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多芬在维也纳不断地充实着自己。因此,他的作品颇丰。贝多芬到维也纳时所带的草稿本都是一些作品的构想,如第1号作品《三首钢琴三重奏》就可能是从波恩带来的。在他对新学习到的东西做出适当的安排后,下一步就是将其写在纸上了。1796年,贝多芬送给艾兰诺拉的一篇奏乐曲只有两个乐章。从这里看出,贝多芬那时还没有达到那种自负自傲的地步,但是要承认,这两个乐章也还是十分优美而轻松的。而这个奏乐曲,一半像海顿、一半像贝多芬。若将它放在第1号作品旁,它就显得没有分量了。
辛姆洛克在波恩从事出版事业。他接到过几首贝多芬所作的变奏曲,但直到1795年才在维也纳接到他真正的第1号作品,以后又陆续接到一些,到1798年,贝多芬的作品号数已经增加到第9了。
从1798年到1801年,贝多芬将作品交给了阿尔泰利亚,并委托给更多的出版商,如玛罗、艾达、脱拉格,在莱比锡也有两家——克恩、白兰特托夫和哈代尔。贝多芬在那一年中写到:“我有六个或是七个出版商,若我愿意的话,还可以多选几个。”他的这些话无疑显示了贝多芬正在积累的地位和在音乐方面长足的发展。而贝多芬在乐谱出版后,也获得了更大的成功。
贝多芬在维也纳前十年(1792—1802年)的创作,处于一种摸索的时期,比较著名的作品有《悲怆奏鸣曲》(作品第13号,别名为《C小调第八钢琴奏鸣曲》,1799年正式出版时,贝多芬将其定名为《激情的大奏鸣曲》)《月光奏鸣曲》(作品第27号,又名《升C小调第十四钢琴奏鸣曲》)、《克鲁采尔奏鸣曲》(作品第47号,别名为《A大调第九小提琴奏鸣曲》)及《C小调钢琴曲协奏曲》(作品第37号)等。
在这一时期内,贝多芬对社会和政治的许多问题有了更深的了解,并逐步在个人意识中寻找努力奋斗的目标。所以,在贝多芬后来的创作中,新的转变逐渐显现出来。
1796年,在贝多芬所做的歌曲中充满了情感的表述,1797年的钢琴和管乐五重奏中出现了缓慢的乐章。《田园奏鸣曲》的抒情气氛极浓,富于田园色彩,首末两个乐章更是如此;而慢板则发展得更富于伸缩性——这些作品将音乐推进新的历史。
贝多芬在钢琴上也创造了辉煌的成就。他找到了新鲜的、引人入胜的、富于表现力的和弦,松弛了几乎断裂的弦线和曲辞过长的紧张程度,令人回肠荡气的谐谑曲替代了旧的韵律。贝多芬致力于创作,在1799年完成了他的《第一交响曲》、第18号作品《六首四重奏》,尽管它们都还带着一些海顿的风格。
贝多芬很实际,他不凌空妄想。灵感对于这位伟大的作曲家十分的重要。没有灵感时,他连一首四重奏也作不出来;而灵感一至,他立刻就写成了六首。《六首四重奏》(作品第18号)问世以后,贝多芬的奇异革新被认为是一种天赋,评论界认为他能立即抓到音乐的主题和宗旨,只是还没有充分的自信心。
许多人都知道,莫扎特是一个感情丰富的人,且音乐创作经验丰富。他的《G小调交响曲》缓慢乐章让人深受感动。贝多芬像莫扎特一样具有极强的判断力,而敢作敢为却是海顿所缺乏的。
海顿被称为“交响曲”之父,但他从来不会轻易地越出自己所熟悉的音乐地域;但有时他也会热情高涨,如《惊愕交响曲》(作品第94号)和《军队交响曲》(作品第100号),作曲家的激情被极富冲击力地表现出来,既令人振奋而又妙趣横生。这也就是贝多芬日后与海顿直接联系的情感因素。海顿的出发点常常是以这种力量到达高潮,并且用纯熟的作曲手法来进行处理。贝多芬早时也学习他的这种方式,但贝多芬却弄得很混乱,而海顿从不会如此。贝多芬学不到海顿的方法也是一件很庆幸的事件。因为海顿的主题,如音乐的结尾常喜欢用少数的弦乐器,以得到直爽而动人的结尾。
贝多芬努力地学习着,他虽没有失去对海顿的崇拜,但也没有放弃主要乐章的形式。甚至在日后他还以极为丰富的想象力,大大地拓展了范围。他那极为熟练的技巧,以及新颖的特点,彰显出与众不同的地方。而他的作曲也步入了新的道路,各种乐器已经有了它一定的任务,颤声的弹奏已不再只是作装饰之用了,它可以支持整部乐曲;愉快的音乐旋律在乐曲中也扮演了很重要的角色。有了这些新特色,许多旧的东西就被淘汰了。除了音乐之外,贝多芬的信念是单纯而率真的。人们可以感觉到,在他的乐曲中有一种理想化的、感情上的经验比音乐更明确,因而他比较重要的作品被人们描述为直接的、纯洁的、崇高的……
贝多芬一生都是以他对音乐的热爱为出发点。他的生活一度非常完美、良好,并且将一切不重要的和痛苦的思想压缩到了最小的程度。除了音乐之外,贝多芬似乎没有学习过其他的知识。他的哲学理念或许是属于柏拉图哲学范围的。他能理解文艺作品的意境,而这些东西正是他所需要的,也能增强他的音乐表现能力。文学让他知道了要做什么。
韦格勒写道:“贝多芬知道要去建立什么。”贝多芬坚强的信念是小时候培养起来的,并吸取了别人品格上的优点;从来没有一个像他这样没有受过良好的教育,却具有如此坚强意志的人。贝多芬的许多朋友都说他保持了幼年时的性格。威逊·巴哈写道:“在我的一生中,从未遇到像他这种个性坚强的人;他又颇为孩子气。他内心所表达出来的,既美好又善良,而其所受的教育就差多了!他的情感易冲动,有不屈不挠的精神、轻信的习惯和无能的态度(是指对妇女而言),这些也是他性格中的一部分。”
贝多芬的音乐之所以赢得人们长久的热爱,是因为他的音乐富有原始的、活泼的生气。他的音乐经验是全新的,甚至连他自己也不能完全地了解它。辛德勒有一次称赞他的单纯说:“他遇到了最困难的问题后,突然会一口气地将其解决。”这正是贝多芬独特的单纯,完全是因为他能直接从自己头脑中取用需要的知识。
不按照常规发展的贝多芬使得那些谨小慎微的音乐家迷惑起来;他们极力反对这种“不相称”的体例、程式。莱比锡的白兰特托夫和哈代尔批评贝多芬的钢琴变奏曲在某些方面太粗糙了一些,说他一定要继续研究一些乐器,而慢一些动笔从事作曲。他的单簧管三重奏被认为稍微好一些,然而,要想成名则没有希望,除非他写得更为自然。他的《三首小提琴奏鸣曲》(作品第12号)被称为“十分的难于演奏”。这也许是乐曲中使用回旋曲太多的缘故。但是贝多芬依然按照自己的思路走。他不需要别人来评价是好是坏。一些人的所作所为不过是想让人们知道贝多芬是一个错误的人。1801年1月,贝多芬写信给莱比锡的地方长官说:“关于莱比锡这件事,让他们说去吧!当然他们不便凭空使每个人都不朽,同时要侵害一个阿波罗所信任的人。”白兰特托夫和哈代尔在几十天后回答他说:“你一定要小心你自己和你的智慧能否承担这些狂妄的话!”这些人的狂妄态度也只不过让贝多芬的光彩暂时暗淡下去,但是这些还不能使他发怒,因为“那些人还不能了解自己所做的工作”。
这封信或许还有一个“暗示”。因为贝多芬新出版的两首钢琴协奏曲并没有受到当时人们的赞誉,他又作了新的《C小调第三钢琴协奏曲》(作品第37号)。他感觉到了自己的收入减少了,不知道自己的危机已经来临。然而,可以肯定的是:这首钢琴协奏曲的创作技巧比《C大调第一钢琴协奏曲》(作品第15号)大大地提高了。
贝多芬最大的敌人是保持传统习俗的莱比锡。那里的人们很狂妄,对任何超出他们习惯的改变都十分敌视,认为只有自己的音乐才是最好的。依格那兹·莫斯谦勒斯是一位年仅十岁的音乐爱好者。他受到韦勒的警告,不许欣赏贝多芬的作品。韦勒是贝多芬在普拉格斯接受训练时的顽固的教师,他对贝多芬的音乐风格十分敌视。当莫斯谦勒斯带了一份《悲怆奏鸣曲》的谱子到韦勒那里去的时候,韦勒大发脾气,不许他再买贝多芬的作品;还告诉他基本功的训练要从更具体的巴哈和莫扎特或克雷孟特入手。莫斯谦勒斯却很喜欢贝多芬的奏鸣曲,常常暗中收藏。每当贝多芬的作品出版后,若没有钱买,他会用手抄写下来。
贝多芬的音乐就这样赢得了如此之多的忠实听众。事实证明,即使官方人士不同意或不喜欢,也并不影响平民中的热心者;对出版商而言,他们需要获得利益,但这也证明了人们对贝多芬音乐的喜爱。
贝多芬的地位和荣誉已经十分巩固。一个剧院请他作一首芭蕾舞曲,向玛丽亚·茜丽柴致敬。他就创作了一首《普罗米修斯》,在1801年3月里演出,反响很强烈。这证明了贝多芬有能力为剧院作曲。他想再进一步与其他的作曲家竞争。
为了学习到有关音乐的更多知识,贝多芬表现出极大的谦虚,而且他很善于吸收、消化对他有益的东西。但是当他的感情要发泄的时候,他就会暴躁起来,并将所有的注意力也转到了那一方面去,仔细地体会心中的感受,并找到更为丰富的音调;同时,他的技巧和表现力有了更加完美的组合。
1801年,贝多芬写信给韦格勒说:“一天又一天,我已接近了我所了解而不能描述的目的地。就是为了这些,所以你的贝多芬仍要继续生存下去。请不要告诉我其余的事情,我除了睡觉以外,别的什么东西也不想知道。”
三十岁的贝多芬对于音乐力量的把握更为坚定而富于弹性了,这使人们的注意力被吸引到他这边来,人们称赞他所走过的这条道路。但是他在维也纳的幸福慢慢消失了,平静的生活逐渐被仇恨、奸诈、阴谋、威胁所破坏,他受到了人们的攻击和中伤,并且名誉一度受损。但是这并不妨碍我们这位可爱的音乐圣人谱写出他伟大、辉煌而曲折的一生!