儿，一会儿跑到那儿，但就是甩不掉后面追他们的人，如仙惊吓得身子都软了。后来也不知怎么着，柴柯就不见了。如仙在荒郊野外大哭，没有人理会她。如仙到处找柴柯，把石头缝都找遍了，也没有见到柴柯的影子。当如仙绝望的时候，一下子从地里钻出来一个白胡子老头，嘴里念叨着：“善哉，善哉”。如仙似乎抓到救命稻草似的，追着老头让他指点方向。白胡子老头摇摇头，不置可否。“冤孽呀。”白胡子老头掐着长长的大佛珠一边说着一边慢腾腾地向西方去了。
接下来那晚的梦更让她琢磨不透。
如仙梦见巧巧披头散发、哭哭啼啼的，像是受了很大委屈，但问她，她就是不说话，倔强地坐在李家门前的水塘边一动不动。如仙正无计可施，不知道怎么劝说巧巧时，柴少青这时候走来了，质问如仙怎么把巧巧害成这个样子了。又问如仙柴家人怎么对不住她了，让她忍心丢弃老人孩子再嫁他人？如仙觉得很委屈，说她最心疼巧巧了，也不是狠心不愿意管少春少青兄妹，是实在没有办法。不过，她这辈子欠下的感情帐下辈子一定会偿还的。柴少青不听，对她大骂。这时，柴柯身穿结婚时的那套衣服赶了过来，像是从来不认识如仙似的，拉着柴少青就走，说是给柴少青找好了人家，要嫁掉柴少青。转而不知怎么要出嫁的不是柴少青了，而是如仙自己。如仙从来没有这样漂亮过：她身穿着大红的绸缎衣服，上面绣满了牡丹，一只金凤凰在牡丹花丛中翩翩起舞；脚上穿着粉红色绣花缎面软底鞋，让她的脚都显得那么小巧迷人。头上的发髻高高挽起，金簪子明晃晃的耀人眼目；头花香得引来一大群蝴蝶，围着她飞来飞去，不肯散去。她在花园里穿行，所到之处，无不是团花似锦，燕舞莺声；所见之人，无不是满面笑容，精神焕发。她身上的玉佩叮叮铃铃发出美妙的声音，和远处悠扬的古琴声合成一曲天下绝唱。正当如仙尽情享受人间美景时，突然从天空中下来了一个凶神恶煞，面目狰狞张牙舞爪地要把她抓走。如仙大骇，仓皇逃命，没走多远，就遇到了阴曹地府的小鬼向她招手。如仙惊吓得晕了过去……
如仙从梦中惊醒过来，汗水已经湿透了被子。她脸色煞白，胸闷得透不过气来。
如仙觉得最近做的梦征兆都不好，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事。她心里忐忑，找到算卦先生，想让算卦先生为她破解破解梦。
算卦先生是个老头，慢条斯理地掐指算了半天后，大惊失色地说如仙有大灾。还说如仙的灾难是命里带来的，会伴随她一生，除非她削发为尼——梦见的白胡子老头就是在召唤她。如果她不出家为尼，那么灾难就不会避免。
如仙听了算卦先生的话，心一直掉到了冰窟窿。实际上，她从小就一直生活在坎坷之中，并不担心再多过几个沟坎。但是她想，自己要是有个什么闪失，孩子们还都没有成人，她死也不会安心的。
“娘，您先吃饭吧。”9月14日的晚上吃饭时，彩霞对娘说。
家里每回吃饭，娘都是把饭盛好，端到桌子上让别人先吃，她一会儿照顾这个，一会儿照顾那个，很少先吃过饭。等她吃饭时，饭菜已经凉了不说，有时候还不够吃了。彩霞见娘最近精神越来越不好，吃得也很少，就招呼娘先吃饭，她去给一个个盛饭。
“你先吃吧。”如仙爱怜地对米彩霞说。彩霞很懂事，已经帮她分担不少活儿了——照顾弟弟们、做饭、刷碗、喂猪、喂鸡等等。如仙打心底里觉得对这个孩子内疚。因为小时候没照顾到她，让她的左腿落下了毛病，成了残疾，不知道她长大了能不能找个对象？
还有米士超、米士冲、米士健三个儿子，以后能过上好日子不？想着想着，如仙就又想远了。
“你也是，孩子都大了，让他们自己盛饭呗，你还一碗一碗地给他们盛，闲得慌！”米寿昌白了如仙一眼说。他认为如仙太溺爱孩子，爱得都过火了。尤其是对巧巧，总是护着，所以如仙越是护着巧巧，他就越对巧巧气不打一处来。
如仙没有理会米寿昌的话，依然把饭一碗碗盛好端给每个孩子。
“明天早晨吃了饭，咱们早点儿到地里看看谷子长得怎么样了，快熟了没？顺带多拔些草回来，你说呢？”晚饭后，如仙好言好语地跟米寿昌说。她每次让米寿昌帮着干地里的活儿，都得挑他心情好的时候说。
米寿昌也就是在春播和秋收大忙的时候，能在地里出现，平常地里的小活儿绝大多数是如仙干，谁都说不清他其余时间都钻到哪里去了。
“明天早晨睡醒了再说吧。”米寿昌一句话就把如仙的话给堵住了。
如仙了解米寿昌的脾气，他要是不愿意干的事，你怎么说他都不会去做。哄他高兴了，他干活儿也不是不卖力气。看来只能明天早晨再说了。
大概晚上十点来钟，如仙等家里人都睡觉后，她也上炕睡觉了。以往每天她睡觉都很晚，孩子们睡了后，她还要纳鞋底、补衣服什么的，今天她觉得头有一点点晕，所以没再熬夜干活儿。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不光老做梦，头还经常觉得晕。村里的赤脚医生对她说是营养跟不上、身体太弱的原因。三年自然灾害的时候，经常吃不饱饭，那时候她也经常心慌、头晕，不过后来就好了。这次她自然也不当回事，大概过一些日子就好了吧！她心里想。
如仙静静地躺在炕上，盘算着明天都干什么活儿：早晨趁孩子们睡觉的时候早一点儿去地里，回来后做饭吃饭。白天把老二刮破的裤子补上，把老三的鞋帮子做上。晚上把巧巧的新鞋样弄出来……
想起了巧巧，如仙心里又感觉不好受。半月前到孩子学校见到孩子时，孩子那么瘦，那么憔悴……世道也挺乱，该毕业分配工作了，也没人管。什么时候孩子工作了，能挣钱养活自己了，当娘的就放心了……
如仙想着想着，很快睡着了。这一晚，她睡得那么沉，那么香，竟然没有做梦——太难得了！
第二天早晨，天还没有放亮，如仙醒了。
外面静得很，估计时间也就五点多钟，她向来都是这个时间点起炕。如仙穿好衣服后，看看炕上熟睡的丈夫孩子，一一为他们掩了掩被子，然后蹑手蹑脚地走出屋子。她要到院子外面的茅房去。
如仙刚迈下房前的第一个台阶，不知怎么头又有点晕，一不小心，踩空了台阶，重重地摔倒在台阶下面——她立刻失去了知觉。
“娘！”七点来钟，彩霞醒来见屋里没有娘，就喊道。孩子们都习惯睡觉醒来睁开眼就见到娘或听到娘的声音。
没有人回应。
彩霞很纳闷，不知道娘为什么没听见。
“娘，我的褂子在哪儿？”彩霞又大声地喊着如仙。
“大早晨的，吼什么，丧门神！”米寿昌骂了彩霞一句迷迷糊糊地又翻身睡了。
彩霞喊了两句都没听见娘回音，以为娘到院外去了。她就自己在炕上左右翻找衣服，后来发现她的衣服被米士超的被子压住了。
彩霞穿好衣服，出门看看娘到哪里去了。她刚把房门打开，就吓得大声惊叫了起来：“娘——”
彩霞的声音已经变了音，听起来非常吓人。米寿昌一下子惊得精神了，第一反应是出什么事了。他一骨碌从炕上起来，穿着背心裤衩两步就到了门口。这一看，他也呆住了。
只见如仙倒在台阶下的院子里，脸朝着地，一动不动，看样子已经很长时间了。
“娘——”彩霞哭喊着跑上前去。
“如仙——”米寿昌也大惊失色地三步两步到了如仙跟前。
“娘——”彩霞推着娘的身子。
“如仙——”米寿昌紧张地把如仙的身子搬正，让脸朝着上方。米寿昌虽然经常打骂如仙，但如果真的失去了如仙，他绝对会难过、受不了。
“如仙，你醒醒！如仙！”米寿昌把如仙抱在怀里，急促地呼喊着如仙。
“哇——”彩霞看见娘没有任何血色的脸和紧闭着的双眼吓得除了哭还是哭了。
米士超和米士冲也被院子里的动静惊醒了，都没穿衣服就跑了出来，当他们看见院子里骇人的情景，也全吓坏了。
“快去叫人！”米寿昌见事态严重，呵斥着彩霞。
彩霞的腿都瘫软了，根本挪不开步。还是米士超，男孩子镇定一点，撒腿赶紧去叫人。
邻居们听说如仙出事了，纷纷赶来。大家见如仙没有什么反应，知道很危险，急忙三下五除二，把门板拆下来，找了个被子，把如仙抬上就往县医院里送。
彩霞已经哭得死去活来。
米士超和米士冲哭着闹着要跟着到医院去，但被邻居的大娘大婶拉住了。
屋里米士健醒了，大哭着要找“娘”。
米家陷入了混乱之中。
“米家出事了”的新闻像长了翅膀一样，顷刻间传遍了整个红崖村。如仙一下子又成了人们议论的焦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