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敬德指挥身边七十名骑兵射来一阵箭雨,薛万彻令军队还射,然后挥军冲了过去。尉迟敬德一马当先,率军冲进敌阵,奋力厮杀起来。东宫将领谢叔方率几百名步兵涌向玄武门,长孙无忌、侯君集、张公谨、刘师立、公孙武达、独孤彦云、杜君绰七人与常何手下几十名宿卫坚决抵抗。由于门太小,两府兵根本无法打得过瘾,谢叔方无奈之下只好令士卒退后,集中一批弓箭手向大门处射箭。侯君集、张公谨等急忙躲到大门两旁,流箭直飞向门内的宫殿。
箭雨过后,对方人马继续冲锋。李世民大声喝令:“射箭挡住敌人,然后把大门关上!”
几十名宿卫于是连番射箭,长孙无忌和侯君集等人乘机关门,张公谨一人顶在大门口。另一些宿卫不断用长枪戳举着盾牌冲上来的两府兵。就在大门眼看着就要关上的时候,外面的两府兵打急了眼,怒吼着冲向大门口,试图把门推开。多亏这个张公谨天生神力,一个人硬撑着,再加上旁边兵士的帮忙,终于成功地将大门关上了。任凭外面人把身子撞烂了,大门巍然不动。
不久,门外传来了一阵欢呼声和喊杀声,听得出,大声吼叫着发号施令的正是秦琼!
为了保持和军队的直接联系,李世民又令侯君集等人把大门打开。很快,尉迟敬德率领数十名骑兵赶过来护卫。战斗正在树林中展开,只听见兵器撞击声、厮杀声、哭喊声和战马的哀鸣声混成一团。
云麾将军敬君弘此时负责皇宫的警卫工作,驻扎在玄武门,不顾亲信的劝阻,与中郎将吕世衡呐喊着冲向冯立的战阵。在即将执政的李世民面前,这正是他们立功的大好时机。
眼看着李建成和李元吉这边已经没有什么攻破城门的可能了,这时候一个声音高喊道:“弟兄们,我们杀到秦府去!”
是薛万彻!
这下李世民的将士们都傻眼了。精兵强将都在这儿,连王妃都来了,秦王府只有一班老弱病残和家眷了,哪里能经得住薛万彻的攻击啊!
还是尉迟敬德有办法,他提着李建成和李元吉的脑袋向太子和齐王的将士们一展示,冯立的士兵们顿时没劲了——老大都死了,咱还为谁拼命啊?薛万彻率几十名亲信骑马向城外终南山奔逃。但是冯立拒绝撤退,反而发起了新一轮攻击。“为太子报仇啊!”两府兵大呼大喊,又一次冲向了玄武门。
双方又在大门边展开了激烈争夺。冯立正碰上了敬君弘,一枪将他戳死,吕世衡也死于乱兵之中。这时,有人向冯立报告:“芳林门又有一支军队向这边杀过来了!”来人正是高士廉率领的由囚徒组成的新军,要与秦府将士会合。
冯立杀了敬君弘,对身边的人说:“这样也可以稍稍回报太子了!”便带着几十名亲信退出了战场。
杀了李建成和李元吉之后,李世民还做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那就是派尉迟敬德去“保卫”李渊。
皇帝李渊一大早便和先到的大臣裴寂、萧瑀、陈叔达在海池划船,顺便审理李世民状告李建成的案子。隐隐听到外面的厮杀声,便令侍卫将船划向岸边。还没靠岸,就看到尉迟敬德全副武装地闯了过来,非常震惊,就问他:“今天是谁在作乱?你来这里干什么?”
尉迟敬德回答:“是太子和齐王作乱,秦王已经率兵把他们杀了,派我来保卫陛下。”李渊听到这句话,知道一切都完了,太子完了,齐王完了,自己的好日子也完了。
李渊坐在船上,对裴寂等人说:“想不到今天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我该怎么办呢?”
皇帝的宝座是人人争之而不能的东西,但是皇帝也有痛苦和无奈的时候,就好像现在的李渊。萧瑀和陈叔达劝李渊把大权交给李世民,李渊采纳了他们的建议。不采纳也不行啊。
接着,尉迟敬德以太子和齐王的部下仍然在跟秦王部队厮杀为由,要求李渊下令让李世民掌管所有的军队。这才是名副其实的交权,只有掌握了军权,才能算真正地掌握了这个国家。枪杆子里面出政权,这绝对是真理。对于这个要求,李渊也答应了,这也是无奈的事情。李世民不自己来保卫李渊,却派尉迟敬德全副武装地来,其用意可想而知。如果李渊不答应尉迟敬德的要求,别说继续当皇帝了,估计连活着都是问题。
后来,李渊召见李世民,对李世民说:“近日以来,几有投杼之惑。”所谓的投杼之惑,指的是孔子的门人曾参很贤良,曾母也非常信任他。但在很多人都谣传曾参做了犯法的事情之后,曾母最终相信了谣言,扔掉手里的机杼就要逃跑。
现在李渊这么说是把李世民比作曾参,把自己比作听信谣言而怀疑曾参的曾母。李渊很聪明,这个比喻既抬高了李世民,也为自己找了台阶。李世民就坡下驴,跪在李渊面前痛哭了好久。后来在裴寂、萧瑀、陈叔达等大臣的劝说下,勉强止住悲伤。众人早在一旁陪着流下了酸楚的泪。连远处站着的带刀侍卫都不断地用衣袖揩泪。
这就是历史上著名的“玄武门之变”。
这次兵变使一代英主李世民得以掌握李唐的政权,也就是历史上有名的唐太宗,从而开创了一个盛世;这次兵变也使文治武功都出类拔萃的李世民担上了弑兄杀弟的恶名,从而为人诟病。
稳定才是关键
控制了大局之后,李世民开始带领国家走上兴旺之路的征程。
兴旺的基础是稳定。
玄武门之变当天,李世民就本着“斩草除根”的宗旨,杀掉了李建成、李元吉的儿子们。对于其他胁从造反的人却没有全部杀掉,而是促使李渊在六月初四当天颁布了一道诏书,一是大赦天下,声明不再追究李建成和李元吉的党羽;二是告知全国,政府的日常事务以后全部由秦王负责处理。
这道诏书相当重要。不光昭告天下李世民开始执政,从而确立了执政地位。而且更重要的是,宣布不追究李建成和李元吉的党羽。因为李建成毕竟是当了很多年太子的人,朝野为他出力的人不在少数,如果继续追究的话,血流成河、损失人才倒是小事,引起动乱或是战争那可就大事不妙了。刚刚掌权的李世民需要的是稳定,而不是任何的战乱,现在稳定才是重中之重。
很快,诏书就收到了效果。六月初五,太子旧将冯立、谢叔方就主动露面了。薛万彻与数十骑兵马躲藏在终南山中,过着风餐露宿的日子。李世民一连三次派人去向他们宣布赦免,薛万彻才放下武器回到长安。“这是忠于主人的义士啊。”李世民对人感叹道,安慰了薛万彻几句,便把他放了。
六月初七,李世民被立为皇太子,李渊又颁布诏书说:从今往后,国家的大小事务一律由太子处理,然后再报告皇上。最后这句话很有画蛇添足的嫌疑,太子都处理好了,还向皇上报告什么?这句话很明显就是为了给李渊挣回点面子。
李世民不光给了李渊面子,而且还给那些在玄武门之变中为自己出力的部下封了赏。李世民深谙此道,知道有奖有罚才能更好地开展下面的工作。
六月十二日,第一批功臣升官了,宇文士及被任命为太子詹事,长孙无忌、杜如晦为左庶子,高士廉、房玄龄为右庶子,尉迟敬德为左卫率,程知节为右卫率,虞世南为中舍人,褚亮为舍人,姚思廉为洗马。而且,在玄武门之变中表现非常抢眼的尉迟敬德还额外得到了一份重赏,那就是齐王府的所有财物。
这里需要特别提示一下,那就是尉迟敬德得到的是齐王府所有的财物,而不包括人。因为齐王府里有一个人就算是千金散尽李世民也不会把她让给别人的,这就是李元吉的以美艳著称的妃子杨妃。在过往的日子里,李世民早就和这位冷艳的冰美人对上了眼,英雄难过美人关啊!这次李元吉已经死了,李世民索性把她纳入了自己的妻妾序列。
李世民控制了大局之后,就把李建成手下的头号谋士魏征召来,责备他说:“汝何为离间我兄弟!”魏征应该算得上是李世民和秦府上下最痛恨的人士之一。多少毒辣的计谋都出自他的策划。在六月四日的战斗中他一直拒绝后退,最后在东宫束手就擒。
面对李世民的问话很多人都为魏征捏了一把汗,魏征却从容自若地回答:“先太子早从征言,必无今日之祸。”
魏征的意思很明确,就是:假设李建成早点儿听他的话,今天就不会死。
魏征认了,他没有躲避。他是个不屈服的战士,看他多骄傲!这份骄傲真叫人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